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五鬼运财 福荫两家
2025-10-18 16:04:29 作者:萧玉寒 来源:萧玉寒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此时猿爷爷若把怀中的骸骨布袋抛开,凭它的功力,尚可虚空凌渡三尺,勉强可以重贴绝壁,但猿爷爷竟死不放手,便连同布袋中的骸骨,一齐飞跌下去了。
猿爷爷虽然是猿猴类,但已通灵,亦知这一摔跌下去,必然粉身碎骨了,它不禁老泪直流,心中只道今番辜负了筮丹和鬼谷子对它的信任和重托了,罢!罢!罢!自己跌碎不打紧,可千万要保住“孙女儿”先父母的遗骸。
猿爷爷心念电转,竟毫不犹豫凌空拚尽力气翻转身来,自己在下,布袋在上,他竟欲以自己的身躯,保住布袋中的骸骨。
猿爷爷飞跌下数十丈,已飘离了他攀揉的绝壁,恰恰向下面的“干将之墓”掉落下去。猿爷爷不由又好气又好笑,暗道这并非“干将之墓”,倒成了“猿爷爷葬身之土”矣!这干将在墓中,是否知道猿爷爷此行其实也是为了他的后代呢?
猿爷爷猿猴心性,稀奇古怪的思想着时,忽觉背下有物一托,下坠的速度竟然减慢了,它吃了一惊,扭头一看,不由吱吱呱呱的怪叫连声。原来托住他背部的,竟是一团白烟,这尚不足奇,这团白烟竟是由“干将之墓”的墓碑处喷涌而出,远望犹如一道激流飞射。
猿爷爷不由又惊又喜,暗道如此缓缓掉下去,虽不致于葬身此地,但若想再攀揉上去,却是千难万难了,这般想着,他不由吱吱呱呱的叹道:“白烟啊白烟,你若有心救猿爷爷,便加猛一点,把猿爷爷托上绝谷顶吧!”
正当猿爷爷这般自想自叹时,那白烟似已听懂了,力度突然加猛,越来越浓,越来越劲,渐而猿爷爷的身子竟停止下坠,反而缓缓的向上升浮上去了。
筮丹转边袁爷爷历险的经过,说到此处忽然停住了。
莫邪听得心神俱往,因为她听说那“救命白烟”,竟是她的干将哥墓碑喷射出来的,这岂非说干将哥已成了仙了?她因此忙追问筮丹道:“丹妹!快说下去,往下如何了?”
筮丹叹了口气,苦笑道:“猿爷爷为了保住筮丹先父母的遗骸,竟然舍生忘死,就算是筮丹的亲爷爷,只怕也没有这份情义……往下么,猿爷爷说,他因此安然出谷,安然回来了。”
筮丹一顿,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连忙问猿爷爷道:“是啦,猿爷爷!你说白虎丘上面有万千兵丁守卫,彼等如何容你安然脱险?”
猿爷爷以手爪比划着,嘴里吱吱呱呱的叫了几句,又向筮丹扮了一个鬼脸。
筮丹不由格格大笑,因见了父母遗骸,萌发的哀伤感触消淡了,她笑得直顿足道:“猿爷爷,别……别说了,你再说便笑死筮丹了!”
莫邪惊道:“猿爷爷它说什么?”
筮丹喘了口气,这才道:“猿爷爷说啊!他被那股白烟托着升浮上来,乍然在绝谷上出现,那班守墓的宫兵几时见过这等腾云驾雾的奇景,均以为猿爷爷是神仙下凡,不得了了,登时跪下一大片,直叩头拜,道:猿猴神仙,猿猴神仙,请赐我等长生不老之术,或者赐一点不必吃喝的法子也是好的!”
筮丹说到此处不由一顿,因为她忽然想起,鬼谷子曾对她说过,他当年也曾向那“老树妖”拜求过不必吃喝之术,心中忍不住好笑,便说不下去了。
鬼谷子含笑道:“往下呢,你莫盯着我瞧,我当年并无拜求到什么长生不老术啊!”
筮丹格格大笑,道:“猿爷爷见那班兵丁如此有趣,便忍不住猴性大发,恶作剧之心大起,向那班兵丁示意,谁向他手中的白布袋叩的响头多,他就赐给谁长生不老术了,于是那班兵丁便没命的向白布袋叩起头来,唯恐自己叩得不用力,叩得不响,均拚命五体投地,叩拜不止,直叩得昏天黑地,拜到颠三倒四,哎哟,笑死我了!猿爷爷趁乱便抱起白布袋,一掠而去!”
筮丹戛然而止,莫邪此时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猿爷爷见把筮丹逗开心了,也乐得抓耳挠腮,竟比赏了一个甜桃子更令它高兴。
鬼谷子不由点头微笑,暗道:世事巧合,万千兵丁叩拜,岂非应了龙脉万人朝拜之象么?
筮丹笑了一会,回过神来,又忙向鬼谷子问道:“鬼谷哥哥,你似已料定猿爷爷此行有惊无险,果然应验!但你知道那救命白烟到底是什么东西吗?”
鬼谷子微微一笑道:“白烟既然来自‘干将之墓’,那自然是墓中的龙脉聚气了,那是一座伏羲氏预点的地龙大穴,其龙气自然深厚宏大无比。”
筮丹奇道:“那是干大哥之墓,若说荫庇,只应荫庇干潜,为何连猿爷爷亦有此福气,岂非奇哉怪极?”
鬼谷子呵呵一笑道:“龙脉并非荫庇猿爷爷,而是庇荫他怀抱的那袋骸骨,而这袋骸骨,虽然是你筮家一脉,但此时却也是为了干家后代的生存延续,因此猿爷爷只是叨光而已!”
筮丹、莫邪一听,均不由目瞪口呆道:“这风水寻龙绝学,竟有如此威力,当世有什么神功可与之抗衡?”
鬼谷子微笑道:“乾坤天地皆潜龙所化,万物皆天地所生,你说天下间有谁可与潜龙比拟?”
筮丹、莫邪若有所思,默然不语。鬼谷子深知这等深奥之事,世人亦难明所以,便不再往下细说,忽地站了起来,道:“好!如今丹妹的先父母遗骸已寻获,事不宜迟,这便马上上紫阳山象鼻峰吧!”
莫邪心中好奇,便忍不住向鬼谷子求道:“鬼谷少侠,未知可否带我母子一同上象鼻峰一行?”
鬼谷子心道:此行其实大半是为了干家的后代生存,地龙脉已对此有所感应,足证干、筮二家已成一体矣!鬼谷子心中这般思忖,便欣然一笑道:“好!那便请干大嫂一同上山去吧!”
