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就只杀两人！”

 

2021-05-18 16:46:39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孔方庄三十年来第一回大模大样地举行婚仪。这是庄主钱不多与小双儿的婚礼。
　　黑道枭雄早在两个月前就收到了请帖，路远的从信鸽告知那一日启程，也是日夜趱行，刚刚赶到。
　　孔方庄里住满了贺客。都是黑道上的人物。天下一富钱不多成亲了，他们焉能不至？
　　婚仪在湖心岛上举行。


　　萧啸与罗敷、柳不恭走向孔方庄。三人都很激动，无论是在庄内一居十年的柳不恭，还是入庄则陷的萧啸、罗敷两人，都很激动。他们今日要与孔方庄决一死战，要救出小双儿，为这个，他们不惜血洒孔方庄。
　　孔方庄大门仍开着，门口没人。
　　萧啸与罗敷、柳不恭站定，三人互望一眼，心神意会。
　　于是，萧啸仰头，罗敷嘬唇，柳不恭吐气，三个人做惊天一啸。
　　这是岁寒三友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啸，这是松、竹、梅欲要恶人喋血的一啸。
　　这时从庄门后闪出来一个身影儿。这便是那个小孩儿，那个叫托盘儿的小孩。他仍是在笑嘻嘻，笑得很天真：“叫什么，叫什么？这不是来了么？”
　　他人影儿一闪，就站在三个人面前，说：“萧大侠果然是信人，说来就来参加婚仪。但我想劝劝萧大侠，如果不行还是不要去了吧？天下黑道的高手都集于一堂，你们进来，大概讨不到什么好处的。罗女侠是亲戚，自然又当别论。咱们如今的一两姑娘是孔方庄的夫人啦，那样罗女侠就是钱庄主的姑姑，您在孔方庄位尊人贵，没人敢把你怎么样的。何况钱庄主与一两姑娘成亲，娘家竟没有一个亲人，让咱们庄主夫人心酸不心酸？好在罗女侠您老人家来了，这也让咱孔方庄风光起来了，别说咱孔方庄人净误交匪类，名震天下的罗女侠也是咱孔方庄的亲戚呢。”
　　托盘儿人小话快，伶牙俐齿。他又看一看柳不恭，这一回话倒很少：“柳神医回来了？”
　　柳不恭只点点头。
　　托盘儿带领萧啸、罗敷、柳不恭走向湖心岛。
　　远远可以看见敲琴小筑了。那茅舍怎么没了，萎成了一堆白雪。
　　柳不恭问：“你说……敲琴小筑……怎么啦？”
　　托盘儿一叹：“失火，失火了。”
　　柳不恭看定他：“烧了什么？”
　　托盘儿嘻嘻一笑：“烧死个人，老太婆。听说那人叫阴婆婆，武功可高强呢。”
　　柳不恭心里一沉。三月之约刚至，阴婆婆竟然早死。小双儿呢？她如今怎么样了？她可能想阴婆婆死了，萧啸罗敷又远逃离孔方庄，他柳不恭又入江湖去止杀，只把她一个人抛在这里了，她才心灰意冷，决定嫁与钱不多的吧？
　　柳不恭恨不能马上踏入湖心岛，见到小双儿。


