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病夫
2023-10-24 10:38:35   作者:西门丁   来源:西门丁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脚步声越来越近,徐祺示意把弟莫出声,自己却偷偷自怀中揣出一柄长剑来,剑鞘是鲨鱼皮硝制的,黄铜吞口,闪闪生亮,他无声地把剑抽了出来,剑光迫人。
  董延年也把钢刀抽了出来,低头吹熄油灯,屋内立时陷于,黑暗中。
  徐祺走至窗前,自纸孔中透望出去,看不到人,却听见一个声音:“请问屋内有人没有?”
  屋内自然没人应他,那人又叫道:“无麈,法广!”无尘与法广更不会应他。
  那人叫了一阵,喃喃地道:“这里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看来得待明早才来找了。”
  徐麒随即见到一道灰影,在眼前二丈之处掠过,衣袍宽大,似是僧衣。
  徐祺道:“此人可能是法广、无尘的同伴!”
  董延年道:“此人轻功异常了得,只怕还在老大之上,却不知是谁!”
  徐祺心头一跳。“不错,咸阳城怎会忽然冒出几个绝世高手?”
  金显福冷冷地道:“说不定此人与大黑蛾也有关系。”
  徐祺道:“假如是他,只怕咱们要遇上敌手了!”三人面对面坐,过了一个时辰,天色便逐渐转亮,可是徐祺却有渡日如年之感。
  天色终于全亮,徐祺开了一丝窗户,见外面没有大黑蛾,便一掌把窗震开,深深吸了一口气,振作一下精神,回身抄起桌上的长剑,跃窗而出,董延年与金显福紧跟在后。
  徐祺快步而行,转头望去,只见地上躺下了十具八具尸体,除了蒋离春、法广与无尘之外,另外尚有几个徐家的仆人。
  徐祺见每具尸体的头脸都被冥蛾咬得千疮百孔,心头发颤,五内一阵乱滚,忍不住弯腰干呕起来,董延年与金显福只看了几眼,便不敢再看下去。
  徐麒呕了一阵,精神才逐渐恢复过来,忙道:“快把他们叫出来收尸!”
  金顾福与董延年应声而去,不久家内青壮的仆人都出来了,董延年走近徐祺的身边,悄声道:“翠云那丫头并没死,她与大嫂在一起。”
  徐祺点点头,立刻下令仆人收尸,连昨日死去的一齐抬出城郊安葬。
  董延年又吩咐煮早点,同时挑选青壮的家丁,吩咐他们两人一组,在早饭之后,到城内找寻大黑蛾以及朱招喜。
  早饭过后,数十个徐家仆人便两人一组,纷纷出动,踏遍咸阳城内外。
  不久,徐家昨日发生大变动以及死了很多人的消息便传遍全城。人们纷纷揣测事件的真相,可是徐家仆人因得主人的严令,对昨日发生之事一字不提,人们只能在他们脸上找到几点惊恐的神色,于是使这件事更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午时已过,徐祺、金显福刚打坐醒来,忽见董延年快步跑了进来,惊喜地道:“老大,徐顺回来报告,在醉仙酒楼发现那个朱招喜!”
  金显福跳了起来,问道:“只他一个人?”
  “不,徐顺说还有三个人与他同桌,看来是同路的,如今徐利尚留在酒楼上监视!”
  徐祺道:“单只一个朱招喜已不好对付,还有三个,那不更是棘手?”
  董延年道:“不好对付也得对付,起码也可弄个明白,也好过现在坐在家内等死!”
  徐祺道:“好吧,你俩立即派人去把家丁找来,愚兄先去醉仙酒楼等你们。”
  金显福与董延年立即取了兵,器出去,徐祺也抓起宝剑,叹息道:“宝剑啊宝剑,今日要请你大展神威,保护你家主人的生命财产!”