当下由筮丹自己抱了先父母的遗骸,猿爷爷相帮抱扶干潜,莫邪内力不差,自己行走,鬼谷子带了筮丹的“伏羲龙渊剑”,以便代锄铲之用,四人一猿,一直上紫阳山象鼻峰而去,不消一会,众人便已登上象鼻峰了。
鬼谷子引筮丹走到右面那象鼻孔状洞穴前,把龙渊剑交到她手上,道:“先人之墓,势须后人挖掘,否则无福承受龙脉荫庇,丹妹可以剑代锄,把洞穴扩宽成墓穴,以便安放先父母遗骸。”
筮丹此时忆起父母在世时的乐趣,眼圈不由红了,她默不作声,接过龙渊剑,聚运一口真气,便发狂似的挖起土来,她似乎借此发泄对大仇人夫差的愤恨。
鬼谷子明白筮丹此时的心境,但却不去制止,暗道:仇恨令人疯狂,若没地方发泄,那是很危险的,如今正好任她尽情发泄,她的力气花在挖祖墓上,正好应了“一脉相承”的风水寻龙妙理。
不一会,筮丹便已把洞穴扩宽挖深成一座墓穴。鬼谷子取出“天地时神盘”,对仔细测量,当神盘上天地时三针交叠,恰好指向墓穴前面的卧龙、伏虎两峰时,便向筮丹低声道:“丹妹,快把先父母遗骸置放墓穴”。
筮丹居然乖乖听话,把父母的遗骸连同白布袋放入墓穴之中。
鬼谷子又向莫邪道:“干大嫂,如今干、筮两家血脉已汇成一体,有干家血脉,便即有筮家血脉,两者已密不可分,快上前相帮填土,以应后人尽孝之意。”
莫邪一听,深知鬼谷子神学惊人,不敢怠慢,立刻走上前去,以手挖土,向墓穴撒去。她手抱的干潜,说也奇怪,竟也牙牙叫着,伸出小手,抓住泥土,扔向墓穴。
鬼谷子心中一动,不禁暗暗点头,心道:先有“救命白烟”冒升,此时又有干、筮两家血脉汇聚之兆,看来日后干、筮两家血脉,足可世世相扶,成其大事了。
不一会,填土已毕,象鼻峰上的右面象鼻孔洞穴,此时已成了一座墓堆。鬼谷子正欲寻石坚碑,猿爷爷不知什么时候跑了开去,此时已捧着一块大石板回来了。原来猿爷爷忽然想起在绝谷中时,当墓穴成时,鬼谷子定要寻石板竖碑刻字,他灵性极高,不待吩咐,便已把石板捧来了。
鬼谷子欣然一笑,接过石板,微一运气,力透中指便向石板挥指疾书道:筮家先人之墓。然后他把石板竖在墓前,面向开阔地,迎向远处的卧龙、伏虎两峰。
墓穴已成,墓穴前面的开阔地成了天然明堂,明堂前面的卧龙、伏虎两峰,便成了龙虎相护的龙脉贵格。
鬼谷子又向筮丹道:“快!叩拜先人,以承其龙脉福荫。”筮丹一听,就在墓前跪下,叩拜起来。
鬼谷子随即喃喃颂道:“日吉时良大吉昌,吉日圆墓正相当,今时好日来圆墓,他日必主足钱粮;前有朝山万峰秀,后有来龙十百里,四水朝堂吉气多,万派归源更吉昌;坎山坎向坎水流,五鬼运财永不休,有福之人得遇此,朝贫夕富旬日见,可保血脉渊源长!”
鬼谷子颂毕,便向筮丹、莫邪母子示意可以下山了。
四人一猿,返回山脚木屋已是当日的傍晚时分。此时众人仍然只能奇枣儿充饥,每人吃过一颗“奇枣儿”,腹中也就不感饥饿了。各人的心中半惊半奇半疑,因此奇枣儿的味道自然就因人之心绪而异了。
当晚,筮丹熟睡间,脸腮上忽感一阵奇痒,乍然惊醒,睁眼一看,不禁又惊又奇,原来是一只通体毛色火红的狐狸,伸出红舌,舐吻她的腮脸,因此把她痒醒了。
筮丹吃惊之下,欲一掌向红狐的小脑袋拍去,她这一掌若真拍下,便十只红狐的脑袋也碎了,她刚欲出手,但立刻又顿住,因为她感到奇怪,红狐对她似乎并没恶意,它以舌舔她,仅是以此来唤醒她而已。
筮丹心中一阵惊奇,她侧目一看,隔邻的莫邪母子正呼呼的睡着,另一间木屋也悄无声息,大概鬼谷子和猿爷爷也早进梦乡去了。
筮丹不由又好笑又好气,悄声道:“小红狐啊小红狐,你半夜三更,把我唤醒干么?你又不是把好玩的东西带来给我,万一我生起气来,一掌拍下,你便没命了。”
小红狐一听,忽地低低的叫了一声,跑向门口停住,又扭过头来,小眼珠向筮丹连眨了五眨。
筮丹心中更惊奇,暗道:这连眨五下眼,到底是甚意思?她不由翻身一跃而起,披上外衣,便跟踪红狐追了去。
外面月色如水,洒在山野之中,一片清幽冷寂。
红狐在前面不徐不疾的窜走,似乎有意等筮丹追上前去,筮丹心道:这红狐儿好古怪,不知要引我到什么地方去?于是便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追踪下去。
筮丹身负精奇的越女剑法,又有伏羲神剑护身,最近更向鬼谷子学了一套“伏羲八卦步法”,人又胆大,此时就算有鬼怪出现,也绝不能令筮丹掉头不追下去了。
红狐转过一座小山丘,筮丹追上前去,她眼前忽然一黄,原来月色下,竟多了一只黄毛的狐狸,与红狐并列站于前面,一红一黄,甚是夺目。
筮丹又好奇又好笑,暗道:人说狐狸尾巴会放恶臭,令人讨厌,但这红狐、黄狐却美丽之极,必定人见人爱,看来人言人殊,也不必尽信。
筮丹心中又奇又喜,不由加快脚步,向前掠去,不料她身形加快,两只狐狸也突然加速,总与筮丹保持一段距离,筮丹大乐,道:好啊,人追狐的玩儿好玩极了。
筮丹追了一会,红狐、黄狐转过一座山丘,筮丹眼前忽地一蓝,原来前面又钻出一只蓝狐来了。筮丹心中大乐,暗道红、黄、蓝狐出来了,那白狐、黑狐为何还不现身?她想到的是俗语所说的“红、黄、蓝、白、黑”,便推想必定还有白狐、黑狐现身了。
不料再追了一会,眼前白光一闪,果然又钻出一只白狐,红狐、黄狐、蓝狐、白狐,在月色之下,显得鲜艳夺目,美丽之极。
筮丹是一位少女,爱美是少女天性,她因此乐得几乎跳了起来,悄声叫道:“四只好狐狸,我筮丹跟定你等了,你等若在月色下跳一跳舞,只怕把天下人都迷死了。”
筮丹话音刚落,红、黄、蓝、白四狐竟像听懂似的,果真停了下来,在一座山丘侧畔空地跳起舞来,但见四狐在月色中忽前忽后、忽左忽右,甚有规律,红、黄、蓝、白四色幻变,迷人之极,十足一幅月夜狐步舞图。
筮丹乐得几乎忍不住随狐而舞,但她拚命抑止自己的冲动,因为她心中尚有一丝遗憾,红、黄、蓝、白、黑,就只差一只黑狐了。
筮丹如此转念时,她眼前一花,四色狐步舞突地更显迷幻多姿,因为在红、黄、蓝、白四狐中间,忽然穿插了一只纯黑毛的小狐,在四彩色中交织,登时彩色幻变,黑白交替,睹之令人目夺神摇。
筮丹终于压抑不住心绪浮荡,她格格一笑,跟随五狐翩翩起舞。五狐见筮丹助舞,便跳得更加兴高采烈,月色之下,五狐一女,东摇西摆,左穿右插,彩色主幻,美妙之极。
筮丹不知,她此时被五狐所引,已距木屋很远,她和五狐此刻已在紫阳山的象鼻峰下面了。
筮丹跳了一会,狐步舞竟也跳得似模似样,但总不能跟上五狐快速迷幻的步法,她好胜心一起,不由便走出了刚学会不久的“伏羲八卦步”,狐步舞虽然妙绝,但毕竟难敌“伏羲八卦步”的博大精深,五狐似亦从未见识过这等精妙的先古奇学,因此筮丹呼的一下,便插进五狐中间来了。
五狐忽然停住,不再跳舞,反而以爪挖起地上的土来。五狐二十爪,爪爪坚如钢钻,仅片刻间,便挖出一个洞穴来了,五狐再挖了一会,眼见洞穴忽然已扩大到足以容纳五狐,五狐突地停住不挖,一齐向筮丹转地头来,五对狐眼,十只小眼珠向筮丹连眨五下。
筮丹不由又喜又奇,格格悄笑道:“狐狸啊狐狸,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怎的从狐步舞跳到挖地功夫,又从挖地功夫演进到眨眼的把戏来了?”
红、黄、蓝、白、黑五狐一听,忽地呼地一声,一齐跳进洞穴中去了!
筮丹一见,不由跺足叫道:“怎的了?怎地如此小家气,稍说两句,便来个掘地自埋?早知如此,筮丹便不笑你等了!”
她话音未落,人已掠上前去,探身一看,不由惊得目瞪口呆,原来五狐跳进自掘的洞穴,竟倏忽不见了影踪!
筮丹心道:这洞穴方圆仅五尺,深亦不过五尺,刚好仅供五狐容身,多一点的空隙也没有,这五狐到底钻到那儿去了,莫非五狐均变了狐仙不成?
筮丹心中好奇,她蓦地拔出越女剑,便挖起洞穴来,她疑心洞穴下面或许另有通道,五狐大概是沿此通道逸遁而去了,心道;我把此洞再往下挖深十尺,看你等还不现形吗?
