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乐极生悲
 
2020-06-22 10:13:47   作者:慕容美   来源:慕容美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白玉楼说可以发大财的地方,就是第二进院子里的赌厅。
  小黑虽然知道白玉楼在赌台上很有一套,但从没有亲眼见过他这位白大哥在赌台上亮过身手。今天趁此机会,正好开开眼界。
  所以,他对白玉楼带他前来赌厅,一点反对的意思也没有。他知道白玉楼说的只是一句笑话,以他们目前所拥有的财富,就算再活一千岁,也不愁有衣食之忧,白玉楼绝不会还存有发财的念头。
  那么,白玉楼为什么突然对赌博发生了兴趣呢?小黑猜不透。
  因为这一次的行动,白玉楼并没有瞒着他。这使他有着一种神秘的参与感,觉得还是一边观察,一边猜测来得有意思。

×      ×      ×

  今天的赌厅中,比小黑上一次进来,显得更为拥挤喧哗,气氛当然也比上一次热烈得多。
  他们哥儿俩走进大厅时,谁也没有多望他们一眼。
  金凤酒店,名不虚传。只要进了这座酒店,同玩共乐,显然谁也不在乎对方的身份。
  别说见过风流太保白玉楼本人真面目的人不多,就算有人认出来了,也不值得大惊小怪。
  这座金凤酒店本来就是风流太保这一类角色应该出现的地方;风流太保不来,才是新闻。
  难道谁还会担心风流太保在金凤酒店里杀人?
  白玉楼进了赌厅,也跟小黑第一次走进这座赌厅一样。到处东张西望,仿佛对每一张面孔和每一件赌具都充满了新鲜感和好奇心。
  他跟小黑唯一不同的地方是,他只是到处凑上去看,没向任何人发问。
  因为他对每一种赌都很在行,用不着别人向他解释。他仔细查看的,是那些赌具和赌徒的手法,是否公平而没有弊端。
  这位风流太保之所以痛恶“烟”和“赌”,便基于他对这两项“不良嗜好”的深切体验,知道“烟”和“赌”如何便能轻易的毁了一个人,一个家,以至整个社会。
  不过,对金凤酒店里的这座赌厅,白玉楼却似乎另有一种看法。
  他认为,够资格住进金凤酒店的客人,可说没有一个是良善之辈。
  这些豪客们花出去的每一两银子,不是血腥钱, 便是黑心钱,让这些人聚集在一起,彼此勾心斗角,互相挥金搏杀,正是一种“门当户对”的“消孽”行为,至少也可以避免污染了一般良善百姓。
  现在,小黑反倒暗暗有点着急起来。“白大哥他这样东看西看的,怎么还不下手,他到底想干什么?”
  小黑想着,忽又暗暗兴奋起来。“啊,这对了!白大哥一定是在等候海山和尚和夺魂镖金用那两个家伙!”
  他已暗中仔细搜寻过了,今天赌厅中,人都到齐了,就是缺少了海山和尚和金用两张熟面孔。