×      ×      ×

  醉仙酒楼是咸阳城最大的酒楼,虽未至金雕玉砌的地步,但总算气派撩人。
  未届午时,楼上靠窗那里的一张座头已坐了僧道俗三个食客了,这三人全部吃荤,看得其他食客眉头暗皱。
  这三人不但吃肉,而且喝酒,桌上的那坛高梁酒已喝了大半坛,三人仍然毫无醉意,再看这三人的相貌也各具特色,不类寻常。
  左首那个和尚脸皮白嫩,看来年在二十余,但颔下一匹短髯全部雪白色,本来一张圆脸,衬着一对大眼睛,稚气十足,无奈加上这匹白髯,却令人有滑稽之感。
  右首那道士看来年纪只满比和尚大一点,生得唇红齿白,虎目剑眉,甚是英俊,他白面无须,但顶上头发也全已变白。
  最正常的却是正中那个俗家弟子了,皮肤微黑,五官虽然端正,却也寻常,黑发黑须,年在三十出头,唯一较具特色的便是他的头发与胡须黑得发亮。
  再过一阵,那和尚道:“多谢施主相请,如今老衲经已酒足饭饱,就请会帐下楼吧!”
  那凡俗人笑道:“大师何必去乃匆匆,再喝再喝,不醉无归。”
  道士笑道:“要叫咱们三个齐醉,十坛子老酒也不够,真要如此,却恐檀越付不起帐。”
  俗人大笑。“无妨无妨,最近在下的生意大佳,两位只管喝!”
  道士喜道:“老道酒虫发作已久,如此便不客气了!”提起酒坛,便把酒尽数倾入口中,直至坛空酒尽,才把它放落桌上,道:“痛快痛快!”其他食客无不看得目呆口瞪,作声不得。
  俗人叫道:“伙计,烦你再送三坛酒来,另外再添两个可口的小菜。”
  和尚露齿一笑,笑得如同孩提般。“道兄有此雅兴,老衲自该相陪!”
  道士道:“正该如此,所谓独喝无味,而且……”
  和尚瞟了那俗人一眼,接口道:“而且不喝白不喝!”
  俗人道:“不错,不喝白不喝。”
  道士一怔,道:“此人对身外之钱财,素来看不开,今日怎地转了脾性,莫非数年不见,施主的性子改变了?”
  “非也非也,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在下对别人虽然吝啬一点,但对两位却素来豪气得紧。”
  “阿弥陀佛,老衲生受了!”
  俗人大笑。“和尚,你一边吃肉,一边喝酒,还是少喧佛号为妙!免得笑掉别人的大牙!”
  和尚正容道:“施王未闻酒肉穿肠过,佛在心头坐之句乎?何况佛祖有云:吾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如此说来,倒是在下累两位下阿鼻地狱了,真乃罪过!”
  道士道:“昔日老君常腰悬一葫芦,葫芦不装酒而装水乎?是故老君弟子有口福矣!”
  三人相顾大笑,旁若无人,眨眼间,小二把三坛高梁奉上,俗人道:“咱们何不斗一斗,看谁喝得快?”
  道士眼珠子一转,道:“老道正有此意,只恐你付账时心痛而已!”
  俗人不悦地道:“牛鼻子把在下看成什么人,来,输的那人再罚一坛!”
  和尚又是一笑,露出一对浅浅的梨涡,道:“依老衲看,输的不如规定其少喝一坛如何?这样才有罚的意思!”
  道士附和道:“此法大妙,闲话少说,就开始吧!”
  说罢,三人同时拍掉坛口的泥封,也不用碗,捧起酒坛就喝,就是一阵牛饮!
  只一忽,道士首先把坛子放下,接着是和尚,最后才是俗人,其间分别只一线而已。
  俗人再叫两坛来,道:“这一坛恕在下不能相陪了!”
