第一章 愁土大道
2019-07-29 21:54:39 作者：独孤红 来源：独孤红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白衣文士望着那白净脸壮汉子，笑笑问道：“怎么，罢手了？”
白净脸壮汉子缓缓地说道：“车里两个人，二位要哪个尽管留下就是。”
白衣文士一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知进退的才是高人，高家的人居然也有罢手的时候，这真是让人想不到的事，我说一句话，这两个人我们只是要一个，其余的让你们活着回去就是。”
说着，两个人一左一右腾跃而至，白衣文士伸手掀起了车帘，车里，一个五十多岁，商人打扮的老头儿，闭着眼靠在一边儿，象是睡了，而且睡得很安详。
白衣文士脸色为之一变，扭过头去问道：“另一个呢？”
白净脸壮汉子道：“车里一共只有两位，两位要的是……”
他边说边扭头，等他看清车里只有一个人时，也为之怔，立时张大了嘴。
那马脸阴森黑衣瘦汉子冷冷一笑道：“好啊，高家的人什么时候也学会要花样了。”
白净脸壮汉子定过神来，瞪着眼叫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那马脸阴森黑衣瘦汉子冷笑说道：“仅穿皮袄，你还给我装‘羊’么？说吧，我两个要的那一个人哪里去了？”
白净脸壮汉子刹时间转为平静，一指车里道：“二位该看得出，这位是让人制了穴道。”
马脸阴森黑衣瘦汉子道：“这还用你说么！”
白净脸壮汉子道：“二位都是成名多年的一方高人，经验可称老到，照这样情形不难看出，那另一位是让人捷足先登劫去了。”
马脸阴森黑衣瘦汉子道：“到底是谁捷足先登，我就要问你？”
白净脸壮汉子道：“我要是知道车里少了一人，还会往前赶路么？”
马脸阴森黑衣汉子道：“少跟我废话，人坐的是你高家的车，我只知道找你高家的人要人。”
白净脸壮汉子刚要说话，那白衣文士突然一指向那老头点了过去，车里那老头儿身躯只动了一下，却连眼皮也没睁一下。
白衣文士脸上微微一红道：“独门制穴手法，这不是高家人的制穴手法。”
白净脸壮汉子道：“二位应该相信我不知情了。”
马脸阴森黑衣瘦汉子冷笑一声，一抬掌向他抓了过去。
白衣文士抬手一拦道：“话是我说的，放他们活着回去。”
马脸阴森黑衣汉子道：“可是咱们要的人……”
白衣文士道：“我自有要人的办法。”
转身走到车右侧，伸手在那“高记”火印上一抹，木屑纷落，那方火印平了，“高记”两个字不见了，他转身望着那白净脸壮汉子道：“我不管人是谁捷足先登劫去了，我是找你高家要人。三天后，这时候把人带到这儿来交给我两个，要不然我两个一个一个地血洗你高家车行各处分支，走！”
一声“走”字，同那马脸阴森黑衣瘦汉子纵掠而去，转眼不见。
望着“黑白双煞”远去，车辕上那位英武汉子叫道：“三叔，这是怎么回事？”
白净脸壮汉子一脸凝重呈现着悲痛之色，道：“先别管这是怎么回事，快把你二叔抬上车再说。”
离鞍下马走向几丈外地上那中年壮汉。
两个人合力把那中年壮汉抬上马车，英武壮汉子泪已然流得满脸，白净脸壮汉子伸手拍了拍他道：“大龙，男子汉，大丈夫，血可以流，泪不能掉。”
英武壮汉子流着泪道：“三叔，二叔死得好惨。”
白净脸壮汉子转脸向外，一双目光投向十余丈外那两片青纱帐之间，满身满地是血，静静躺着那青衣汉子道：“你知道，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士难免阵前亡。干咱们这一行的，刀口舐血，经常得出生入死，早上好好的出门，说不定到晚上成一具尸体进门，江湖道上到处是枯骨，你二叔能让咱们拾回去，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两串热泪夺眶而出，他忙举袖擦了去，扭回头道：“走吧，大龙，咱们回头，人丢了一个，这一个又让人以独门手法制了穴，咱们不能再往前走了。”
叫大龙的英武壮汉子道：“三叔，人是怎么丢的，您知道么？”