筮丹好奇心一起,便阻她不住了,她以真气运于剑上,削土如飞,不一会,便向下挖深三尺有余。
她正挖之间,剑下忽地冒出数点火星,震手欲麻,原来越女剑竟碰到一块石板上了。
筮丹心中更奇,她把石板四周的浮泥拨去,石板上居然现出两行刻字,筮丹一看之下,几乎惊奇得直跳起来。
石板上的刻字道:五狐报音讯,石下一罐金。
筮丹怔了一会,这才伸手掀起石板,石板下面,果然有大缸一个,以泥作盖,封口严密,不知里面是甚东西。
筮丹唯恐缸内藏有什么毒蛇之类的怪物,她以越女剑尖拨开泥盖,人离一尺,就算有毒蛇扑出,她亦足以一剑斩杀。
削开泥盖,大缸里面毫无异状,筮丹这才暗松口气,小心的探头向缸口一望,不由一阵头昏目眩,大缸之内,射出一道耀目黄光,竟是满满一缸夺目的黄金。
筮丹虽然初涉人世,不谙世事,但亦知道,一个人若有了这笔黄金,终生也就不愁吃穿了。
筮丹捧着一个沉甸甸的大缸,走回木屋来。她故意悄悄的移近,不作声张,好逗鬼谷子大吃一惊,吓他一吓,惊叹她忽然遇上这惊天的大福气。
此时天色已蒙蒙发亮,拂晓时分,人正好睡,筮丹断定鬼谷子他们必定仍在沉沉的梦乡中。想到鬼谷子待会惊奇的模样,筮丹先就忍不住的格格的笑了。
“丹妹!有何大喜之事?月下夜游,更欣然而笑。”
不料筮丹笑声未落,耳边便忽然有一缕尖音钻了进来,筮丹定睛一看,只见在晨光之中,鬼谷子正站在木屋檐下,含笑而立。
筮丹心中一动,暗道:这鬼谷子似乎已有所料,不由便失声叫道:“鬼谷哥哥,你……你已知道什么了?”
鬼谷子微微一笑道:“幽幽月夜中,五狐妙引风,石下一罐金,源自象鼻峰……”
筮丹见鬼谷子忽然又顿住,不由大急道:“你!你说下去啊!什么源自象鼻峰?简直胡说八道!”
鬼谷子呵呵一笑道:“象鼻峰上,丹妹先父母已葬在五鬼运财穴,五狐即五鬼,月夜来引路,必得黄金,寅葬卯发,应验不爽,未知是也不是?”
筮丹怔了怔,又定睛瞧着鬼谷子,犹如见了神仙一类的怪物,好一会,才把大缸运力一拍,凌空向鬼谷子飞来,一面格格大笑道:“鬼谷哥哥啊鬼谷哥哥,普天下事,你还有什么不知道?是也不是,你看看便知道了。”
鬼谷子伸手轻轻一抄,把大缸接住,但见眼前黄光一闪,原来里面是满满的一缸耀目黄金,鬼谷子心中不由暗道:寻龙之术果然非同小可,一个“五鬼运财”龙穴,便足以令人毕生享之不尽了,有了这笔黄金,莫邪母子今后的生活,当不必忧虑了。
当下鬼谷子与筮丹把满满一缸黄金捧回木屋中,这时莫邪也早已起床了,她见了这一缸黄金,不由惊叹道:“小小一块金叶,据说便可供一家人过上一年,这满满一缸金锭,该值多少钱啊!”
当天上午,莫邪便与鬼谷子、筮丹一道,走入市镇,把一锭金拿去银号兑成通用的银两,换了足足成千两银。
三人在市镇上购置家具、食粮等物,买了整整一辆木头车,才仅花去一百两银,三人返回木屋,也不再改建木屋,莫邪母子有了这一笔银两,日后的生活也根本不必发愁了。
鬼谷子、筮丹也各换了一套新衣,鬼谷子显得更为神清俊朗,筮丹则更觉艳丽不可方物。猿爷爷见筮丹变得更美丽,喜欢得抓耳挠腮,就如他自己吃上最甜美的桃子似的。
鬼谷子吩咐莫邪把一缸金锭藏好,若有需要再去市镇兑换,然后他就准备离开筮家村了。莫邪不舍道:“鬼谷少侠为何不留在此地,以享清福,反正那些金银,也足供数人一生之用了。”
鬼谷子呵呵一笑道:“这非鬼谷子之物,全凭丹妹和干大嫂你的福气而来,我若留在此地,只怕便连你等的福气也分薄了。”
筮丹并不挽留鬼谷子,反而恨恨的咬牙道:“你走与不走,也样把我等的福气分薄了。”
鬼谷子一怔道:“为什么?”
筮丹咬唇道:“因为我根本就没打算与你分开,你去那儿我都跟定你了,既然如此,我有什么福气也必然被你分薄了,那你还清高得来吗?鬼谷哥哥!”
鬼谷子一听,不由一阵发呆,他本来最怕见到女人的哭丧脸,此时筮丹这副娇嗔样,却又令他意乱心慌,不知如何是好。
莫邪微微一笑,她是过来人,自然明白筮丹这等微妙的少女心态,她知道筮丹既然说得出这话,那在她心中,其实已把鬼谷子视作终生伴侣了。
莫邪很喜欢这位新认的师妹,她有心成全她和鬼谷子的好事,便笑着向鬼谷子道:“鬼谷少侠放心,我和潜儿足以照顾自己,我必定尽心尽力把潜儿抚养成人,丹妹心性好动,若把她困在斗室中与我母子作伴,便闷也把她闷死了,况且她自小在绝谷中长大,正宜多涉人世,多历世面,正好随少侠游历江湖,实不必以我母子为念矣!”
鬼谷子心中不由一动,他本来也有点不忍与筮丹分手,但因要留她与莫邪母子作伴,才决定独自离去,此时一听,暗道:干大嫂之言,亦有其道理,丹妹初涉人世,若不去历练,日后如何可报父母大仇?把她留在此地,对她无益,反而把她误了,而且干大嫂也足可照顾自己了!
鬼谷子这般转念,当下便欣然一笑道:“我打算入越国都会稽城一行,若丹妹有意随行,那便准备动身吧。”
筮丹一听,乐得嗔意全消,格格大笑道:“走就走了,还准备什么?”
鬼谷子入世渐深,深知在江湖行走,缺了银两,那是寸步难行,便吩咐筮丹,把折兑回来的银两取了五百两留在身边应付日常之需,其余的金锭则丁点不动。
鬼谷子微一沉吟,又向莫邪附耳说了一会,不知他说什么,但见莫邪听得连连点头。末了鬼谷子道:“所传口诀,干大嫂先行教干潜默记,待他长大一点,我再来传他运功心法!”莫邪又恭谨的道:“多谢少侠栽培之德!”
鬼谷子一笑而起,便与筮丹、猿爷爷等离开筮家村,向越国国都杭州城方向而去。
周朝杭州城是一小市镇,而到了春秋列国的越王勾践已是繁华的都市了。杭州城位于吴山紫阳峰东南面近百里之外,若凭鬼谷子、筮丹、猿爷爷等二人一猿的功力,不消半日,便可掠行而至。但筮丹贪看故国风光,走走停停,不肯急赶,鬼谷子见眼下也没什么要紧之事,便由得筮丹的主意,一路缓缓而行。
这一走,直走了一日一夜,到第二天早上,这才突见一座山峰高耸于群山之上,其状就有如一座母山,生出一座挺秀的小山儿似的。
鬼谷子心中一动,问筮丹道:“丹妹知这山叫什么名堂?”
筮丹想了想,道:“我记得爹爹说过,杭州城北五十里,有一座会稽山,会稽山山峰下,有一座母山,名叫苎萝山,因此又叫子母山,莫非便是指此山峰吗?”
鬼谷子一听,不由暗道:子母山,子母山莫非暗喻有母才有子,有苎萝才有会稽山,但更深一层,又未知预兆什么。鬼谷子心中动了疑念,便非要探究明白不可,此时就算有九牛二虎,亦拉他不动了。
筮丹见鬼谷子走走停停,东张西望,倒反而焦急起来,嗔道:“鬼谷哥哥啊!似这般走法,何时方可抵达杭州城?眼前一座荒山,一座野岭,有什么好看的?”
