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求神药秦鸥充杀手　爱生恨萧红施毒药

 

2019-12-30 11:51:35   作者：东方白   来源：东方白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天山有个猴谷，据说有一千多只猴子。
　　秦鸥专程赶到天山附近，却不知猴谷在何处？这天山的范围太大了。秦鸥不免望山兴叹，要是三个月内找不到猴枣，柳毓春就完了。
　　这工夫天色已晚，秦鸥四顾茫茫，连个山洞或草寮都没有。这种天气是不便露宿的，他只有再往北走了。反正他的目的是北天山，往北走总没有错。
　　又走了十里光景，天虽黑，却看出三五里外黑黝黝地，似有一家极大的庄院。
　　他很快就来到这家大庄院门前。也许是这儿太偏僻，所以这大庄院家大业大，仍然提早闭上了门。
　　他正要叫门，门内突然有人开了腔，道：“你不必说了，你的来意我已知道。”
　　秦鸥一愣，不要说除了柳丰楼母女之外，别人不知他来此做什么？恐怕连他的真姓名叫秦鸥都不知道。他是为朋友也是为师兄龙海两肋插刀。
　　他道：“这就玄了，门内这位仁兄知道在下是何人？来此何事……”
　　门内的人道：“你叫秦鸥，来天山求药对不对？”
　　秦鸥心头一震，道：“不错，请问是求什么药？”
　　“猴枣和千年参果。”
　　“求药的目的呢？”
　　“救你师兄的爱人柳毓春。”
　　秦鸥已不必再瞒道：“这位仁兄贵姓？”
　　门内的人道：“在下即此庄庄主，也是猴谷谷主，你要的东西在下都有，但秦老弟要这两样妙药，必须为在下去办一件事。”
　　秦鸥道：“无功不受禄，为仁兄办事也是应该的，不知要在下去办什么事？”
　　门内的人道：“去杀几个人。”
　　秦鸥道：“是好人还是坏人？”
　　“当然是坏人，兄台不信可以打听。”
　　“仁兄贵姓？我总不能连委托者的大名都不知道吧？”
　　“当然，我叫朱野，委托人是石夫人。”
　　“是哪几个人？”
　　门缝中塞出一张纸条，上面有几个名字，果然都是穷凶极恶身手极高之辈。
　　秦鸥道：“就凭朱兄一句话吗？”
　　朱野道：“大丈夫一言既，四驷马难追。”
　　秦鸥道：“今天已晚，可否借宿一宵，明天上路？”
　　朱野道：“兄台往东走七八里即有一大镇，镇上什么都有，应该不会超过三更。反正要找的人都在大镇附近。”
　　秦鸥道：“在下从命。”
　　这件事有点蹊跷，但秦鸥为了救人，也无暇多想，又是一阵急赶，果然到了一个大镇上。
　　心想，到这儿食住都很方便，况且要找的对手都在此镇附近，也没有什么不好。他首先入了店，也饱餐一顿。
　　第二天午后，小二送给他一封信，打开一看，嘿，他要找的人居然先邀他，他不必费神去找对方了。
　　约斗地点是镇北将军坟，时为三更。
　　时间还早，就上街走了一趟，镇果然很大，怕没有一千多户人家，好歹等到深夜，来到镇北，这儿确有个将军坟。
　　不一会，衣袂声破空而来，一个高大身影落下。
　　此人扁脸髯，约三十五六岁，照那单子上记载，此人是来自高丽，名金森，为高丽使暗器的第一高手。
　　高丽人沉声道：“你就是铁拳卫青？”
　　秦鸥一愣，怎么会是卫青呢？但既为人来摆平此人的，卫青就卫青吧！道：“正是区区。”
　　高丽人道：“听说你以能挨打出名，暗器也有如神助，但本人有把握把你打扁。”
　　“佩服，至少你还有点信心。”
　　“小子，你说吧！比拳脚还是暗器？”
　　“随便。”