　　大厅上人很多，有好几百人。他们每个人都有许多惊心动魄的故事。但他们今天都面带笑容，来参加这儿的婚礼。
　　新郎是他们心目中的神圣孔方庄庄主钱不多，新娘据说是个年轻姑娘，一出道就杀镖师石鸣天父子三人，杀三佛寺主持方丈印澄与天下高僧印海。这两个人都不差。黑道枭雄对这两人很满意，他们就不惜千里迢迢来喝喜酒。
　　胖子总管百两许是近日劳累，有点不大精神。但他还是在招呼着婚仪宾客。
　　众人都是黑道枭雄，吵吵闹闹，座席一安顿，就喊吉时已到，怎么不见新人？
　　就听有人喊：“来啦，来啦！”
　　一对新人，被伴娘、傧相引领入厅。
　　新人出场，本也平常，但这对新人出来却很怪。
　　前面是新郎钱不多，低着头，没一点儿喜气，慢慢走入大厅。他身边只有一个伴郎。其实说得明白些，是只有一个伴孩儿。这是个笑嘻嘻，东张西望的小孩儿。他是托盘，江湖人不少人认得他。
　　钱不多穿一身大红衣服，那样子活像个关公。托盘也穿一件新衣服。
　　后面的新娘脚步袅娜，一看那几步走，人的眼睛都看直了。什么风吹柳、荷花摇啊都说得不大贴切。那几步走真是风姿万千，勾人遐思。伴娘倒有两人。两人的服饰很怪。左边是一个女人，柳腰丰臀，十分可人，但不知为什么穿一身黑衣服，连头上也蒙一乌纱。右边的是一个婢女，她用力扶住新人，像是怕她跌倒，又像是她久病之身，缠绵床榻，一旦出行，弱不禁风。这个伴娘婢女也头戴轻纱，不露颜面，穿一身红。
　　宾客们喝一声彩，吼一声好。
　　百两不笑，递给钱不多一杯酒。
　　百两道：“庄主身体不好，近日染风寒，佳期不可改，只好来虚应故事，现在大家举杯，喝一杯酒，然后新人行礼，入洞房去。咱们宾客好一醉方休……”
　　众人又喊好。
　　钱不多也不讲话，只是举杯，一饮而尽。众人也都一饮而尽。
　　酒再斟满，新人行礼。跪拜天地，跪拜父母，然后对拜。
　　天地拜过，又拜父母。钱不多无父母，小双儿无父母，他们两人只有一个父执亲人，那就是默不作声，一直盯着看小双儿的罗敷。
　　罗敷是小双儿的亲姑姑。钱不多和小双儿这次跪下去的时间稍长了一点儿。当然也只是长了那么一点点。
　　罗敷刚想伸手，去扶小双儿，突然觉出不对。钱不多武功盖世，为什么举止这么迟缓？小双儿也不差，为什么一跪下去，竟气喘吁吁？
　　罗敷脸色变了，她想马上起身。但已经来不及了，七枚铁蒺藜、两粒铁胆、八支毒蜂针飞向她。罗敷根本来不及躲避。
　　这变故生得突然，大厅内顿时人嚷吼兵刃响。
　　罗敷眼看就要被打中，不死也得重伤。突然从下首第一桌飞出去一块布，布飞如箭，直打落暗器。这是一件琴囊。柳不恭情急出手，脱琴囊而击。
　　托盘儿突然一叫：“别动，你们都中毒了……”
　　大厅里的人都一愣。毒在哪里？
　　小孩儿嘻嘻一笑：“看看你们的酒杯，你们就知道了。”
　　众人疾忙低头，看饮后又满的酒杯。他们的酒杯中不是那清淡醇香、一视见底的酒，而是红红的、有腥气的血。
　　这叫“见钱眼不开”。
　　那个全身黑衣的女人忽然一叹。轻轻一抖，头上的黑纱就飘落在地。
　　她披一头白发，如银白发飞瀑，长可及腰，但人面又如玉，姣好鲜艳，似三十可人。
　　“阴女孟簇！”大厅内有人惊呼。
　　阴女孟簇在笑，笑得很媚人，她目光在大厅内一扫，说：“把你们请来，当然不是为了给钱不多成亲。让你们来，主要看我怎么样杀人……”
　　阴女孟簇目光杀气凌厉：“当然是杀钱不多，如果众位不动，我就只杀两人，钱不多与他这个新人。如果有谁一动，我就先宰了他！”
　　众宾客怔立，没人能应付这瞬息之变，钱不多生命握在阴女手里，别人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