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身入虎穴
 
2019-08-07 22:44:11   作者:隆中客   来源:隆中客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宋天行淡淡一笑道:“程大爷,不管你目前在‘一统门’是什么职位,但过去,你多少也算是一方霸主,别那么沉不住气,显出你没一点风度。”
  程淮怒哼声,闭上了双目。
  宋天行依然淡淡地笑道:“程大爷,别装蒜了,宋天行可并不一定要你死,不过,你得据实答复我几个问题。”
  程淮闭目如故,冷笑一声道:“那么简单……”
  宋天行截口接道:“当然不那么简单,你还得跟我合作营救徐君亮大侠出险才行。”
  程淮张目问道:“怎样合作法?”
  宋天行道:“这个,你暂时莫问,先答复我愿不愿意?”
  程淮注日问道:“事成之后,怎么说?”
  宋天行道:“事成之后,不咎既往,放你远走高飞,并送你足够下半辈子生活的金钱,不过,你这仗以为恶的一身武功,却不能再保有。”
  程淮再度阖上双目,默然不语。
  宋天行注目沉声道:“程淮,你给我一个痛快的答复!”
  程淮徐张双目,长叹一声道:“有道是!蝼蚁尚且贪生,有此一线生机,我怎能不争取……”
  宋天行截口接道:“那你犹豫些什么?是怕我说话不算数?”
  程淮神色一整道:“凭你这清虚上人的衣钵弟子,说的话我是绝对相信,问题却是软禁徐大侠的所在,无异龙潭虎穴,而我自己功力平平,职位不高,恐怕难以奏功。”
  宋天行沉声接道:“这个,你无须担心,只要你诚意地跟我合作就行了。”
  程淮仍在沉思间,一旁的南宫静接道:“阁下,不合作你是准死无疑,合作却有七成以上的生机,不错!这一任务非常危险,但我们的人都可不计生死去冒险,你一个必死的人,又为什么不去冒险争取这一线生机呢?”
  程淮毅然地点点头道:“姑娘所言甚是,好!这一笔交易我接受了。”
  目光移注宋天行,正容接道:“如何一个合作法?请说吧!”
  宋天行沉思着道:“我先要了解那边的情况,比方说,那边地势和环境如何,徐大侠的情况是否正常?以及监视大侠的有些什么人等等,明白这些之后,才好统筹对策。”
  程淮道:“这个,我当尽我所知道的,据实提供。”
  宋天行道:“好,请先说徐大侠的情况。”
  程淮道:“据我由侧面所获消息,目前徐大侠的情况,还很正常,不过,这消息是否正确,我却没法保证。”
  宋天行凌空扬指,解除程淮身上的一切禁制,并示意对方于一旁的木椅上坐下之后,才注目问道:“徐大侠被软禁的地点在什么地方?那边的地势和环境如何?”
  程淮苦笑道:“这问题我没法答复,我所知道的,那是一个庞大的地下建筑。”
  宋天行道:“你自己没去过?”
  程淮道:“去是去过,只是来往都是黑夜,乘着密封的马车,而且要蒙住双目。”
  南宫静接问道:“以你‘一统门’中的地位,竟如此不被信任,这是令人难以相信的事。”
  程淮笑道:“我是字字实言,姑娘不信,那是没有办法的事。”
  宋天行接道:“以吕瑶红处事的稳健和手段的毒辣,这倒并非不可能,而且,那秘密场所,如非‘一统门’的总坛,也将是极重要人物,你总该知道一点吧?”
  程淮道:“那地下建筑的主持人是‘一统门’的红旗令主,也就是过去那声名狼藉的九尾仙狐柳青青……”
  宋天行剑眉微蹙地截口道:“这妖妇,居然也还活着?”
  程淮苦笑着:“她不但活着,而且活得蛮神气哩!”
  南宫静目注宋天行道:“宋先生,那‘九尾仙狐’柳青青,是否就是二十年前有‘南海美人鱼’之称的柳真梦?”
  宋天行点点头道:“正是。”
  南宫静道:“据传柳真梦本是普陀山独目神尼的徒弟,怎会沦入魔道呢?”
