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剑影琴魂
 
2019-08-07 22:41:57   作者:隆中客   来源:隆中客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宋天行剑眉一轩道:“阁下有意一拼,宋天行当舍命奉陪!”
  吕瑶红连连摇手笑道:“宋大侠,请莫误会,吕瑶红所以要有此一说,不过是为了证明我并非怕事……”
  宋天行冷冷地截口道:“同时也是为了掩饰不打没有把握的仗,是么?”
  吕瑶红媚笑道:“对对,对极了,宋大侠不但在琴音上是我的知音,而且……”
  宋天行再度截口道:“那么,请阁下少说一句!”
  扭头向古双城道:“师叔,错过今宵,不怕她飞上天去。”
  古双城目光炯炯地凝注宋天行,正容道:“天行,我知道,可是,这妖妇滑溜得很,我担心以后不容易再找到她。”
  吕瑶红笑道:“有道是: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你们既然把我认住‘一统门’的太上门主,而‘一统门’即将正式昭告天下,开府洛阳,只要找到‘一统门’,还怕找不到我这位太上门主么?”
  宋天行微微一怔道:“贵门准备几时开府洛阳?”
  吕瑶红道:“快了,迟则半载,快则三月,届时,少不了有你宋大侠一份请柬。”
  宋天行嘴唇微微地披了披,转向古双城问道:“师叔,您的意思?……”
  古双城轻叹一声道:“你是咱们的龙头,师叔不能不依你。”
  宋天行深深一躬道:“谢谢师叔!”
  他转身向吕瑶红正容道:“今宵之事到此为止,希望你遵守诺言,明天傍晚将徐太夫人送到铁记钱庄来。”
  吕瑶红笑道:“请放一万个心,吕瑶红在别人面前可不敢说,但在你宋大侠面前,决不失信就是。”
  宋天行庄容接声道:“阁下,有一件事情,宋天行要就此机会郑重声明。”
  吕瑶红道:“说吧,吕瑶红正洗耳恭听着。”
  宋天行声容俱庄地道:“如所周知,我宋天行是出身于‘翠华城’,生于斯,长于斯,尽管被奸徒所迫,离开‘翠华城’时,是钻的狗洞,也尽管我不久之前曾以武力闯进过‘翠华城’的大门,但这些,都不能磨灭我儿时的记忆,也不能磨灭我对本乡本土的眷恋之情。如今,虽然‘翠华城’已在贵门的阴谋与暴力之下,冰消瓦解,但我宋天行却有义务,也有决心使其重振昔日声威,使北城南堡,重行并峙武林。”
  他微微一顿,伸手一指江翠屏道:“这位江姑娘既然是江城主的千金,也就是未来的‘翠华城’城主,目前,不论你在她身上施过什么禁制,但我宋天行特别要求你,也郑重警告你,你必须好好对待她,不能损伤她一毫一发!”
  吕瑶红笑道:“这个,宋大侠尽管放心,吕瑶红已把她作未来的‘一统门’门主,岂有亏待她之理,只要你有本事恢复她的本来面目,并将她争取过去,我吕瑶红保证她毫发无损就是!”
  宋天行冷然地道:“但愿你记下今宵的诺言!”
  吕瑶红道:“吕瑶红记下了,不过,有一点我却有点不解,不知宋大侠能否见教?”
  宋天行道:“你问吧!”
  吕瑶红淡淡地一笑道:“按说,江振川也算是宋大侠的仇人,本门已使他家破人亡,也等于是代你宋大侠出了气,为什么你宋大侠还要为……”
  宋天行正容截口道:“江城主刚愎自用,乏知人之明,亲小人,远贤人,才有如今自食恶果的下场。固然我宋天行曾在他的淫威之下,受过无比的屈辱,但他既已自食恶果,自可不必再行记恨。再说,他曾经是我的上司,也是先父的挚友,站在一个做属下与做晚辈的立场,也不应该记恨。”
  吕瑶红应道:“不记恨是可以,但也不应该再为他效力呀,以你宋大侠目前的才华和武功,只要能消灭我这‘一统门’,就自然成了天下武林的盟主,那时也可自兼‘翠华城’城主,又何必……”
  宋天行朗声截口道:“宋天行志不在此,而且我也有自知之明,德薄能鲜,不足以言领导天下武林。”
  吕瑶红笑道:“‘志不在此’还能说得过去,但‘德薄能鲜’就未免太谦了!”
  宋天行正容接道:“何况,读圣贤书,学文武艺,所学何事,如果连兴继灭绝,不念旧恶的道理都不懂得,我宋天行还配以‘侠义道’三字,来标榜自己么!”