  道士与和尚大笑,两人眨眼间又尽一坛,仍是道士稍快,这一阵牛饮,两人肚,子都涨了出来。
  和尚道:“贫僧不胜酒力了。”把手放在一只酒坛内,道士一笑也依法施为,两人随即不再言谈。
  过了一阵,两人把手提起,只见五指湿濡濡,相顾大笑,俗人立即叫小二把酒坛拿掉。
  店小二抓起酒坛,才知这里面装满了水,不由一怔,道:“客官尚未喝呀!”
  俗人道:“不必多言,这已不是酒,把它倒掉,若敢沽售,打你十板屁股!”
  那店小二如何知道,和尚与道士是以精湛的内力,把腹内的酒水迫了出来,唯唯喏喏地把酒坛捧下去。
  和尚道:“贫僧尚有事要办,施主快会帐吧!”
  “和尚有什么急事要办?看采你还未四大皆空!”
  和尚道:“贫僧咋日认识两个本城的小和尚,相约今午到他们庙里去,后来碰到你,昨晚去推约,不料他俩去徐家开祭坛,贫僧只得到徐家人,却又找不到人,现在若不去,只怕不好意思。”
  俗人道:“两个小和尚,真值得你如此奔波往返乎,左右也不过是欲请你喝酒而已!”
  “阿弥陀佛!”和尚合什道:“罪过罪过,贫僧自个放荡,却不敢在庙内喝酒,以兔败坏佛门弟子的清誉。”
  “那也不过是叫你去念念经文,他们自个不会念?再不是便是要借你的名头来抬高他们那座小庙的声望而已。”俗人忍住笑道:“此亦罪过也。”
  道士接口道:“老道虽然无事,但也不耐久坐,何况已酒足饭饱乎!”
  俗人道:“且慢,付账的还未来。”
  “会帐的人还未来?”道士一怔。“施主不是说这一顿是由你请的么?”
  俗人嘻嘻一笑。“在下不过是慷他人之慨而已,嘻嘻!”
  和尚“唉”了一声:“贫僧早知你吝啬成性,甚少如此大方,原来是慷他人之慨!”
  俗人道:“那付账的人,两位亦亟欲一见,再稍坐一下,又有何妨!”
  “如他不来,谁付账?”
  俗人道:“今早在下掐指一算,计出今日有食神至,再占了一课,主贵人就在本城,两位无须惊慌,包有人来付账!”
  道士道:“你既然占了一课,可否推出贵人是谁?”
  “在下自然知道,不过,可得暂时守秘!”俗人说罢又叫了几碟小菜,道:“午时一过,贵人便至,别人骗你十年八年,在下骗你们也不过是一时片刻而已!”
  此刻楼上食客高朋满座,座无虚设,午时亦在此刻届满。俗人推开窗子,探首向下一望,忽然喜道一“呶!这不是来了?”伸手向下挥舞。
  和尚探头一望道:“是那位贵人?”
  俗人笑道:“已入店了!”忙又叫店小二重整杯碟。
  不久,楼梯上传来一个沉重的脚步声,众食客不期然转头望去,只见梯口走上一个蓬头垢面,衣衫破烂,身裁略高的中年汉子来。
  那小二见到他这身打扮,脸色立时一变,走前要推他,岂知反给他弹开几步,推到在柜台下。
  中年汉子目光一移,便向僧道俗那个座头走去。小二在后面叫道:“兀那臭汉子,一个棺材铺的伙计,也敢跑来这里放肆!”
  中年汉子正是五福长生店的伙计朱招喜,只见他倏地半转身子,把手一扬飞出一道白光,喝道:“接住!”
  那白光来得极快,小二闪避不开,只伸手一接,只觉掌心火辣辣一阵疼痛,几乎拿捏不稳,正想破口大骂,目光一瞥,登时怔住了,原来他手中捏的赫然是块十两重的银元宝!
  俗人嘻嘻一笑,说道:“在下早说贵人到,你俩看他的出手,再来几坛子老酒也不为过!和尚,此人岂非你亟欲一见之人?”
  朱招喜来至桌前,抱拳弯腰,恭敬地道:“不知三位前辈在此,恕晚辈未尽地主之谊!”