  宋天行道:“还不是受了公冶子都的引诱所致,起初,她还不敢公开为恶,但自乃师独目神尼圆寂之后,就索性以‘九尾仙狐’柳青青的姿态出现江湖了。”
  他语声微顿,目光注着程淮道:“除了柳青青之外,还有些什么人?”
  程淮道:“还有,那“北漠神雕’金大奇也经常在那边进出。”
  宋天行“唔”了一声道:“今宵,秦淮河上的画舫中是些什么人?”
  程淮道:“有红旗令主柳青青,还有一个碧眼高鼻的番僧。”
  宋天行一愣道:“那番和尚有多大年纪?”
  程淮道:“这个,我可说不准,不过,由外表忖测,总不会少于六十岁。”
  宋天行注目问道:“知道那番僧的来历么?”
  程淮道:“不知道,只听柳青青称他为法王,而且执礼颇恭。”
  宋天行道:“那番和尚什么时候到的?”
  “今天午前才到。”程淮沉思着道,“听他们谈话中隐约透露,好像是为了对付徐大侠而来。”
  宋天行冷笑一声道:“这就是了……”
  南宫静截口问道:“宋先生,你说是谁?”
  宋天行道:“我想,目前这番和尚,准是过去‘万劫魔宫’中那擅长瑜伽术的天竺番僧拉克鲁。”
  南宫静神色微变地道:“那么,咱们的行动,可是刻不容缓了!”
  宋天行脸色肃穆地点了点头,南宫静又立即接道:“宋先生,根据最近这一段时间所获情报显示,秦淮河中的这一艘画舫,是‘一统门’长期包租,做为接待贵宾之用,我想,还是由我先混入这画舫中去……”
  宋天行摇头截口道:“不!真有此必要时,也该由我去。”
  南宫静道:“宋先生,也许你我都有为徐君亮冒险的理由,可是,为大局着想,你却不宜……”
  宋天行再度截口道:“姑娘,撇开一切理由不谈,这种事总以由男人去比较适宜。”
  南宫静注目道:“宋先生是担心我无法自保?”
  宋天行正容道:“身入虎穴,任何人也不能夸说他可以绝对安全,姑娘,这不是感情用事的事。”
  南宫静也正容接道:“宋先生,南宫静的一切,自然无法跟你比拟,但我可以正告宋先生,纵然万一身分泄露,打不过人家时,跑该跑得了。”
  宋天行注目问道:“姑娘,如果遇上金大奇那等人物,你能支持多久?”
  南宫静道:“五百招之内,当足能自保。”
  宋天行低首沉思间,程淮插口笑道:“关于究竟该谁去的问题,我看暂时不必争论,还是先行商讨如何着手的事吧!”
  南宫静接道:“阁下有何高见?”
  程淮道:“我认为要混入画舫中倒不致太困难,尤其以姑娘的身分更适宜,但是要想进入那地下室中,那就委实是困难得很。”
  南宫静螓首微点道:“这倒是实情。”
  略为一顿,又注目接道:“你且说说看,我该怎样才能先行混进那画舫中去?”
  程淮道:“我照实说出来,如果对姑娘不敬之处,姑娘可不能生气。”
  南宫静道:“那是当然,你说吧!”
  程淮苦笑道:“今宵,我的临时任务,本来就是到恰红院来,可是刚刚离开画舫,就发现有人在暗中窥探,当时,我求功心切,就独个悄悄地追下来,才落得目前这结果……”
  南官静截口道:“先说你到怡红院来的目的。”
  程淮道:“那柳青青听说这儿新到一位美艳绝伦的红玫姑娘,她为了讨好那番僧,所以特命我前来请那位红玫姑娘上画舫去。”
  南宫静淡淡一笑道:“现在,你知道我是谁了么?”
  南宫静又向宋天行笑道:“宋先生,你该听清楚了?”
  宋天行默然点首。
  南宫静接道:“所以,由我去,该是顺理成章的事。”
  宋天行轻轻一叹道:“本来,我想到了很好的办法,咱们都可以混进去,可是,目前咱们人手不足,如果咱们两人都混进去,万一……”
  南宫静正容截口道:“宋先生,请先听听我的意见如何?”