  义正词严,字字掷地有声,不但古双城与朱振邦二人听得双目中异彩连闪,连吕瑶红与金大奇,洪令咸等人,也不由地为之悚然动容。
  半晌,吕瑶红才改容相谢道:“宋大侠正人君子,也是性情中人,请恕吕瑶红方才失言之过。”
  宋天行淡淡一笑道:“不敢当阁下谬奖,宋天行所坚守的,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所应该遵守的一些做人处世的道理而已!”
  古双城禁不住喟然长叹道:“举世滔滔,如果能多有几个这种胸襟的人,那是多好!”
  吕瑶红不自然地一笑道:“宋大侠还有甚吩咐么?”
  宋天行正容接道:“吩咐不敢,但愿你谨记宋天行的忠言,和你自己的诺言,否则,这后果你是可以想像到的!”
  他略顿话锋,忽有所忆地“哦”了一声道:“还有,对于徐君亮大侠,你是否也准备以对付江姑娘的手法对付他?”
  吕瑶红也正容答道:“在你这位正人看子面前,我不愿再说假话,我的答复是‘是的’,同时我还坦白告诉你,除非徐大侠择善固执,不肯驯服,我不会对他施用那种手法,也不会诚心将徐太夫人交还给你。”
  宋天行庄容道:“谢谢你的坦白,但我也得再说一句,方才对江姑娘所提出的要求和警告,也同样适用于徐大侠。”
  瑶红微微一笑道:“吕瑶红记下了。”
  宋天行朗声接道:“宋天行言尽于此,阁下请吧!”
  吕瑶红向宋天行投过深深一瞥之后,转身挥了挥手,偕同金大奇,洪令咸,江翠屏等人,疾奔而去。
  目视着对方四人逐渐消失的背影,朱振邦恨声道:“少主你为什么要放她走?”
  宋天行传音答道:“朱老,方才一曲琴音,使我消耗太多的真力,实在没有制服她的把握。”
  朱振邦微微一怔,方自向宋天行的脸上投过无比关切的深注,宋天行却摆了摆手,目注千佛岩壁沉声道:“岩上是哪两位朋友?可以下来了。”
  宋天行话声才落,千佛岩上发出一串苍劲的长笑,紧接着一影飞闪,飘降两个灰衫银髯的老者,赫然竟是“翠华城”幸逃一死的四长老中的罗、吕两位长老。
  这两位老人首先向古双城,朱振邦二人抱拳一拱,朗声说道:“罗适存、吕仲甫见过古仙子,朱大侠。”
  古双城、朱振邦二人方自还礼间,这两位老人却已转身各自拉着宋天行的一只臂膀,用力摇撼着,热泪盈眶咽声唤道:“天行,天行……”
  宋天行强忍星目中的热泪,温声道:“两位老伯请镇定点,有话慢慢说。”
  罗适存首先松开健腕,长叹一声道:“天行,听你方才跟那妖妇的对话,想想过去‘翠华城’你的冤屈和加予你的侮辱,我们这些老不死,真该愧煞,羞煞!”
  宋天行平静地道:“老伯,过去的事,徒乱人意,请不必再提。”
  吕仲甫接问道:“天行,你离开‘翠华城’以后所发生的事,已经知道了?”
  宋天行道:“是的,已经听说过了,还听说胡老伯当场殉难,金老伯也负伤逃出……”
  吕仲甫神色一黯道:“金镇山于翌日不治身死……”
  罗适存长叹一声道:“威震北六省的‘翠华城’,已成昨日黄花,目前,除了身陷魔巢,已失神智的翠屏姑娘之外,已只剩下你和咱们两个老不死了,回想当年跟令尊培元兄共同创业时,披荆斩棘的艰辛,已似南柯一梦。”说到这里,忍不住又是一声幽幽长叹。
  吕仲甫苦笑道:“罗兄,往事不要再提,以免将你我的暮气感染到年轻人身上去,你没听到方才天行向那妖妇所说的豪语和壮志么,上天既然给‘翠华城’留下这么一颗珍贵的种子,你我也该振奋一点才对。”
  罗适存泪眼模糊地道:“是的,我们应该振奋,天行,咱们两个老不死已是入土半截的人了,今后,就完全看你的啊!”
  宋天行目注夜空中闪烁的繁星,神态肃然地道:“‘楚虽户,亡秦必楚’,希望两位老伯以父执的身分,随时鞭策我,鼓励我,我坚信有志者,事必成!”