  和尚哈哈笑道:“什么前辈晚辈,听得贫僧满心难受!贫僧三人相候已久,傅施主请坐!”
  旁边的食客,见中年汉的棺材匠子叫三个年纪比他轻得多的人为前辈,却心头诧异,忍不住暗中打量。
  诛招喜告罪了一声,才拉了一张椅子坐下,又唤小二过来。“你店有什么好菜色?拿十碟八碟上来!”
  道士笑道:“傅施主,酒饭老道们早已用过了,不必再客气!”
  俗人笑道:“不错,轩辕某已慷了你之慨!”
  朱招喜便叫店小二取四式小菜上来,另加一坛酒。
  就在此刻,徐顺与徐利来至楼上,一眼便望到朱招喜的背影,颇感眼熟,悄悄拉来小二一问,那小二正窝了一肚子气,没好气地道:“他就是五福长生店的棺材匠!”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徐顺忙叫徐利留下来监视,自己悄悄溜下楼回家报讯。
  且说朱招喜斟了一杯酒,高举道:“三位前辈在上,晚辈敬你们一杯!”
  俗人嘻嘻笑道:“孺子可教!”仰头喝了一杯。
  朱招喜问道:“三位如何会在此相聚?更为何会远来咸阳?”
  和尚道:“施主亦远离中州,贫僧本就没有固定的落脚处,为何来不得?”
  “老道更是云游四海,见此城有些异象,所以入城探访!”
  朱招喜道:“本城有何异象?”
  道士问:“可问轩辕子!”
  俗人轩辕子道:“小傅,难道你不知道本城昨日死了甚多人?”
  朱招喜一怔,摇摇头道:“晚辈除了到棺材铺之外,整日都窝在家内,不问世事!”
  轩辕子叹息道:“你病好了没有?”
  朱招喜忧郁的脸上现出几分感激之色,道:“晚辈之病是好不了的!”
  “胡说,放着两个当世异人在阳前,还有什么病医治不了的?”
  和尚与道士一手抓着朱招喜一只手腕,闭眼把起脉来,两人的脸色先是轻松,继而越来越沉重,终于同时放下手,长叹了一声。
  轩辕子怒道:“你们两个把了脉,却不说话,是何道理?”
  和尚道:“傅施主此病料是由忧伤过度而引起的。”
  朱招喜叹息不语,轩辕子道:“笑话!这个谁不知道!”
  道士道:“如今病情已甚重,三焦经已受损……”
  和尚插口道:“何止三焦经受损,连足厥阴肝经亦有事!施主可是常觉咽喉发干,小解困难?”
  朱招喜道:“正是如此……不过,贱躯不足两位前辈挂齿……”
  道士摇头道:“无量寿佛!有病岂能不医?昔年武林栋梁,如今变成病夫,岂不可惜乎,又岂不遗憾乎?要医的要医的!请傅施主先把病情说一说!”
  朱招喜面无表情,道:“晚辈自己也说不清楚了!”
  老道脸色一沉,喝道:“傅雨生,蚂蚁尚且贪生,你因何如此糟塌自己!”
  轩辕子道:“他是悼念亡妻,心情郁结才生出病的,大概他想追随亡妻下地狱,所以有病也不医了!”
  “阿弥陀佛!”和尚道:“傅施王若想轻生,何不与那些恶魔作一死战,如此岂不壮哉?”
  “晚辈今后再不杀人……”傅雨生吸了一口气。“晚辈以前杀戮太重!也许有违天和,是故拙荆才会寿命不永,遭此报应!”
  “杀戮太重?”和尚微微一笑:“佛祖昔年也曾伏魔降妖哩!假如有违天和者,寿命不永者,应该是你,绝不会是尊夫人!速速把病情说来!”
  傅雨生叹了一口气,道:“实不相瞒,晚辈病发之时,肝脏疼痛难忍,甚至曾因此而晕厥……病情发作之时,一身内力剩不到三成,就算止了痛,也得一两日内才可完全恢复!”