  接着,两人以真气传音密商了顿饭工夫,宋天行才淡淡一笑道:“好,就决定这么办吧!”
  抬手凌空向程淮一点,正容接道:“程淮,虽然你已应允合作,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不能不事先在你身上做点手脚,现在,我不妨坦白告诉你,目前,你体内毫无异状,但三天之后如不经我亲自给你解除禁制,那后果,你是可以想像到的!”
  程淮苦笑道:“事到如今,我早已认命了,宋大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宋天行冷冷一笑道:“你明白就行……”

×      ×      ×

  半个时辰之后,在程淮的陪同下,南宫静登上了秦淮河中那艘灯火辉煌的巨型画舫。
  此刻的南宫静,淡扫蛾眉,薄施脂粉,云髻高挽,长裙曳地,右手抱着一具琵琶,左手扶着一个青衣小婢的香肩,缓步行来,袅袅婷婷,有如出塞昭君,别有一番撩人的风韵。
  当她进入那灯光如昼,笑语喧哗,豪华而瑰丽的官舱中时,一切杂音,戛然静止,所有目光,都不约而同地向她射来。
  南宫静目光微扫,只见官舱当中一张铺着洁白台布的餐桌上,一个红光满面,碧眼高鼻的红衣番僧,正高坐上首,据案大嚼。
  红衣僧的对面,是一个面目姣好,媚目含春,身着绛色宫装的中年美妇。
  红番僧的两旁,一边偎着一个媚态撩人的粉头,一边则端坐着一个手捧洞箫的妙龄少女。
  南宫静心念电转!“这两个,当是那天竺番僧拉克鲁和‘九尾仙狐’柳青青了……”
  只见那红衣番僧色迷迷地凝注着她,一面连忙咽下满口食物,操着生硬的官话道:“好好!这花姑娘……顶呱呱……”
  说着,打了一个酒呃,向南宫静招招手道:“小乖乖,来,坐到佛爷身边来……”
  同时将偎在他身边的粉颈一推道:“去去,坐到那边去!”
  南宫静妙目向红衣番僧一瞟,脚下却故意越超不前。
  红衣番僧拍拍身边空出的座位道:“来呀!小乖乖,别怕,佛爷虽然是粗人,却最懂得怜香惜玉哩!”
  那绛衣美妇也“格格”媚笑道:“既来之,则安之,姑娘,你就大方一点吧!”
  南宫静一蹙黛眉,才怯生生地偎着红衣番僧坐下,那红衣番僧的毛茸茸长臂已揽住了她的柳腰,哈哈大笑道:“好细的腰肢……”
  南宫静强行挣扎着道:“大师,快放开手,您……您是出家人啊!”
  红衣番僧哈哈笑道:“小乖乖,别大惊小怪的,咱们天竺国的和尚,可不讲究什么四大皆空,酒色财气,一样也不禁忌。”说着,那一只毛手臂,可搂得更紧了。
  南宫静以求援的目光望着犹自立一旁的程淮道:“程大爷,咱们说好了的,奴家只是来陪酒清唱的啊……”
  程淮笑了笑道:“姑娘,话是不错,但这位佛爷喜欢这一套,你就不妨随和一点吧!嘻嘻……横直你要的是钱,待会咱们多给缠头也就行了。”
  那绛衣美妇疑问道:“怎么?难道她还是未曾梳拢清倌人么?”
  程淮谄笑着道:“是的,令主,这红玫姑娘是金陵城中首屈一指的女校书,琴棋书画,样样俱精,而且能歌善舞,可委实是色艺双绝,方才属下不知费了多少唇舌,并许下两百两银的缠头,才允前来……”
  绛衣美妇摆手截断程淮的话,却向着那红衣番僧媚笑着道:“法王,您听到了么?”
  红衣番僧笑道:“本座听到了,也感到非常荣幸。”
  绛农美妇目注南宫静道:“姑娘,我跟你一样的是女人,也算是过来人,你既然吃上了这碗饭,最好是不要太固执,懂么?”