白净脸壮汉子叹了口气道：“走惯了黑路，总会碰上鬼的，咱们高家干这一行不少年了，一直是无往不利，平坦的路是一刀一枪拚出来的，可是今儿个终于出事了，我记得车里这两位一路都没离过车，咱们也没离开过车马十丈以外，现在人是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弄走了一个，而且以独门手法制住另一个，要不是‘黑白双煞’拦路劫人，咱们还蒙在鼓里呢。劫人的那人一身功夫高得吓人，只怕咱们高家多少年来一刀一枪护出来的字号，要到此为止，被砸去招牌了……”
叫大龙的英武壮汉子道：“三叔，这两位是江湖边上根本扯不上恩怨的人物，前后居然出现两拨道上的人物劫人，这是怎么回事？”
白净脸壮汉子道：“没听黑双煞说么？咱们把这两位当成寻常人，人家可把他两位当成大有来头的人物，也许咱们知道的，没有人家多，要不然不会出现黑道人物拦人劫车……”
微一摇头，接道：“这件事不是咱们俩能弄得清楚的，这一位让人以独门手法制了穴道咱们解不开他，也没办法问个明白。走吧，还是回去吧。”
“回哪儿去？”叫大龙的英武壮汉子道：“是直接回总行去还是先到近处分行……？”
白净脸壮汉子道：“分行办不了事，到了分行仍得往总行报，那会耽误事。咱们直接回总行去。”说着他跳下马车，上了马。
叫大龙的英武壮汉子回到车辕上抖缰挥鞭，把马车掉转了回来，然后又补一鞭，赶着马车飞驰而去。
第二天上午，马车驰抵河北的大名，叫大龙的英武壮汉子赶着马车，顺城门大街笔直的前驰。
车抵一处，一间宽敞而幽深的店里，横匾四个大字：“高家车行”，里头没什么摆设，一个柜台，五六条板凳，柜台里坐着一个白胡子老头儿。
人是上了年纪，可是看上去挺精神，六条长板凳上坐着七八个壮汉子，个个英武精壮，一看就知全是好手。
那七八个壮汉子一见车到，马上从长凳上站了起来，往外就迎，这时，白净脸壮汉子向叫大龙的英武壮汉子挥手说了声：“大龙，把车赶到后头去。”
叫大龙的英武壮汉子赶着车走了，白净脸壮汉子跳下马，拦住了这迎上来的七八个人，然后迈步进了高家车行。
那七八个人微一怔神，转身跟了进去，问道：“怎么，三哥，路上出事了？”
白净脸壮汉子没答理，快步走到柜台前，躬身道：“五叔，我回来了，大哥在里头么？”
白胡子瘦老头儿一推算盘站了起来，道：“出事了？”
白净脸壮汉子“嗯”了一声。
白胡子老头儿道：“老二呢？”
白净脸壮汉子没说话。
白胡子瘦老头儿提高了嗓门儿喝问道：“老二呢？”
白净脸壮汉子头一低道：“在车里，大龙送到后头去了。”
白胡子瘦老头儿没说话，扭头出柜台便往后走。
那七八个壮汉子，马上跟了上去。
白胡子老头儿刚走两步，突然转过身来道：“天铎，跟我到后头去，天鹏、天栩留在这儿照顾点儿。”
说完话扭头又往里走。
两个较为年轻的壮汉子留了下来，其他的全跟着走向后头。
高家车行这一间宽敞店面之后，有一个不见天的通道直通后头，后头是个大四合院，东厢房跟堂屋把角儿处有一大片空地，那儿停放着几辆马车。西厢房跟堂屋把角儿处也有大片空地，那儿是马厩。
大龙赶的那辆车，车还没卸，就停在院子当中，垂手站在车前。他跟前跟着一个人，那是个四十多岁的大汉，身穿一套黑色裤褂，袖子卷着，近领下处两个扣子没扣。
红红的一张脸，浓眉，大眼，从两耳朵到额下一团青，那是刮得精光的一团络腮胡子根儿。
一张红脸上皱纹密布，让人一看就知道他饱经风霜，经验、干练两足。那一双环眼，目光炯炯，眼神十足，隐隐有种夺人之威。
在这大汉身后还站着五六个裤腿、袖子卷得老高的中年汉子，一个个身上都是水及泥星儿，还沾着些马粪。
白胡子瘦老头儿带头，直奔马车前，大汉迎前一步躬身下去，恭恭敬敬地道：“五叔，您老进来了。”
白胡子瘦老头儿脸比胡子还白，道：“我来看看，老二呢？”
大汉显得很平静，回手一指道：“在车里。”
白胡子瘦老头儿抢步走了过去。
那几个跟着过来，大汉摆了摆手，那几个壮汉子立即停步在几尺之外，只有白净脸壮汉子走了过来，他一欠身道：“大哥……”
大汉一抬手道：“大龙都告诉我了，路上辛苦了，进屋歇着去吧。”
白净脸壮汉子高天铎目光一凝，道：“大龙全告诉您了？”
大汉点了点头。