鬼谷子微一沉吟,便微微一笑道:“丹妹休轻视了眼前这两座荒山野岭,假如我告诉你,两座山脉,将潜隐两国沉浮起伏,兴亡交替,你信不信?”
筮丹虽然初涉事,但听“国家兴亡”之事,却也耸然动容,她俏眼不由一瞪,瞧着鬼谷子道:“鬼谷哥哥,你这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吗?两座荒山野岭,竟牵连两国沉浮起伏,兴亡交替,若非筮丹知你脾性,别人听了,必定把你当疯子了!”
鬼谷子微微一笑,也不去辩驳,淡然道:“疯与不疯,且看交错时空……”
鬼谷子话音未落,筮丹便忽感一阵喉干舌燥,竟说不出话来,好一会,才失声的叫道:“猿爷爷……鬼谷哥哥……我……我好口渴啊!”筮丹毕竟还是大女娃儿,她自小习惯依赖猿爷爷的照料,辛苦起来,便不由大叫猿爷爷了。
鬼谷子尚有点不明所以,暗道:筮丹今早刚喝过溪水,怎的便口渴难禁?他并不知道,他自己内力通玄,自然不感口渴,但筮丹功力远逊于他,又初涉江湖,口渴的苦楚,她如何忍受得住。
猿爷爷视筮丹犹胜自己的生命,它一见筮丹痛苦的模样,便紧张得呼的一声跑走了,仅一会,他又跑了回不,连比带划,吱吱呱呱地向筮丹示意。”
鬼谷子奇道:“丹妹,猿爷爷他说什么?”
筮丹口渴难禁,呻吟一声,又喘了口气,这才喃喃道:“……猿爷爷说,距此处不远,有……一片西瓜田,里面长有无数大西瓜!正好用来解渴……鬼谷哥哥,我们快跟猿爷爷去吧!”
鬼谷子又忙道:“猿爷爷没说,西瓜田是否有人种植吗?”
筮丹嗔道:“我快口渴死了,管他有无人种植!”话音款落,她已和猿爷爷一道,呼地向苎萝山西面掠去了。
鬼谷子叹了口气,心道:口渴当真如此难受吗?他无奈只好跟上前去。
鬼谷子飞掠上,见苎萝山脚西面,果然有一片翠绿的西瓜田,里面隐约伏了无数鲜绿的大西瓜。他正犹豫间,猿爷爷和筮丹已掠到西瓜田中,各自摘了一个,以掌力劈开,大嚼起来。
筮丹吃了大半个西瓜,口渴解了大半,她抬眼见鬼谷子依然站着不动,不由又好笑又好气的大叫道:“呆子!站着干嘛?不吃白不吃,你便渴死了,这西瓜也不会领你不吃的情啊!”
鬼谷子眼见筮丹和猿爷爷吃得津津有味,不由也吞了口唾沫,他忽然也感口渴了,委实抵受不住西瓜的诱惑力,无奈一笑,也掠入西瓜田中,摘了一个,伸指一弹,西瓜皮应声而破,捧着也大嚼起来。
筮丹一见,乐得格格大笑道:“好啊!鬼谷哥哥,有瓜吃瓜,有渴解渴,才非呆子也!”
鬼谷子无奈一笑道:“不问自吃,这岂非偷吗?”
筮丹又好气又好笑道:“偷便偷了,总好过活生生渴死啊,而且四下无人,吃他三个西瓜,只有你知我知猿爷爷知,打什么要紧了……哎哟,有人来了,快逃啊!”
筮丹说着,捧着小半的西瓜,就欲溜走,却被鬼谷子一手扯住了,轻声道:“逃不得!”
筮丹气道:“为何逃不得,难道等人来拉来捕吗?”
鬼谷子叹了口气道:“师傅老子道,知其雄、守其雌,知其白、守其辱,人皆取先,已独取后,受天下垢,人皆取实,己独取虚,此乃无为神功的入门精诀,吃了吃了,偷也偷了,若再逃走,这偷儿之名,便永难消除!”
筮丹叹了口气,怪物似的瞧着鬼谷子,喃喃道:“若不逃,这偷儿之名,只怕立刻就来到了!”
筮丹话音未落,那人已走近来了,原来是一位中年樵夫,背着一捆柴,向西瓜田这面走来,大概砍柴累了,也来摘西瓜解渴。
中年樵夫恰好挡住筮丹的去路,此时便要逃也逃不掉了,不由跺足嗔道:“看!鬼谷哥哥,你欲除偷儿之名,偷儿之罪却立刻来了。”
鬼谷子微微一怔,便向那樵夫走过去,拱手道:“请向大哥,这片西瓜田是谁种植的?”
中年樵夫一听,向筮丹瞥了一眼,见她手上仍捏着小半西瓜,不肯丢弃,不由呵呵一笑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这片西瓜田,是施某夫妻二人,辛勤种植,自然长得丰茂啦!”
筮丹耳尖,一听便失声叫道:“不好,果然是瓜主来了。”
鬼谷子无奈道:“这位施大哥,刚才我等因口渴难禁,不慎摘了三个西瓜吃,值银若干?请施大哥报个价钱,我等好如数奉还。”
中年樵夫——施大哥一听,向鬼谷子等仔细一瞧,但见猿爷爷似猿非猿,样貌丑陋,但鬼谷子和筮丹,却俊美如金童玉女,登时心中一动,也不知触起什么心事,不由呵呵一笑道:“吃便吃了,打什么要紧,施某但愿你等再多吃几个呢!”
筮丹见施大哥答得如此奇怪,不由一怔道:“为什么巴不得我等多吃几个,你这西瓜可以拿去镇上卖高价钱嘛!”
施大哥笑笑,感触的道:“不为什么,因为孩子最喜欢吃西瓜,看着他们吃西瓜的样子可爱极了,可惜施某空种了大片西瓜田,却没孩儿,难以一睹娃儿吃西瓜的样儿,施某视为终生憾事,今日幸得一见,因此不但不收钱,反要说声多谢哩!”
筮丹见施大哥甚有趣,不由大喜,乐得格格大笑道:“鬼谷哥哥,如何?不吃白不吃,如今吃了,不但不必背负偷儿之名,反而赚了句多谢呢!”
筮丹得意忘形,一句“鬼谷”冲口而出,不料言者无心,闻者却有意,那施大哥一听,心中不由又一动,忙向筮丹道:“这位姑娘,你刚才叫谁鬼谷哥哥了?”
筮丹奇道:“叫便叫了,有何稀奇?因为他便是鬼谷哥哥啊!”她说着,毫无机心的伸手向鬼谷子一指,格格一笑道:“他姓鬼名谷子,不叫鬼谷哥哥叫什么了?”
施大哥耸然动容道:“目下江湖传闻,出了一位不世奇人,名叫鬼谷子,据称乃太上老祖的唯一传人,他曾入吴国,以风水寻龙大法,助吴国君王振兴国运,那王陵葬下不久,即有白虎现于丘山之上,吴国王陵所在地因此得名为白虎丘,又听闻吴国太子夫差,已尽得祖脉龙气福荫,虽遇刺客,却有白虎现形,吓退刺客,助吴国点王陵的人,乃天下无双的奇人异士!莫非……莫非这位能人,便是小哥儿你吗?”
筮丹见施大哥把鬼谷子赞得天上有地下无,心中先就不悦,暗道:你把他如此吹捧,他眼中还有我筮丹在吗?不由嗔道:“施大哥莫把他吹得飘飘然了,他虽然便是那鬼谷子,却非什么天下无双的奇人异士,他也绝不会以此自居,施大哥说顺了嘴,不怕言过其实吗?”
施大哥见忽然惹怒了筮丹,不明所以的喃喃道:“你既然称他为鬼谷哥哥,如此亲密,为什么又不高兴别人赞他?这岂非自相矛盾!”
筮丹咬唇道:“若再赞他,他的尾巴便翘到天上去了……而且,而且他也不敢以天下无双自居,不信你便问问他!”
施大哥又惊又奇,向鬼谷子道:“是吗?”
鬼谷子微微一笑道:“天下之大,人外有人,强中更有强中手,江湖处处潜隐能士,鬼谷子又岂敢以天下无双自居?”