　　高丽人心想，此人以能挨打名闻中原，怎可和他动拳脚？不如直接来暗器，比较有把握些。
　　高丽人道：“就玩暗器吧！”
　　“如何比试？”
　　“随时都可以出手。”
　　“你不后悔？”
　　“我为什么要后悔？”
　　“你拿了一百两黄金来此为人卖命，可能命丧于此，若不能去享用那一百两黄金，岂不冤枉？”
　　“小子，我有把握叫你命丧于此……”语音未落，人已倒身下挫，而两枚蛇头镖已经出手。
　　在此同时，秦鸥也已有备，在地上一挫一翻，抖手射出一道寒芒。
　　镖是他最拿手的本事，可是他却很少以此应敌，而且他的镖重五两七钱，手劲足，纯钢打造，经常能透身而过，所以叫做“透心镖”。
　　高丽人见自己的两镖堪堪被对方闪过，正要再射，人家的镖一出手就到，速度惊人，不由心胆俱裂。
　　他本以为他的暗器是天下无双的。高估自己的后果太严重了。急切中要闪已是不及，“卜嗤”一声，巨镖穿过肩窝。
　　高丽人金森被震退三大步，手劲大得骇人。他狞视着秦鸥，以生命印证了一件事，这代价太大了。
　　巨镖透过他的肩窝，又钉在身后六七步外的树干上。
　　“杀了我……”高丽人金森捂着伤处，道：“把我杀了吧！”
　　秦鸥道：“你服不服“不服，如果还有机会，我一定能杀了你。”
　　“你的右肩已伤，你左手会用暗器吗？”
　　“当然，不能双手都行，那算什么高手？”
　　秦鸥道：“好，我就再给你一次自卫的机会。”
　　“你……？”金森似乎不信。
　　“放心！我给你机会，是要让你死得心服，你准备了记住！这是你一生中最后的机会。”
　　这的确是一个不平凡的敌人，金森虽然必须杀死此人，却不能不佩服人家这份度量。他道：“好！我再来一次。”
　　当金森再次挫身时，镖已掏在手中，才扬起手腕，寒芒一闪，破空声已至，“卜”地一声，这一镖竟自金森腹中穿过。
　　金森退着呐呐道：“卫青……我……我服了你……”倒地而亡。
　　弦月驰入云中，一阵山风过处，有如呜咽鬼哭。他捡起自己的镖一回身，忽见一个窈窕女郎站立在五七步外。道：“傻子，你是自绝还是要我下手？”
　　秦鸥仔细打量，此女十分美艳，但因一脸杀机，又形成一种冷峭之美。她叫他傻子，这是什么意思？
　　至少秦鸥以为，他并不认识此女。既不相识，这“傻子”的称呼由何而来？秦鸥道：“姑娘，咱们见过吗？”
　　“呸此女啐了一口，顺着风差点吐在他的脸上，道：“你打什么马虎眼？天黑我就不认识你了。”
　　秦鸥苦笑道：“姑娘既然认识我，能叫出我的名字吗？”
　　“你不是卫青，刚才能杀死高丽人金森？”
　　“是了，我刚才是冒充卫青的，这卫青是何许人？为什么没听说过？由此可以推想到，那位朱野老兄似乎故意要我来冒充卫青的。”至少，他自己和卫青长得很像。
　　秦鸥道：“姑娘，告诉你，我叫秦鸥，不叫卫青！”
　　“死人，你把我当作什么？”
　　秦鸥大声道：“姑娘不信，可以走近看清，在下的确姓秦，绝非姓卫，姓名是不可乱叫的。”
　　女郎厉声道：“不必走近，我的眼睛好得很，你不过是想出其不意制住我。傻子，你把我耍得太惨了！”
　　“我耍你？”
　　“死人，你到现在还要狡辩？”
　　秦鸥长叹一声道：“我耍你什么？可否说清楚？”
　　“你帮我爹除去大敌之前，不是要求我陪你一夜吗？那夜你除去了大敌，我在福记客栈中等你，可是你卫青似乎没去。”
　　秦鸥对卫青这人忽生敬意。人要有所为，必须能有所不为。不过这卫青既然不去，为何又要她到客栈去等？仅是耍她吗？不会吧！耍这么一位美好的姑娘，于心何忍？