  南宫静娇声应道:“我懂。”
  绛衣美妇道:“懂就好,难得法王能看上你,只要你能博得法王的欢心,咱们不会亏待你的。”
  红衣番僧探怀取出一叠金叶子,塞向南宫静手中道:“小乖乖,这是佛爷给你的见面礼,你且先行收下,只要你伺候得佛爷开心,佛爷也将效你们中原人的量珠赎身,金屋藏娇。”
  南宫静讶问道:“大师……”
  红衣番僧接口道:“叫法王,小乖乖,最好是叫我拉克鲁。”
  南宫静道:“奴家叫您拉克鲁法王,可好?”
  拉克鲁笑道:“好!好极了!能由你的小口中叫来,不管叫什么,佛爷都非常受用。”
  南宫静心中暗骂道:“死番秃,姑奶奶要骂你臭番狗时,恐怕不太好受用哩……”
  但她口中却娇笑道:“拉克鲁法王,您是有道高僧,怎可以金屋藏娇呢?”
  拉克鲁大笑道:“小乖乖,你怎么如此健忘,佛爷方才不是说过了么,佛爷对酒色财气,一样都不禁忌,你担的什么心啊!”
  那绛衣美妇笑着接道:“姑娘,法王要给你赎身,那是你莫大的造化,须知他那宫殿之中,金银珠宝,堆积如山,可够你这一辈子享用不尽哩!”
  南宫静嫣然一笑道:“多谢夫人裁培!”扭头向拉克鲁媚笑道,“拉克鲁法王,奴家先唱一段词儿给您听听,可好?”
  拉克鲁双目笑成了一条缝,连连点首道:“好好!你唱吧!最好是唱小调儿,佛爷能听得懂的。”
  南宫静微微笑答道:“奴家遵命。”略一沉思,“铮铮”两声,一缕幽怨凄婉的歌声,伴着琵琶声如珠滚玉盘地缓缓唱出!
  “年年玉镜台,梅蕊宫姿困,
  今岁未还家,怕见江南信,
  酒从别后疏,泪向愁中尽,
  径想楚云深,人远天涯近!”
  余音未绝,拉克鲁已拍掌大笑道:“唱得好!唱得妙!你们中原有两句古诗: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间……咦!柳令主,那……那是怎么说的?”
  绛衣美妇淡淡一笑道:“那是‘人间能得几回闻’。”
  拉克鲁猛然一拍自己的额角,道:“对了!人间能得几回闻,只是,小乖乖,佛爷虽然听不懂你的词意,但由你那歌声与神色之间,却感觉到那歌儿似乎有点哀怨的味道,是么?”
  南宫静默然点首,绛衣美妇注目接问道:“姑娘,如果我没记错,你方才唱的应该是女词人朱淑真的得意杰作?”
  南宫静道:“是的,夫人。”
  绛衣美妇道:“‘人远天涯近’,该是这一阕词中的精华,姑娘莫非是有甚心事,特别托词以寄意么?”
  不错!此刻的南宫静,正是因怀念那身陷魔巢中的情人徐君亮,咫尺天涯,无法谋面,才不自觉地唱出朱淑真那阕词儿,不料却已引起那绛衣美妇的疑心。
  当下,她心中暗骂一声:“好一只老狐狸!”
  但她口中却漫应道:“奴家从小被卖入勾栏,哪有什么心事?方才不过是随口唱出,倒教夫人见笑了。”
  拉克鲁浓眉一蹙道:“别啰唆了,小乖乖,还是唱一支轻松一点的吧!”
  南宫静娇声应道:“奴家遵命……”
  “铮铮”琵琶声中,清音又起:“同年同月又同窗!不似鸾风,谁似鸾凤?石榴树下诉衷肠,愿作鸳鸯,同誓鸳鸯,一年不到读书堂,教不思量,怎不思量?朝朝暮暮暗焚香,有分成双,盼早成双……”
  拉克鲁举杯一仰脖子,一饮而尽,然后咂咂那血盆大口的嘴唇,笑道:“好!唱得好!
  再来一支……”
  他的话声未落,舱外一个低沉的语声道:“禀令主,门主有飞鸽传书送来。”
  绛衣美妇沉声道:“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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