  “没救了!”道士道:“病情如斯深沉,药石也无效也!”
  轩辕子比傅雨生还急:“连你们两个也无办法,这如何是好?”
  和尚道:“心病还须心药医,也非完全无效!只要傅施主能宽怀,自然可不药而愈!”
  轩辕子叹息道:“这就难了,他故意拚命折磨自己,既到长生店去做棺材,也故意住在又暗又臭的破屋子内,要他宽怀,除非日从西出!”
  道人哈哈笑道:“你既然精于命相占卜,何不替他看看!”
  轩辕子拍案道:“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连忙仔细端详起来,良久才道:“奇怪之至,你一生多灾多难,但又寿命极长,唔……目前气色虽滞,但不久之后便会转变……咦,原来你这小子有花烛重燃之嫌,妙极!必是由另一女子医你心中之疾,妙哉妙哉!死不得死不得!”
  傅雨生笑道:“晚辈已立志不再另娶,前辈当真看准?”
  “世间之事,岂能事事随心所欲?缘至之时,避也避不了,缘尽之时,千方百计也留不住!”
  和尚合什道:“一切随缘而生,一切随缘而死,想不到施主也深明佛理!”轩颜子道:“小傅,你也不用回家了,今后便随你老人家四海为家吧!”
  傅雨生不置可否,说话间,楼梯上又传来一阵脚步杂沓之声,接着便见徐祺带着一大群家丁上楼,指挥众人把守四处。
  “老二,便是那人么?”
  金显福道:“一丝也没错!”
  楼上形势的变化,虽然落在轩辕子四人的眼中,但四人却似石像般,脸上神情没一丝儿变化。
  徐祺走前几步,抱拳道:“三位请了,在下与这位朱师傅有点过节未清,此事与三位无关,请让过一边如何?”
  那四人看也不看他一眼,仍然照旧吃喝,徐祺沉住气又说了一遍,岂料四人仍是不理不眯。
  董延年大怒,抽出钢刀一声不响,望朱招喜的头顶劈去!
  由于他深知先招喜武功已臻化境,是故这一刀挟上八成真力,当真使得又疾又重,只见白光一闪,刀刃离朱招喜后脑已不及五寸!
  与此同时,一道黄光斜飞而至,彷似天外飞星,只听“当”的一响,董延年但觉手臂一麻,手腕一抖,刀刃被撞开尺半,“呼”的一声,砍在朱招喜的板凳上!
  “哗啦”一声,板凳断为两截,登时跌倒楼板,但朱招喜原式不变,仍然“坐”着,就像屁股下面尚有一张无形的板凳般!
  董延年再度把刀举起,一张脸早已变得雪一般白,手臂也微微发抖。
  直至此时,金显福之以肘撞一撞他,示意他看地上,只见脚下多了一只竹箸。原来刚才那度黄光便是竹箸急飞过来所造成的!
  徐祺见识比较丰富,人也比较冷静,知道遇上劲敌,连忙以眼色止住把弟,可是若就此下楼,只怕将来再也别想在咸阳混了!
  这刹那,十数个念头闪上他心头,万般无奈,只得抱拳道:“在下无知扰了四位的清兴,敢问三位的大名……咳咳,在下是本城徐记杂货店的东主徐祺!”
  道人喝了一杯酒,哺喃地道:“一个杂货店的老板,为何有这许多狗仗主人势的狗腿子?真是有趣之至!”
  轩辕子睁开双眼,看了徐祺几眼,摇头道:“此人近日必有杀身之祸,料不到不窝在家内,还跑出来惹事生非,莫非嫌命长了?还有这位气色晦暗,乌云盖顶,危哉危哉!”指一指金显福。
  徐祺三兄弟面面相觑,一时之间却作声不得,半晌徐祺轻咳一声,道:“实不相瞒,日昨寒舍确实丢了几条人命,不过此事与这位朱师傅有莫大的关连,所以才不揣冒昧打扰!”