  罗适存与吕仲甫二人激动得热泪盈眶,长须抖动,语不成声地道:“好的……好的……好孩子……”
  宋天行猛吸一口清气,压平心头的激动之后,才平静地问道:“两位老伯是几时到金陵?又怎会找到这儿来的?”
  吕仲甫接道:“咱们两个是今天上灯时分到金陵,经铁记钱庄毛掌柜的指点才找到这儿。”
  罗适存苦笑接道:“起先,那位毛掌柜不肯见示你的行踪,经过一席恳谈之后,他才相信我们两个的身分。”
  宋天行笑道:“这正是毛子奇稳健可取之处,两位老伯,可不能怪他。”
  吕仲甫也苦笑道:“天行,你想我们会怪他么?咱们两个老不死,再老悖糊涂,也还不到此种程度呀!”
  宋天行微笑接道:“天行是闹着玩儿的,吕伯父怎可认真。”
  顿住话锋,神色一整地接道:“已经快三更天了,咱们回城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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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
  宋天行,古双城等人正在铁记钱庄后院的静楼中共进早点,并密商今后行动方针时,毛子奇却匆匆走来,双手送上一张便笺道:“宋先生,这是刚才收到本堡的飞鸽传书。”
  宋天行接过便笺,匆匆一瞥之后,顺手向古双城面前一推,并蹙眉道:“师叔,看来咱们方才商量好的行动方针,又得更动一下了。”
  原来那便笺是“金汤堡”堡主云铁城的亲笔,大意是:“金汤堡”附近已发现大批行踪可疑人物,极可能是“一统门”中人再度进犯“金汤堡”的征兆,如果金陵方面一时之间无重大事故发生,则希望宋天行赶回坐镇,同时也可聊慰全堡上下对宋天行的怀念之情。
  古双城看过便笺之后,目注宋天行神秘地一笑道:“你的意思怎么样?”
  宋天行似乎没理会古双城那神秘笑容的言外之意,只是沉思着道:“我想,咱们都去,罗、吕两位伯父暂时就住在‘金汤堡’,至于师叔您,不是也正好去紫金庵将吕瑶红的消息告诉了尘师太么!”
  古双城点点头道:“是的,据我所知,吕瑶红是了尘师太的胞妹,目前,吕瑶红既然掀起了滔天大劫,她这做姊姊的不能再独善其身了!”
  宋天行道:“那么,咱们是否一起走?”
  古双城沉思着道:“你的白龙驹,脚程快,目标也大,所以最好是单独走,而且是等徐太夫人送来之后起程,至于我和朱、吕、罗三老以及两位银衫剑士,则不妨立即出发。”
  宋天行点点头道:“好,就这么办。”
  扭头向毛子奇道:“毛兄,烦请你照方才所说,立即回复云堡主。”
  毛子奇连声应是,恭敬一礼之后,转身退去。
  略事摒挡之后,古双城,朱振邦,“翠华城”中的两位长老以及两个银衫剑士,一齐向太湖进发。
  午餐之后,宋天行难得有半日清闲,准备就此机会前往大街上逛逛。可是,当他由客房经过时,毛子奇正陪同一位白衫文士在客房中谈话。
  毛子奇一见宋天行由客房经过,不由扬声唤道:“宋先生,你来得正好。”
  宋天行驻步讶问道:“毛兄,有什么事么?”
  毛子奇抬手一指与他同时站起的白衫文士,道:“这位,他有很重要的事求见宋先生。”
  宋天行目光微注,只见那个白衫文士约二十三四年纪,眉目清秀,皮肤白皙,神态之间,颇为英挺不凡,可是,除了眼神之间,有似曾相识之感外,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究竟是在何时何地见过。
  一时之下,他眉峰微蹙,泰然问道:“请教兄台尊姓?有何事见教?”
  白衫文士淡淡一笑道:“不敢,在下复姓南宫,单名一个静字。”
  原来此人就是宋天行在“金汤堡”外的松林中,大挫公冶子都,救助宇文赦等人时,有过一面之识的南宫静姑娘,此刻她的姓氏虽然没改,但人却已易钗而弁,成为一位翩翩浊世的佳公子了。
  宋天行“哦”了一声,旋即哑然失笑道:“原来是南宫……老弟,请坐,请坐!”
  南宫静仍然站着,却是眉一蹙道:“宋先生,这儿有较清静的场所么?”
  宋天行微微一愣,道:“有,有,那是一座名副其实的静楼。”
  右臂一伸,做肃客状道:“请!”
  南宫静淡淡一笑,从容举步,走出客室外,宋天行也立即跟上并肩向后院走去。
  就当此时,大门外传来一串洪烈的马嘶和杂沓的蹄声,似乎是两骑奔马及时在门外停住。
  紧接着,传来铁记钱庄门口轮值庄丁的急促语声:“嗨,两位,怎可随便乱闯!”