×      ×      ×

  当海山和尚和夺魂镖金用两人出现赌厅时,赌厅中立即掀起一阵高潮,主角到了!
  据鬼影子小杨透露,海山和尚这几天一直都是大赢家。
  他带进金凤酒店的赌本,本来就很可观,再加上这几天的大赢而特赢,据说已累积成一笔吓人的天文数字。
  这位四大不空,正走大运的花和尚,今天真是神气极了。
  他每天中午以前,照例推几庄牌九,下午则尽情吃喝。晚上泡个澡,养养精神,夜里则国色天香四院轮流点将,燕瘦环肥,春色无边。
  这位海山和尚,是目前金凤酒店中,第一个受人羡慕的对象。运气好,银子多,武功高,身体壮,能吃能玩,又没有金钱上的顾虑。几乎人人都在心底嘀咕:这和尚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反观夺魂镖金用,运气就比海山和尚差远了。
  他跟铁臂神猿胡其武一起下手“监守自盗”,所得总数,约莫十万两。
  在他动手谋得胡其武那一份之前,已被胡其武动用掉一部分,后来到了金凤酒店,酒色烟赌俱全,他像一下掉进了五色大染缸,疯狂挥霍了几昼夜,又耗费了不少。
  最后,女人玩厌了,专心加入赌博。他对赌术很有一点常识,只可惜手气却不及海山和尚甚远。
  这段日子混下来,集小输而成大输,当初带进来的几万两银子,已剩下不足一个整数了。
  剩下的这笔银子,换了一般人家,仍够一生温饱无虞,但在金凤酒店这种地方,就够不上称为一位豪客了。
  所以,这位夺魂镖如今看上去,神色相当憔悴,跟赌友打招呼时,笑得也很勉强。
  海山和尚一出现,牌九庄家,立刻换人。
  那些只够资格下注,不够资格推庄的赌友,也人人为之精神一振。俗语说的好:“就是上吊,也得找棵大树!”
  赌钱,赌钱,赌的是钱,要赌当然得跟资本足,赌赢爽快的人赌!
  海山和尚的老毛病,就是喜欢打哈哈。输了,打哈哈骂人,赢了,打哈哈损人。不过,日子一久,大家也就习惯了。
  谁他*的胆子生毛,敢去跟这个以前在少林是悟字行辈,如今在名人榜上排名第二十四的花和尚呕闲气?
  由于海山和尚已渐渐成了赌厅中的英雄,大家现在甚至连他那一口浓烈的大蒜味,也不觉得如何令人难以忍受了。
  海山和尚架势拉开,先打了几个哈哈,便由掌庄的二把手吆喝着催众人下注。
  “快,下,金山银山,只管押下来,注子愈粗愈好!”
  如果换了别人当庄,二把手的这个“粗”字,就必然会引起不少“荤”文章,譬如像:“要多粗你才满意?”“太粗了你受得了?”但是,当着海山和尚,可没人有这种胆量。
  小黑轻轻拉了白玉楼一把,悄声道:“这和尚最近手气旺得很,大哥千万不要跟他赌,我的二十两银子,就是叫这秃驴赢跑的。”
  白玉楼也压低了嗓门道:“如果不跟他赌,任他财源不断,到哪一天他才会离开这座金凤酒店?”
  小黑一怔道:“大哥的意思,想要——把他赢光?”
  白玉楼微微一笑道:“想是这么想,只是没有太大把握,还得多看一阵子。”
  说话之间,第一条牌已经开出来了。上下门两个八点,庄家两点,天门一点。这种牌,术语叫“单双”。
  四付牌,两付大,两付小。只要骰子多一点,或少一点,就会变成上下门小,庄家跟天门同时抓大牌。
  所谓会看门子的人,就是看这种牌势。只要看准了,一把押下去,庄家就有被压垮的危险。
  可是,正如俗语所说,一个人运气来了,真是山也挡不住!
  这一条牌,重注多在天门,依然是庄家大赢。上下门空有两付八点大牌,却只有一些零星碎注。
  这种点子翻出来,开骂的人,当然不少。然而,骂又有何用?谁也不是大罗神仙,在亮牌之前,谁知道大点子出在哪一门?
  海山和尚哈哈大笑,蒜臭四播。“押上下门啊!怎么不押上下门?哈哈,我看你们这些家伙,昨夜定准没干好事,哈哈哈,哈哈哈……”
  第二条牌,牌门开了。“啪!”有人在天门拍下一枚代表五百两的彩色筹码:“奶奶的,老子就不信这个邪!”
  大家看清了,原来下注的事夺魂镖金用。
  这位金大爷谈起牌经来,头头是道,本来在赌厅中颇具权威,但一连好几天,他自己都输得惨兮兮的,他那一套,就再也没人附和了。
  甚至有人本来想押天门,这时都有点犹豫起来。在赌台上,霉鬼如瘟神,谁愿意把注子跟一个常败将军的注子押在一起?
  海山和尚见众人注子下的不踊跃,忍不住又打了个哈哈道:
  “怎么啦,各位。才吃了一条牌,就被吃怕啦?胆子这样小,还玩个屁?我看不如散了场子,大家去搂妞儿喝酒,还来得实惠些!”
  众人经他一激,注子才渐渐增多起来,但显然还不能令海山和尚满意。
  “下,再下,一百五十的,不过瘾。”二把手一旁吆喝帮腔:
  “我们海大爷推的是通天无底庄,就是三五万两一把押下来,我们海大爷一样照吃不误!”
