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冰花客店

 

2021-05-18 16:43:24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三人下榻在一个北国小镇的冰花客店。
　　客店的房头上，悬着老大的一块饰片，是用真正的冰花做成的，雅致而好看。
　　三人对这饰片称赞不已，店主人很高兴。
　　店主人问三人是开两间房，男人一间，女人一间，还是男女一间，另一个男人独一间？
　　不等二人回答，罗敷一笑，说：“开间大房，我们三个人住在一起。”
　　店主人心里犯嘀咕，这个女人真怪呀，怎么能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住在一个房间里呢？
　　三人住一室，夜话，谈江湖风云，讲人世俗态，笑了又笑，说了又说，然后首先是罗敷悄然入睡，再就是萧啸打起了轻微的鼾声，最后柳不恭才昏然入睡。
　　突然门开了。一个男人一身黑衣服，走进了屋。
　　他默默走到罗敷床前，看着她。他又来到萧啸床前，看着萧啸。最后他在柳不恭床前站的时间最久。
　　他大概很吃惊，因为从罗敷床上和萧啸床上都隐隐透出一阵阵杀气，而独有柳不恭这里没有一点点反应。
　　他看着柳不恭。柳不恭很平静，左手放在胸前，护着心脏。右手放在腹上，手指微屈。这可能是一个沉睡的最好姿势，也可能是一记杀招的出手位置。
　　这个人默默退到桌边。他划着了火柴，点亮了蜡烛。看着烛光跳着，跳成了正常，才沉声说：“萧大侠、罗大侠、柳大侠，你们不必躺着了，坐起来吧。”
　　三个正沉睡的人好像一下子从梦中醒来，都坐了起来，三双目光盯住他。
　　这人仍坐在桌边不动，他特地看了看柳不恭。说了一句：“我是井人。”


　　静夜里，时光绵绵。
　　讲述往事最好是用这静夜了，最好是这沉沉的冬日的静夜。
　　井人的讲述惊心动魄。
　　活人冢。阴女孟簇。还有那次从一片废墟中带回的海大少，又有了大双儿。闲人与淡人，井人与湖人的追杀，最后没了右臂的闲人与淡人，落入恶人石的海大少与大双儿，还有头被一剑削飞的湖人，还有那忽然沸腾的热泉水……井人讲得不动声色，但男人的泪水从他颊上流下。他是想起了那个冷面如铁心热如火的闲人，还是想起了那个敢爱敢恨虽死不屈的大双儿与海大少？
　　三人都被他的描述震惊。
　　罗敷落泪了，她念叨着大双儿的名字，她没能救下大双儿，让她兄弟又没了一个亲骨肉。
　　萧啸捧出一坛酒。对井人笑：“兄弟，这是我二弟拿来的一坛熊酒。从死亡中取出来的烈酿。咱们干了它，驱驱寒气……”
　　井人很惑激，大侠萧啸、名震天下的狂痴书生柳不恭拿他当兄弟。
　　四个人就把这一坛熊酒喝了个光。
　　随后，井人要走。
　　萧啸扯住他的手：“兄弟，别回去了。和我们一起走，去孔方庄，好不好？”
　　井人摇摇头：“我回去，再也不跟她走了。我要去找闲人、淡人，和他们住在一起。我想这辈子好好照顾他们。”
　　他向萧啸躬身：“萧大侠，谢谢你们拿我当兄弟……谢谢你们的熊酒。”
　　柳不恭拍拍他的肩：“孔方庄事一了结，我们三人去找你们，我去找熊酒，我们四人，再加上闲人、淡人，一醉方休，好不好？”
　　井人连连点头，慢慢走出了小店。
　　“他是个好人。”
　　“他是条汉子。”
　　三个人倾听着他的脚步声。突然柳不恭脸色一变，人飞如箭，向客房外冲去。
　　萧啸与罗敷正诧异时，就听见了一声凄厉的惨叫。他们二人也马上如飞奔出。
　　没有人，没有柳不恭的身影。雪地上只有井人的一行浅浅脚印。
　　他们飞过去，见到了躺倒在地上的井人。他已经死了。死得很惨。他没了男人的根蒂。又被人掏去了心脏。井人的两手握得很紧。
　　掰开他的手指，他左手抓住的是一片黑色的布片。这是很软很漂亮的绸布片儿。他右手里抓住的是几根白色的长头发。
　　是一个穿黑色衣服，长着白发的女人杀死了他。
　　柳不恭这时雪尘不惊地站在他们身后，他脸色阴沉：“是她，阴女孟簇。”
　　他刚才听见了一声惊讶，是井人抬头，想讲话而又未讲话的那一声惊讶，让柳不恭听见了，他飞身而出，一飞之时，井人就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他到来时，井人已经倒下。他忙纵身去追那远去的身影。那黑影如箭，就是他也追赶不上。
　　天下人能轻功与狂痴书生柳不恭比肩的，只可能是阴女孟簇或者天下一富钱不多。


　　岁寒三友把井人埋在小镇的冰雪地下。他们不立碑牌，他们决心杀死阴女孟簇，为井人报仇，为大双儿、海大少、湖人报仇。
　　他们一想起阴女孟簇，就不寒而栗，这个女人，连她手下的人都一个也不放过，一入江湖，岂不是要大开杀戒？他们一定要杀死这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