鬼谷子这一说,无疑是坦承他便是那位助吴国点王陵、振兴国运的鬼谷子了。施大哥一听,不由目定口呆,他定睛瞧着鬼谷子,心道:如此能人,不料竟是一位未足二十的大娃儿!
猿爷爷虽然是猿猴类,但已通灵,亦知这一摔跌下去,必然粉身碎骨了,它不禁老泪直流,心中只道今番辜负了筮丹和鬼谷子对它的信任和重托了,罢!罢!罢!自己跌碎不打紧,可千万要保住“孙女儿”先父母的遗骸。
猿爷爷心念电转,竟毫不犹豫凌空拚尽力气翻转身来,自己在下,布袋在上,他竟欲以自己的身躯,保住布袋中的骸骨。
猿爷爷飞跌下数十丈,已飘离了他攀揉的绝壁,恰恰向下面的“干将之墓”掉落下去。猿爷爷不由又好气又好笑,暗道这并非“干将之墓”,倒成了“猿爷爷葬身之土”矣!这干将在墓中,是否知道猿爷爷此行其实也是为了他的后代呢?
猿爷爷猿猴心性,稀奇古怪的思想着时,忽觉背下有物一托,下坠的速度竟然减慢了,它吃了一惊,扭头一看,不由吱吱呱呱的怪叫连声。原来托住他背部的,竟是一团白烟,这尚不足奇,这团白烟竟是由“干将之墓”的墓碑处喷涌而出,远望犹如一道激流飞射。
猿爷爷不由又惊又喜,暗道如此缓缓掉下去,虽不致于葬身此地,但若想再攀揉上去,却是千难万难了,这般想着,他不由吱吱呱呱的叹道:“白烟啊白烟,你若有心救猿爷爷,便加猛一点,把猿爷爷托上绝谷顶吧!”
正当猿爷爷这般自想自叹时,那白烟似已听懂了,力度突然加猛,越来越浓,越来越劲,渐而猿爷爷的身子竟停止下坠,反而缓缓的向上升浮上去了。
筮丹转边袁爷爷历险的经过,说到此处忽然停住了。
莫邪听得心神俱往,因为她听说那“救命白烟”,竟是她的干将哥墓碑喷射出来的,这岂非说干将哥已成了仙了?她因此忙追问筮丹道:“丹妹!快说下去,往下如何了?”
筮丹叹了口气,苦笑道:“猿爷爷为了保住筮丹先父母的遗骸,竟然舍生忘死,就算是筮丹的亲爷爷,只怕也没有这份情义……往下么,猿爷爷说,他因此安然出谷,安然回来了。”
筮丹一顿,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连忙问猿爷爷道:“是啦,猿爷爷!你说白虎丘上面有万千兵丁守卫,彼等如何容你安然脱险?”
猿爷爷以手爪比划着,嘴里吱吱呱呱的叫了几句,又向筮丹扮了一个鬼脸。
筮丹不由格格大笑,因见了父母遗骸,萌发的哀伤感触消淡了,她笑得直顿足道:“猿爷爷,别……别说了,你再说便笑死筮丹了!”
莫邪惊道:“猿爷爷它说什么?”
筮丹喘了口气,这才道:“猿爷爷说啊!他被那股白烟托着升浮上来,乍然在绝谷上出现,那班守墓的宫兵几时见过这等腾云驾雾的奇景,均以为猿爷爷是神仙下凡,不得了了,登时跪下一大片,直叩头拜,道:猿猴神仙,猿猴神仙,请赐我等长生不老之术,或者赐一点不必吃喝的法子也是好的!”
筮丹说到此处不由一顿,因为她忽然想起,鬼谷子曾对她说过,他当年也曾向那“老树妖”拜求过不必吃喝之术,心中忍不住好笑,便说不下去了。
鬼谷子含笑道:“往下呢,你莫盯着我瞧,我当年并无拜求到什么长生不老术啊!”
筮丹格格大笑,道:“猿爷爷见那班兵丁如此有趣,便忍不住猴性大发,恶作剧之心大起,向那班兵丁示意,谁向他手中的白布袋叩的响头多,他就赐给谁长生不老术了,于是那班兵丁便没命的向白布袋叩起头来,唯恐自己叩得不用力,叩得不响,均拚命五体投地,叩拜不止,直叩得昏天黑地,拜到颠三倒四,哎哟,笑死我了!猿爷爷趁乱便抱起白布袋,一掠而去!”
筮丹戛然而止,莫邪此时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猿爷爷见把筮丹逗开心了,也乐得抓耳挠腮,竟比赏了一个甜桃子更令它高兴。
鬼谷子不由点头微笑,暗道:世事巧合,万千兵丁叩拜,岂非应了龙脉万人朝拜之象么?
筮丹笑了一会,回过神来,又忙向鬼谷子问道:“鬼谷哥哥,你似已料定猿爷爷此行有惊无险,果然应验!但你知道那救命白烟到底是什么东西吗?”
鬼谷子微微一笑道:“白烟既然来自‘干将之墓’,那自然是墓中的龙脉聚气了,那是一座伏羲氏预点的地龙大穴,其龙气自然深厚宏大无比。”
筮丹奇道:“那是干大哥之墓,若说荫庇,只应荫庇干潜,为何连猿爷爷亦有此福气,岂非奇哉怪极?”
鬼谷子呵呵一笑道:“龙脉并非荫庇猿爷爷,而是庇荫他怀抱的那袋骸骨,而这袋骸骨,虽然是你筮家一脉,但此时却也是为了干家后代的生存延续,因此猿爷爷只是叨光而已!”
筮丹、莫邪一听,均不由目瞪口呆道:“这风水寻龙绝学,竟有如此威力,当世有什么神功可与之抗衡?”
鬼谷子微笑道:“乾坤天地皆潜龙所化,万物皆天地所生,你说天下间有谁可与潜龙比拟?”
筮丹、莫邪若有所思,默然不语。鬼谷子深知这等深奥之事,世人亦难明所以,便不再往下细说,忽地站了起来,道:“好!如今丹妹的先父母遗骸已寻获,事不宜迟,这便马上上紫阳山象鼻峰吧!”
莫邪心中好奇,便忍不住向鬼谷子求道:“鬼谷少侠,未知可否带我母子一同上象鼻峰一行?”
鬼谷子心道:此行其实大半是为了干家的后代生存,地龙脉已对此有所感应,足证干、筮二家已成一体矣!鬼谷子心中这般思忖,便欣然一笑道:“好!那便请干大嫂一同上山去吧!”
当下由筮丹自己抱了先父母的遗骸,猿爷爷相帮抱扶干潜,莫邪内力不差,自己行走,鬼谷子带了筮丹的“伏羲龙渊剑”,以便代锄铲之用,四人一猿,一直上紫阳山象鼻峰而去,不消一会,众人便已登上象鼻峰了。
鬼谷子引筮丹走到右面那象鼻孔状洞穴前,把龙渊剑交到她手上,道:“先人之墓,势须后人挖掘,否则无福承受龙脉荫庇,丹妹可以剑代锄,把洞穴扩宽成墓穴,以便安放先父母遗骸。”
筮丹此时忆起父母在世时的乐趣,眼圈不由红了,她默不作声,接过龙渊剑,聚运一口真气,便发狂似的挖起土来,她似乎借此发泄对大仇人夫差的愤恨。
鬼谷子明白筮丹此时的心境,但却不去制止,暗道:仇恨令人疯狂,若没地方发泄,那是很危险的,如今正好任她尽情发泄,她的力气花在挖祖墓上,正好应了“一脉相承”的风水寻龙妙理。
不一会,筮丹便已把洞穴扩宽挖深成一座墓穴。鬼谷子取出“天地时神盘”,对仔细测量,当神盘上天地时三针交叠,恰好指向墓穴前面的卧龙、伏虎两峰时,便向筮丹低声道:“丹妹,快把先父母遗骸置放墓穴”。
筮丹居然乖乖听话,把父母的遗骸连同白布袋放入墓穴之中。
鬼谷子又向莫邪道:“干大嫂,如今干、筮两家血脉已汇成一体,有干家血脉,便即有筮家血脉,两者已密不可分,快上前相帮填土,以应后人尽孝之意。”
莫邪一听,深知鬼谷子神学惊人,不敢怠慢,立刻走上前去,以手挖土,向墓穴撒去。她手抱的干潜,说也奇怪,竟也牙牙叫着,伸出小手,抓住泥土,扔向墓穴。
鬼谷子心中一动,不禁暗暗点头,心道:先有“救命白烟”冒升,此时又有干、筮两家血脉汇聚之兆,看来日后干、筮两家血脉,足可世世相扶,成其大事了。
不一会,填土已毕,象鼻峰上的右面象鼻孔洞穴,此时已成了一座墓堆。鬼谷子正欲寻石坚碑,猿爷爷不知什么时候跑了开去,此时已捧着一块大石板回来了。原来猿爷爷忽然想起在绝谷中时,当墓穴成时,鬼谷子定要寻石板竖碑刻字,他灵性极高,不待吩咐,便已把石板捧来了。
鬼谷子欣然一笑,接过石板,微一运气,力透中指便向石板挥指疾书道:筮家先人之墓。然后他把石板竖在墓前,面向开阔地,迎向远处的卧龙、伏虎两峰。
墓穴已成,墓穴前面的开阔地成了天然明堂,明堂前面的卧龙、伏虎两峰,便成了龙虎相护的龙脉贵格。
鬼谷子又向筮丹道:“快!叩拜先人,以承其龙脉福荫。”筮丹一听,就在墓前跪下,叩拜起来。
鬼谷子随即喃喃颂道:“日吉时良大吉昌,吉日圆墓正相当,今时好日来圆墓,他日必主足钱粮;前有朝山万峰秀,后有来龙十百里,四水朝堂吉气多,万派归源更吉昌;坎山坎向坎水流,五鬼运财永不休,有福之人得遇此,朝贫夕富旬日见,可保血脉渊源长!”