  一个粗犷而雄浑的语声怒叱道:“这儿是衙门?”
  庄丁答道:“不是。”
  那粗犷语声道:“既然不是衙门,为何不许进去?”
  庄丁道:“可是,这是钱庄!”
  那粗犷语声道:“混帐东西,钱庄是做生意的场所……”
  那粗犷语声的语声怒叱一声道:“骂你还是太客气,如果你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老夫还要揍你理,说,为何要拦阻老夫!”
  庄丁似乎是被对方的威态震慑住了,只听他怯生生地答道:“那是……因……因为两位都……不像……是……生意人……”
  那粗犷语声震声狂笑道:“好,好,你的胆子不小,招子也很亮,不愧是云老儿手下的狗腿子,不错,老夫兄弟不是生意人,现在,你给我马上滚进去,告诉那胯下匹夫宋天行,教他爬着出来恭迎老夫!”
  宋天行等人一听大门外的异声,早已一齐静立客房门口,此时听对方语言越来越令人难堪,宋天行倒仅仅微蹙剑眉,没甚表示,但毛子奇与南宫静二人却听得脸色大变地双目中现出了煞芒,毛子奇更是攘臂即待冲出,但宋天行却摆手制止,并沉声道:“毛兄,请先陪同这位南宫……老弟到静楼上去。”
  南宫静抢先笑道:“宋先生,不能让小弟开开眼界么……”
  只听门外的庄丁冷冷地接道:“但愿你见到宋先生之后,还能神气得起来。”
  那粗犷语声沉声道:“你是认为老夫对你太客气,还不快地滚进去!”
  庄丁抗声道:“你总该有个称呼吧!”
  那粗犷语声哈哈狂笑道:“老夫当然有称呼,可是说出来会吓破你的狗胆,如果你想多活几天,就乖乖给我滚开!”
  那庄丁也冷笑连连道:“好,好,算你狠……”
  那粗犷语声怒叱道:“混帐东西,你再敢顶嘴,当心老夫活劈了你!”
  宋天行已缓步而出,淡笑着接道:“阁下,别跟下人过不去,咦……什么也会有你!”
  原来这门外的两位恶客中,竟赫然有“矮金刚”石无垢在内,站在石无垢旁边的是一个身材伟的灰衫老者,海口环目,虬髯绕腮,长相至为威猛,面部轮廊有七成像“矮金刚”石无垢,但那高大的身躯,却与石无垢成强烈的对比。
  宋天行语声才落,“矮金刚”石无垢已冷然笑道:“你感到意外,是么?”
  接着又向那虬髯老者努努嘴,披唇一哂道:“这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好好先生’宋天行大侠。”
  虬髯老者环目之中,精芒有若闪电,深深凝注着宋天行,一副满脸不屑色。
  对“矮金刚”石无垢的突然反颜相向,偕同一个不明来历的人上门寻事,宋天行可真是一头玄雾,大有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之感。
  就当他眉峰一蹙间,刚才那位受过气的庄丁,已苦着脸向宋天行躬身道:“宋先生,你可得给小的出这口气。”
  宋天行淡淡一笑道:“这算得了什么,当年我宋天行还爬过狗洞,钻过胯下,如今不是活得蛮好么!”
  那庄丁方自苦笑一声,宋天行却挥手接道:“走,退到一边去!”
  同时,那虬髯老者披唇冷哂道:“好涵养,好风标,但愿你手底下莫使老夫与见面不似闻名之感才好!”
  宋天行目光移注石无垢,沉声问道:“石老,这是怎么回事?这位又是谁?”说着,抬手指了那虬髯老者。
  石无垢毫无表情地答道:“这是家兄,也是长春岛岛主‘石无忌’。”
  “长春岛岛主石无忌”这几个字,像一串霹雳,震得宋天行背后的毛子奇,南宫静二人,不由地脸色一变,尤其是方才那位受过气的庄丁,更是情不自禁地又向后退了几步,并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说来也难怪他,长春岛岛主石无忌,在武林中的十大前辈高人中,虽然列于“酒,色,财,气”四大怪之末,也算是排名在十高人之末,可是他那死缠难斗的古怪脾气,在十大高人中,却是首屈一指的。
  但这位庄丁于碰上这位难缠难斗的煞星之后,在有眼不识泰山的情况之下,居然一再顶撞过,也居然只受了一点气而仍能保全首领。
  这些,又怎能不教他们回想起来犹有寒意,而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脑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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