高天铎道：“人丢了一个，大哥可知道？”
大汉点头道：“知道！”
高天铎道：“车里那位让人以独门手法制住了穴道，二哥是伤在‘黑煞’那淬过毒的银针之下，‘黑白双煞’让咱们三天后晌午时分把人带到……”
大汉截口说道：“老三，不用说了，大龙已经全部告诉我了，我自会拿主意的，你上屋歇着去吧。”
天铎两道眉毛往上一扬道：“大哥，要不是为了大龙，我就不回来了。”
左手往下一探，从腰里掣出一柄雪亮的匕首来，扬起来，闪电一般往右腕上砍去。
大汉双目一睁，沉喝道：“老三，你这是干什么？”
好快的手，一把抓住了高天铎持刀的左腕。
高天铎一张脸铁青，道：“大哥，我是跟二哥一起出门儿的，二哥伤在那‘黑煞’淬过毒的银针下，我连动都没动。”
大汉道：“老二是我派出的，自己弟兄，我个个都心疼，你这样做我怎么办？大龙又怎么办？”
左手伸过去把刀夺了下来，喝道：“我还不甘心从此关了咱们这高家车行呢，屋里去。”
高天铎一句话没说，头一低走开了。
白胡子瘦老头走了过来，浑身直发抖，颤声问道：天保，是黑白双煞下的毒手？”
大汉平静地说：“五叔，您先屋里坐，等我把眼前事儿料理料理之后，再详细禀告您。”
白胡子瘦老头道：“我早就说过，别学武，别学武，偏你们没一个听我的……”
大汉道：“五叔，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您还说这些干什么，大龙，过来快扶叔爷到屋里去。”
英武壮汉子高大龙答应了一声，走了过来。
白胡子瘦老头儿在高大龙扶持下颤巍巍地进了堂屋，大汉转过脸来，望着那几个壮汉子道：“老四，老五，过来把秦老先生扶下来。”
过来两个壮汉子，上车把那姓秦的老头儿抱了下来，他两个上车的时候一个样，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可又是一个样儿，脸死人一样白，神色怕人，可是他们都没说话。
大汉又向着身后那五六个大汉吩咐道：“把车赶到东面去，把牲口卸了，先让二爷呆在车里，等我的话再办事。”
那几个拉着牲口把车赶向了东厢房跟堂屋之间把角空地的停放马车处。
这里，大汉转脸望向老四、老五搀扶下的那位秦老先生，皱了皱浓眉，旋即叫道：“老三。”
高天铎根本就没有进屋里去，他低着头站在一边，这时候听得大汉唤他，立即走了过来。
大汉手中匕首递还了高天铎道：“丢了东西咱们赔得起，丢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咱们可没有办法去赔，自己兄弟的事可以缓一缓，人家丢的那个人，咱们可得尽快地给人找回来……”
高天铎抬起头，两眼已然赤红，道：“大哥，黑白双煞要咱们三天后……”
大汉微一摇头道：“依我看来，黑白双煞还不算什么，大不了我高天龙自己会会他去，我担心的是这一点，人让人劫去了，你跟老二居然一点都不知道，这种人恐怕最难应付。”
高天铎又低下了头。
大汉高天龙道：“老三，人究竟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丢的，你跟你二哥当真一点也不知道，连一点声息也没听到么？”
高天铎低着头没说话。
高天龙吸了一口气，又道：“听大龙说，打昨天早上出门，你们一直就未停过车……”高天铎道：“是的，大哥，这是实情。”
高天龙道：“这么说，人是人家上车劫走的？”
高天铎微微点了点头道：“应该是。”
高天龙道：“照这么说，只有秦老先生才知道当时是怎么个情形了？”
高天铎没有说话。
高天龙又道：“偏偏这位秦老先生又让人以独门手法制了穴道，咱们没有一个能解开它，想问个究竟也没办法……”
急促步履响声，刚才留在前面的两个年轻壮汉中的一个快步走了进来，道：“大哥，三少爷来了。”
高天龙一怔道：“三少爷……”
一句话还没说完，一个年轻人跟着进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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