鬼谷子颂毕,便向筮丹、莫邪母子示意可以下山了。
四人一猿,返回山脚木屋已是当日的傍晚时分。此时众人仍然只能奇枣儿充饥,每人吃过一颗“奇枣儿”,腹中也就不感饥饿了。各人的心中半惊半奇半疑,因此奇枣儿的味道自然就因人之心绪而异了。
当晚,筮丹熟睡间,脸腮上忽感一阵奇痒,乍然惊醒,睁眼一看,不禁又惊又奇,原来是一只通体毛色火红的狐狸,伸出红舌,舐吻她的腮脸,因此把她痒醒了。
筮丹吃惊之下,欲一掌向红狐的小脑袋拍去,她这一掌若真拍下,便十只红狐的脑袋也碎了,她刚欲出手,但立刻又顿住,因为她感到奇怪,红狐对她似乎并没恶意,它以舌舔她,仅是以此来唤醒她而已。
筮丹心中一阵惊奇,她侧目一看,隔邻的莫邪母子正呼呼的睡着,另一间木屋也悄无声息,大概鬼谷子和猿爷爷也早进梦乡去了。
筮丹不由又好笑又好气,悄声道:“小红狐啊小红狐,你半夜三更,把我唤醒干么?你又不是把好玩的东西带来给我,万一我生起气来,一掌拍下,你便没命了。”
小红狐一听,忽地低低的叫了一声,跑向门口停住,又扭过头来,小眼珠向筮丹连眨了五眨。
筮丹心中更惊奇,暗道:这连眨五下眼,到底是甚意思?她不由翻身一跃而起,披上外衣,便跟踪红狐追了去。
外面月色如水,洒在山野之中,一片清幽冷寂。
红狐在前面不徐不疾的窜走,似乎有意等筮丹追上前去,筮丹心道:这红狐儿好古怪,不知要引我到什么地方去?于是便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追踪下去。
筮丹身负精奇的越女剑法,又有伏羲神剑护身,最近更向鬼谷子学了一套“伏羲八卦步法”,人又胆大,此时就算有鬼怪出现,也绝不能令筮丹掉头不追下去了。
红狐转过一座小山丘,筮丹追上前去,她眼前忽然一黄,原来月色下,竟多了一只黄毛的狐狸,与红狐并列站于前面,一红一黄,甚是夺目。
筮丹又好奇又好笑,暗道:人说狐狸尾巴会放恶臭,令人讨厌,但这红狐、黄狐却美丽之极,必定人见人爱,看来人言人殊,也不必尽信。
筮丹心中又奇又喜,不由加快脚步,向前掠去,不料她身形加快,两只狐狸也突然加速,总与筮丹保持一段距离,筮丹大乐,道:好啊,人追狐的玩儿好玩极了。
筮丹追了一会,红狐、黄狐转过一座山丘,筮丹眼前忽地一蓝,原来前面又钻出一只蓝狐来了。筮丹心中大乐,暗道红、黄、蓝狐出来了,那白狐、黑狐为何还不现身?她想到的是俗语所说的“红、黄、蓝、白、黑”,便推想必定还有白狐、黑狐现身了。
不料再追了一会,眼前白光一闪,果然又钻出一只白狐,红狐、黄狐、蓝狐、白狐,在月色之下,显得鲜艳夺目,美丽之极。
筮丹是一位少女,爱美是少女天性,她因此乐得几乎跳了起来,悄声叫道:“四只好狐狸,我筮丹跟定你等了,你等若在月色下跳一跳舞,只怕把天下人都迷死了。”
筮丹话音刚落,红、黄、蓝、白四狐竟像听懂似的,果真停了下来,在一座山丘侧畔空地跳起舞来,但见四狐在月色中忽前忽后、忽左忽右,甚有规律,红、黄、蓝、白四色幻变,迷人之极,十足一幅月夜狐步舞图。
筮丹乐得几乎忍不住随狐而舞,但她拚命抑止自己的冲动,因为她心中尚有一丝遗憾,红、黄、蓝、白、黑,就只差一只黑狐了。
筮丹如此转念时,她眼前一花,四色狐步舞突地更显迷幻多姿,因为在红、黄、蓝、白四狐中间,忽然穿插了一只纯黑毛的小狐,在四彩色中交织,登时彩色幻变,黑白交替,睹之令人目夺神摇。
筮丹终于压抑不住心绪浮荡,她格格一笑,跟随五狐翩翩起舞。五狐见筮丹助舞,便跳得更加兴高采烈,月色之下,五狐一女,东摇西摆,左穿右插,彩色主幻,美妙之极。
筮丹不知,她此时被五狐所引,已距木屋很远,她和五狐此刻已在紫阳山的象鼻峰下面了。
筮丹跳了一会,狐步舞竟也跳得似模似样,但总不能跟上五狐快速迷幻的步法,她好胜心一起,不由便走出了刚学会不久的“伏羲八卦步”,狐步舞虽然妙绝,但毕竟难敌“伏羲八卦步”的博大精深,五狐似亦从未见识过这等精妙的先古奇学,因此筮丹呼的一下,便插进五狐中间来了。
五狐忽然停住,不再跳舞,反而以爪挖起地上的土来。五狐二十爪,爪爪坚如钢钻,仅片刻间,便挖出一个洞穴来了,五狐再挖了一会,眼见洞穴忽然已扩大到足以容纳五狐,五狐突地停住不挖,一齐向筮丹转地头来,五对狐眼,十只小眼珠向筮丹连眨五下。
筮丹不由又喜又奇,格格悄笑道:“狐狸啊狐狸,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怎的从狐步舞跳到挖地功夫,又从挖地功夫演进到眨眼的把戏来了?”
红、黄、蓝、白、黑五狐一听,忽地呼地一声,一齐跳进洞穴中去了!
筮丹一见,不由跺足叫道:“怎的了?怎地如此小家气,稍说两句,便来个掘地自埋?早知如此,筮丹便不笑你等了!”
她话音未落,人已掠上前去,探身一看,不由惊得目瞪口呆,原来五狐跳进自掘的洞穴,竟倏忽不见了影踪!
筮丹心道:这洞穴方圆仅五尺,深亦不过五尺,刚好仅供五狐容身,多一点的空隙也没有,这五狐到底钻到那儿去了,莫非五狐均变了狐仙不成?
筮丹心中好奇,她蓦地拔出越女剑,便挖起洞穴来,她疑心洞穴下面或许另有通道,五狐大概是沿此通道逸遁而去了,心道;我把此洞再往下挖深十尺,看你等还不现形吗?