  就在这时候,两名帮闲的伙计,搭着一只小箩筐走近赌台,箩筐里堆得像座小山似的,尽是代表五百两的彩色筹码。
  两名伙计在赌台旁站定,一齐望向白玉楼,等候指示。
  白玉楼嘴巴微微一呶道:“全部押上门!”
  台子四周的几十名赌徒,不约而同的啊了一声。
  海山和尚脸色一变,哈哈打不出来了。
  这时的白玉楼,衣着整洁,仪表出众,看上去很像一位豪门阔少,海山和尚以及其他的赌徒,显然谁也没有将这位阔少爷与风流太保联想到一起。
  海山和尚指指箩筐道:“这是多少?”
  白玉楼微笑道:“你推的不是通天无底庄么?等分了输赢,再点数不迟。如果这一注被吃掉了,岂不省了一道手续?”
  海山和尚点头道:“说得有理!”
  他的态度,虽然仍很从容,但声调已经软弱下去,像在水沙中浸泡过一般,再也不像早先那般高亢嚣张而爽利了。
  站在一旁的小黑,差点晕厥过去。
  刚才,白玉楼招手喊来鬼影子杨西河,不知低低说了几句什么话,小黑因为白玉楼说过还要观察一阵子,也就没有留意,要早知道是这么回事,他准会从中竭力劝阻。
  这一箩筐筹码,少说一点,也有十万两。拿十万两银子孤注一掷,这,嘿——开什么玩笑?
  海山和尚打骰子了。“离手,通吃!”
  这是打骰子的老词儿,但气势已远不如以往那般如打焦雷似的雄了。
  上一把的骰子是四,这一把打的是五点,两付骰点子,正好单双调位。
  如果牌型不变,这第二条的两付大牌,应该是庄家和天门各抓一付,上下两门,都是小牌。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点子变啦,伙计!”海山和尚高喊着,装出高兴的样子。
  其实,细察声腔,一点点高兴的意味也没有。在牌桌上,牌没有亮开比较之前,说什么都是一句空话。
  赌钱,永远在赌一个“希望。”
  因为希望实现的机会是二分之一,所以赌徒们经常会觉得自己“算”得很“准”很“灵”。
  事实上,输赢的机会本来就各占一半,除非特别倒楣,当然会有“算得准”“算得灵”的时候。
  四付牌按规定次序,先后翻开来了。看清四付牌的点子,全厅大哗,其实还掺杂了不少欢呼尖叫声。
  原来这第二条牌的牌型,跟第一条牌的牌型正好相反。第一条牌是先抓牌的两对门抓大牌,这第二条牌则是先抓牌的两对门抓小牌。
  换句话说,这一把骰子,如果还是打“四点”或“六点”,小牌上下两门抓走,庄家和天门则抓大牌。
  可惜,骰子改了,牌型也改了。结果,庄家是一把“地虎三”,上门“梅锤五”,天门“无名二”,下门“天字八”。
  庄家依然吃天门,上下门双赢。
  第一个脸色大变的,是夺魂镖金用。
  他在天门上的注子,只有五百两,算不上豪注,可是,他现在剩下的资本,已是“黄台之瓜”,虽然只是区区五百两,但已够他心疼肉紧了。
  海山和尚僵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更别说喷着蒜臭打哈哈了。
  倘若换一处场所,这位花和尚心肠一横,很可能来个杀人赖账!
  但是,在这座金凤酒店里,他不敢。他是武林名人,也是个老江湖,他的眼皮子比谁都亮。
  坏了名头他不在乎,光是眼前亏,他就承担不起。
  谁都可以看得出来,像金凤酒店这样一处风月场所,绝不是像邵金凤这样一名年轻女郎所能掌握得了的。这个美貌的小女人背后,一定还有支撑。
  撇开这一点不说,单就酒店目前拥有的保卫力量,也就着实够瞧的了。
  要命判官燕子云,黑心杀手杨双舞,快斧马八,飞刀小张,这几人现在都是酒店里伙计,海山和尚认识他们,他们也都认识海山和尚。
  在武林行辈来说,他们当然比海山和尚出道晚,但海山和尚心里清楚,这些小弟台们,没有一个是好惹的。
  而这几位,还只是酒店实力的一部分,有些眼生的,光看行动和眼神,就知道都有一套,他海山和尚再凶猛,也不过是蛛网上的一只毒蜂,进了别人的地盘,他又怎么样?
  所以,在沉默了片刻之后,他立即打起精神,吩咐二把手:“点数,照赔!”
  二把手很快很熟练的点清那一箩筐彩色筹码:“彩筹二百枚,白银十万两整!”
  海山和尚点头道:“好,去柜上提筹码来!”
  白玉楼微笑着摆手道:“用不着麻烦,我们在店里都有账户,通知金凤姑娘划拨一下就可以了。”
  海山和尚表示同意。接着,由鬼影子杨西河两头跑,很快的就将这笔输赢处理的清清楚楚,由海大爷名下,提出十万两,记入白公子名下,随时自由提取。
  手续办妥后,白玉楼扬扬手,潇潇洒洒的搭着小黑的肩头,走出赌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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