  和尚、道人以及轩赖子忽然齐声大笑起来。朱招喜喝道:“我不与他们一般见识,都给我滚吧!”
  徐祺脸色一变再变,涩声道:“阁下先后害了十多条人命,就凭这句话,便要咱们收手,似乎太过份吧,好歹也得请阁下露几手!”
  轩辕子笑道:“喂,小老头你莫认错了人,他会到你家内杀人?”
  董延年喝道:“就算他化了灰,咱也认得出来!”
  朱招喜长身而起,转过身来。“我若要杀人,昨夜还会放过你俩?”
  金显福脸上一热,兀自强辩道:“你不是不想杀咱,只因我大哥带人来了,你才落荒而逃!”
  朱招喜仍然面无表情地道:“就算是吧,请问诸位几时见我到府上杀人?”
  徐祺淡淡地道:“阁下若亲身到寒舍杀人,那还好办,可惜,你是用邪魔外道的手法,驱蛾杀人!”
  “驱蛾杀人?”道人道:“新鲜新鲜,这种事我老道活了八十岁还是第一次听见!”
  这利那,楼上的食家以及徐府之人听后全是一愕,看这道人不过二十余岁,如何说活了八十岁?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道人不悦地道:“你们不信大可问问他们!”伸手指一指和尚及轩辕子。
  和尚道:“不错,贫僧认识他也逾六十载!”
  董延年一怔,脱口问道:“如此你岂非也届古稀?”
  和尚笑了一芙,笑得比十余岁孩童还天真可爱,一时梨涡隐见,益觉其稚气未消。“事实上贫僧与他还痴长二岁,今年已八十有二了!”
  楼上三人全部色变,大感此事十分诡异,一个八十岁的老人,竟然长得如同二十出头的青年,说什么也难以入信。
  和尚大概看出众人不信,便道:“若非如此,贫僧颔下短髯又怎会变白?”
  众人这才醒起朱招喜刚才称他们三个为前辈,看来这轩辕子年纪也已不小。
  徐骐不愧是个老江湖,心想江湖上奇人异士本多,加上他们有可能脸上易了容,便不以为怪。拱手道:“原来是三位前辈,恕小可眼拙不识。”
  轩辕子道:“你且莫问咱们的名号,这朱招喜你道他礼岁?才三十出头而已!嘿嘿,你们想不到吧!更想不到的是他的名字,你们可知江湖上有个自称‘病夫’的人么?”
  金显福摇摇头。轩辕子叹了一口气,道:“真是无知小子,还敢气势汹汹,难怪惹了一身祸,‘病夫’之名,你们既然未听过,可曾听过‘半剑震中州’的名字没有?”
  这次徐祺三兄弟脸色齐是一变问道:“可是傅雨生傅大侠?”
  轩辕子笑道:“此人正是傅雨生!不过‘半钊震中州’这名号他已五年不用了,改称‘病夫’!”
  徐祺一齐“啊”的叫了一声,全都怔住了,他们虽然已隐居了二十年,但徐祺的三个儿子却在江湖上走动,不时轮流回家报告江湖上的动态,曾经提及中州出了一个青年高手,在二十五岁那年凭手中半柄剑与武当派的掌门师弟雪玄子印证剑法,在六十七招上便迫使雪玄子抛钊认输,这件事震动整座武林!
  而雪玄子是武当派的第二高手,武林的顶尖高手,这件事武林人全知道的,如今在六十七招中便败了,因此很多人相信,即使武当猴掌门青玄子出马,也未必能在这青年的半柄剑下走满一百招。
  这之后,这青年又连败黑道有名恶狼的魔头,声名如日中天,可惜没多久,这青年便失踪了!这威震武林的青年是傅雨生,也就是一副落魂的朱招喜。
  徐祺实在料不到,这样的一个大人物,竟会隐居在咸阳城内的五福长生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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