筮丹好奇心一起,便阻她不住了,她以真气运于剑上,削土如飞,不一会,便向下挖深三尺有余。
她正挖之间,剑下忽地冒出数点火星,震手欲麻,原来越女剑竟碰到一块石板上了。
筮丹心中更奇,她把石板四周的浮泥拨去,石板上居然现出两行刻字,筮丹一看之下,几乎惊奇得直跳起来。
石板上的刻字道:五狐报音讯,石下一罐金。
筮丹怔了一会,这才伸手掀起石板,石板下面,果然有大缸一个,以泥作盖,封口严密,不知里面是甚东西。
筮丹唯恐缸内藏有什么毒蛇之类的怪物,她以越女剑尖拨开泥盖,人离一尺,就算有毒蛇扑出,她亦足以一剑斩杀。
削开泥盖,大缸里面毫无异状,筮丹这才暗松口气,小心的探头向缸口一望,不由一阵头昏目眩,大缸之内,射出一道耀目黄光,竟是满满一缸夺目的黄金。
筮丹虽然初涉人世,不谙世事,但亦知道,一个人若有了这笔黄金,终生也就不愁吃穿了。
筮丹捧着一个沉甸甸的大缸,走回木屋来。她故意悄悄的移近,不作声张,好逗鬼谷子大吃一惊,吓他一吓,惊叹她忽然遇上这惊天的大福气。
此时天色已蒙蒙发亮,拂晓时分,人正好睡,筮丹断定鬼谷子他们必定仍在沉沉的梦乡中。想到鬼谷子待会惊奇的模样,筮丹先就忍不住的格格的笑了。
“丹妹!有何大喜之事?月下夜游,更欣然而笑。”
不料筮丹笑声未落,耳边便忽然有一缕尖音钻了进来,筮丹定睛一看,只见在晨光之中,鬼谷子正站在木屋檐下,含笑而立。
筮丹心中一动,暗道:这鬼谷子似乎已有所料,不由便失声叫道:“鬼谷哥哥,你……你已知道什么了?”
鬼谷子微微一笑道:“幽幽月夜中,五狐妙引风,石下一罐金,源自象鼻峰……”
筮丹见鬼谷子忽然又顿住,不由大急道:“你!你说下去啊!什么源自象鼻峰?简直胡说八道!”
鬼谷子呵呵一笑道:“象鼻峰上,丹妹先父母已葬在五鬼运财穴,五狐即五鬼,月夜来引路,必得黄金,寅葬卯发,应验不爽,未知是也不是?”
筮丹怔了怔,又定睛瞧着鬼谷子,犹如见了神仙一类的怪物,好一会,才把大缸运力一拍,凌空向鬼谷子飞来,一面格格大笑道:“鬼谷哥哥啊鬼谷哥哥,普天下事,你还有什么不知道?是也不是,你看看便知道了。”
鬼谷子伸手轻轻一抄,把大缸接住,但见眼前黄光一闪,原来里面是满满的一缸耀目黄金,鬼谷子心中不由暗道:寻龙之术果然非同小可,一个“五鬼运财”龙穴,便足以令人毕生享之不尽了,有了这笔黄金,莫邪母子今后的生活,当不必忧虑了。
当下鬼谷子与筮丹把满满一缸黄金捧回木屋中,这时莫邪也早已起床了,她见了这一缸黄金,不由惊叹道:“小小一块金叶,据说便可供一家人过上一年,这满满一缸金锭,该值多少钱啊!”
当天上午,莫邪便与鬼谷子、筮丹一道,走入市镇,把一锭金拿去银号兑成通用的银两,换了足足成千两银。
三人在市镇上购置家具、食粮等物,买了整整一辆木头车,才仅花去一百两银,三人返回木屋,也不再改建木屋,莫邪母子有了这一笔银两,日后的生活也根本不必发愁了。
鬼谷子、筮丹也各换了一套新衣,鬼谷子显得更为神清俊朗,筮丹则更觉艳丽不可方物。猿爷爷见筮丹变得更美丽,喜欢得抓耳挠腮,就如他自己吃上最甜美的桃子似的。
鬼谷子吩咐莫邪把一缸金锭藏好,若有需要再去市镇兑换,然后他就准备离开筮家村了。莫邪不舍道:“鬼谷少侠为何不留在此地,以享清福,反正那些金银,也足供数人一生之用了。”
鬼谷子呵呵一笑道:“这非鬼谷子之物,全凭丹妹和干大嫂你的福气而来,我若留在此地,只怕便连你等的福气也分薄了。”
筮丹并不挽留鬼谷子,反而恨恨的咬牙道:“你走与不走,也样把我等的福气分薄了。”
鬼谷子一怔道:“为什么?”
筮丹咬唇道:“因为我根本就没打算与你分开,你去那儿我都跟定你了,既然如此,我有什么福气也必然被你分薄了,那你还清高得来吗?鬼谷哥哥!”
鬼谷子一听,不由一阵发呆,他本来最怕见到女人的哭丧脸,此时筮丹这副娇嗔样,却又令他意乱心慌,不知如何是好。
莫邪微微一笑,她是过来人,自然明白筮丹这等微妙的少女心态,她知道筮丹既然说得出这话,那在她心中,其实已把鬼谷子视作终生伴侣了。
莫邪很喜欢这位新认的师妹,她有心成全她和鬼谷子的好事,便笑着向鬼谷子道:“鬼谷少侠放心,我和潜儿足以照顾自己,我必定尽心尽力把潜儿抚养成人,丹妹心性好动,若把她困在斗室中与我母子作伴,便闷也把她闷死了,况且她自小在绝谷中长大,正宜多涉人世,多历世面,正好随少侠游历江湖,实不必以我母子为念矣!”
鬼谷子心中不由一动,他本来也有点不忍与筮丹分手,但因要留她与莫邪母子作伴,才决定独自离去,此时一听,暗道:干大嫂之言,亦有其道理,丹妹初涉人世,若不去历练,日后如何可报父母大仇?把她留在此地,对她无益,反而把她误了,而且干大嫂也足可照顾自己了!
鬼谷子这般转念,当下便欣然一笑道:“我打算入越国都会稽城一行,若丹妹有意随行,那便准备动身吧。”
筮丹一听,乐得嗔意全消,格格大笑道:“走就走了,还准备什么?”
鬼谷子入世渐深,深知在江湖行走,缺了银两,那是寸步难行,便吩咐筮丹,把折兑回来的银两取了五百两留在身边应付日常之需,其余的金锭则丁点不动。
鬼谷子微一沉吟,又向莫邪附耳说了一会,不知他说什么,但见莫邪听得连连点头。末了鬼谷子道:“所传口诀,干大嫂先行教干潜默记,待他长大一点,我再来传他运功心法!”莫邪又恭谨的道:“多谢少侠栽培之德!”
鬼谷子一笑而起,便与筮丹、猿爷爷等离开筮家村,向越国国都杭州城方向而去。
周朝杭州城是一小市镇,而到了春秋列国的越王勾践已是繁华的都市了。杭州城位于吴山紫阳峰东南面近百里之外,若凭鬼谷子、筮丹、猿爷爷等二人一猿的功力,不消半日,便可掠行而至。但筮丹贪看故国风光,走走停停,不肯急赶,鬼谷子见眼下也没什么要紧之事,便由得筮丹的主意,一路缓缓而行。
这一走,直走了一日一夜,到第二天早上,这才突见一座山峰高耸于群山之上,其状就有如一座母山,生出一座挺秀的小山儿似的。
鬼谷子心中一动,问筮丹道:“丹妹知这山叫什么名堂?”
筮丹想了想,道:“我记得爹爹说过,杭州城北五十里,有一座会稽山,会稽山山峰下,有一座母山,名叫苎萝山,因此又叫子母山,莫非便是指此山峰吗?”
鬼谷子一听,不由暗道:子母山,子母山莫非暗喻有母才有子,有苎萝才有会稽山,但更深一层,又未知预兆什么。鬼谷子心中动了疑念,便非要探究明白不可,此时就算有九牛二虎,亦拉他不动了。
筮丹见鬼谷子走走停停,东张西望,倒反而焦急起来,嗔道:“鬼谷哥哥啊!似这般走法,何时方可抵达杭州城?眼前一座荒山,一座野岭,有什么好看的?”
鬼谷子微一沉吟,便微微一笑道:“丹妹休轻视了眼前这两座荒山野岭,假如我告诉你,两座山脉,将潜隐两国沉浮起伏,兴亡交替,你信不信?”
筮丹虽然初涉事,但听“国家兴亡”之事,却也耸然动容,她俏眼不由一瞪,瞧着鬼谷子道:“鬼谷哥哥,你这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吗?两座荒山野岭,竟牵连两国沉浮起伏,兴亡交替,若非筮丹知你脾性,别人听了,必定把你当疯子了!”
鬼谷子微微一笑,也不去辩驳,淡然道:“疯与不疯,且看交错时空……”
鬼谷子话音未落,筮丹便忽感一阵喉干舌燥,竟说不出话来,好一会,才失声的叫道:“猿爷爷……鬼谷哥哥……我……我好口渴啊!”筮丹毕竟还是大女娃儿,她自小习惯依赖猿爷爷的照料,辛苦起来,便不由大叫猿爷爷了。
鬼谷子尚有点不明所以,暗道:筮丹今早刚喝过溪水,怎的便口渴难禁?他并不知道,他自己内力通玄,自然不感口渴,但筮丹功力远逊于他,又初涉江湖,口渴的苦楚,她如何忍受得住。
猿爷爷视筮丹犹胜自己的生命,它一见筮丹痛苦的模样,便紧张得呼的一声跑走了,仅一会,他又跑了回不,连比带划,吱吱呱呱地向筮丹示意。”
鬼谷子奇道:“丹妹,猿爷爷他说什么?”
筮丹口渴难禁,呻吟一声,又喘了口气,这才喃喃道:“……猿爷爷说,距此处不远,有……一片西瓜田,里面长有无数大西瓜!正好用来解渴……鬼谷哥哥,我们快跟猿爷爷去吧!”
鬼谷子又忙道:“猿爷爷没说,西瓜田是否有人种植吗?”
筮丹嗔道:“我快口渴死了,管他有无人种植!”话音款落,她已和猿爷爷一道,呼地向苎萝山西面掠去了。
鬼谷子叹了口气,心道:口渴当真如此难受吗?他无奈只好跟上前去。
鬼谷子飞掠上,见苎萝山脚西面,果然有一片翠绿的西瓜田,里面隐约伏了无数鲜绿的大西瓜。他正犹豫间,猿爷爷和筮丹已掠到西瓜田中,各自摘了一个,以掌力劈开,大嚼起来。
筮丹吃了大半个西瓜,口渴解了大半,她抬眼见鬼谷子依然站着不动,不由又好笑又好气的大叫道:“呆子!站着干嘛?不吃白不吃,你便渴死了,这西瓜也不会领你不吃的情啊!”
鬼谷子眼见筮丹和猿爷爷吃得津津有味,不由也吞了口唾沫,他忽然也感口渴了,委实抵受不住西瓜的诱惑力,无奈一笑,也掠入西瓜田中,摘了一个,伸指一弹,西瓜皮应声而破,捧着也大嚼起来。
筮丹一见,乐得格格大笑道:“好啊!鬼谷哥哥,有瓜吃瓜,有渴解渴,才非呆子也!”
鬼谷子无奈一笑道:“不问自吃,这岂非偷吗?”
筮丹又好气又好笑道:“偷便偷了,总好过活生生渴死啊,而且四下无人,吃他三个西瓜,只有你知我知猿爷爷知,打什么要紧了……哎哟,有人来了,快逃啊!”
筮丹说着,捧着小半的西瓜,就欲溜走,却被鬼谷子一手扯住了,轻声道:“逃不得!”
筮丹气道:“为何逃不得,难道等人来拉来捕吗?”
鬼谷子叹了口气道:“师傅老子道,知其雄、守其雌,知其白、守其辱,人皆取先,已独取后,受天下垢,人皆取实,己独取虚,此乃无为神功的入门精诀,吃了吃了,偷也偷了,若再逃走,这偷儿之名,便永难消除!”
筮丹叹了口气,怪物似的瞧着鬼谷子,喃喃道:“若不逃,这偷儿之名,只怕立刻就来到了!”
筮丹话音未落,那人已走近来了,原来是一位中年樵夫,背着一捆柴,向西瓜田这面走来,大概砍柴累了,也来摘西瓜解渴。
中年樵夫恰好挡住筮丹的去路,此时便要逃也逃不掉了,不由跺足嗔道:“看!鬼谷哥哥,你欲除偷儿之名,偷儿之罪却立刻来了。”
鬼谷子微微一怔,便向那樵夫走过去,拱手道:“请向大哥,这片西瓜田是谁种植的?”
中年樵夫一听,向筮丹瞥了一眼,见她手上仍捏着小半西瓜,不肯丢弃,不由呵呵一笑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这片西瓜田,是施某夫妻二人,辛勤种植,自然长得丰茂啦!”
筮丹耳尖,一听便失声叫道:“不好,果然是瓜主来了。”
鬼谷子无奈道:“这位施大哥,刚才我等因口渴难禁,不慎摘了三个西瓜吃,值银若干?请施大哥报个价钱,我等好如数奉还。”
中年樵夫——施大哥一听,向鬼谷子等仔细一瞧,但见猿爷爷似猿非猿,样貌丑陋,但鬼谷子和筮丹,却俊美如金童玉女,登时心中一动,也不知触起什么心事,不由呵呵一笑道:“吃便吃了,打什么要紧,施某但愿你等再多吃几个呢!”
筮丹见施大哥答得如此奇怪,不由一怔道:“为什么巴不得我等多吃几个,你这西瓜可以拿去镇上卖高价钱嘛!”
施大哥笑笑,感触的道:“不为什么,因为孩子最喜欢吃西瓜,看着他们吃西瓜的样子可爱极了,可惜施某空种了大片西瓜田,却没孩儿,难以一睹娃儿吃西瓜的样儿,施某视为终生憾事,今日幸得一见,因此不但不收钱,反要说声多谢哩!”
筮丹见施大哥甚有趣,不由大喜,乐得格格大笑道:“鬼谷哥哥,如何?不吃白不吃,如今吃了,不但不必背负偷儿之名,反而赚了句多谢呢!”
筮丹得意忘形,一句“鬼谷”冲口而出,不料言者无心,闻者却有意,那施大哥一听,心中不由又一动,忙向筮丹道:“这位姑娘,你刚才叫谁鬼谷哥哥了?”
筮丹奇道:“叫便叫了,有何稀奇?因为他便是鬼谷哥哥啊!”她说着,毫无机心的伸手向鬼谷子一指,格格一笑道:“他姓鬼名谷子,不叫鬼谷哥哥叫什么了?”
施大哥耸然动容道:“目下江湖传闻,出了一位不世奇人,名叫鬼谷子,据称乃太上老祖的唯一传人,他曾入吴国,以风水寻龙大法,助吴国君王振兴国运,那王陵葬下不久,即有白虎现于丘山之上,吴国王陵所在地因此得名为白虎丘,又听闻吴国太子夫差,已尽得祖脉龙气福荫,虽遇刺客,却有白虎现形,吓退刺客,助吴国点王陵的人,乃天下无双的奇人异士!莫非……莫非这位能人,便是小哥儿你吗?”
筮丹见施大哥把鬼谷子赞得天上有地下无,心中先就不悦,暗道:你把他如此吹捧,他眼中还有我筮丹在吗?不由嗔道:“施大哥莫把他吹得飘飘然了,他虽然便是那鬼谷子,却非什么天下无双的奇人异士,他也绝不会以此自居,施大哥说顺了嘴,不怕言过其实吗?”
施大哥见忽然惹怒了筮丹,不明所以的喃喃道:“你既然称他为鬼谷哥哥,如此亲密,为什么又不高兴别人赞他?这岂非自相矛盾!”
筮丹咬唇道:“若再赞他,他的尾巴便翘到天上去了……而且,而且他也不敢以天下无双自居,不信你便问问他!”
施大哥又惊又奇,向鬼谷子道:“是吗?”
鬼谷子微微一笑道:“天下之大,人外有人,强中更有强中手,江湖处处潜隐能士,鬼谷子又岂敢以天下无双自居?”
鬼谷子这一说,无疑是坦承他便是那位助吴国点王陵、振兴国运的鬼谷子了。施大哥一听,不由目定口呆,他定睛瞧着鬼谷子,心道:如此能人,不料竟是一位未足二十的大娃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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