　　男女有情，如有一方趑趄不前，总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但另一方面就未必能谅解，这大概就是所谓爱情的疾病吧！
　　“噢！是这么回事。”秦鸥心想，既然怎么说对方都仍认定他是卫青，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反正他此来是取药的，药到手就要回到中原去，就不必和她缠夹不清了。
　　“你还要装下去？你以为我没法对付你？”
　　“我很想知道你用什么方法对付我。”
　　“我站在上风头，你自己去想好了。”
　　“施毒？”秦鸥道：“你可听说过柳丰楼柳前辈的大名？”
　　“听说过。”
　　“你比她还高明吗？”
　　“即使不比她高明，对付你这小贼却是绰绰有余。”
　　秦鸥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萧红，死人，你再装傻我就要施毒了。”
　　秦鸥道：“萧红，你那夜要是真的献出一切，你必然杀了我再自绝，对不对？”
　　萧红低下头去不出声了。
　　秦鸥道：“这就是了，既然我猜到了你会来这一手，萧红，你想想看，那一夜我怎么会去呢？”
　　“可是我的看法并非如此。”
　　“你的看法又如何？”
　　“你根本对我无意，一直在耍我。”
　　“不，不。”秦鸥道：“你根本不了解我。”
　　“我对你太了解了。你狡猾，不认真，自视太高，老是以为我配不上你。”
　　秦鸥道：“你把自己看得太低了，能有你这么一位妻子，夫复何求？”
　　“你是说你并不太讨厌我了？”
　　“我为什么要讨厌你？”
　　“那你刚才为什么又佯装不认识我？”
　　秦鸥也懒得和她解释，道：“天太黑，我怎么会想到你会来此呢？”
　　“现在知道了，你有什么打算？”
　　“慢慢再说吧！人生的路还长得很呢？你又不是不知道，干我们这行的，能活多久连自己也不知道。”
　　“你是说仍不要我？叫我在客栈等了你一夜，又不要了？”
　　她嘶呼着，似乎手中有毒物，扬手欲丢。
　　秦鸥闭上眼，似乎认了。他当然不会认，只是想试试看，干脆不理她，能不能摆脱她？事实上他是眯着眼，仍可看到她的一切。
　　但萧红长长地叹了口气，今夜本来无意杀他，但在目前，她是非杀他不可。
　　她大声道：“你难道也没有遗言吗？”
　　“……”秦鸥好像睡着了。
　　萧红的怒火已达顶点，这不是表示宁死也不要她吗？一个女人被轻视到这地步，谁还有这涵养呢？于是她抖手丢出了毒物。因而，秦鸥摇摇倒下。
　　由于这是剧毒，她知道吸入少许就无救，因而她惊得呆了。
　　她扑上来见他已死，悲声道：“傻子……你为什么要这样？你为什么这样死心眼？就算你不喜欢我……也可以敷衍我……为什么连这点心眼也没有？傻子……我会跟你去的……我一个人活着有什么意思呢？”
　　她抱起秦鸥，向镇上走去。


　　萧岛就是萧红的父亲，本来卫青是到镇上来对付他和另外几个黑道人物的。由于卫青有两个，一真一假，其中一个杀了另一个。也就是真卫青以“金色狂徒”姿态出现，杀了假卫青，也折服了一些黑道名杀手。萧岛也深深折服。
　　这是因为卫青心地光明磊落，才使他改过向善，痛悟前非。尽管石夫人为夫报仇，请了许多一流杀手。萧岛还是希望能协助卫青。所以到处去聘请高手，不惜花费重金。
　　只不过，萧岛已知道自己的斤两，再也不敢以黑道巨擘自居了。现在，萧家大宅中已经很清静了。但萧岛还在书房中踌躇着，受卫青大恩而不能图报，他感到自卑而懊丧。
　　这工夫已是三更过半，四更未到。萧岛忽然听到书房屋上有声音。他虽不信石夫人会对他不利，但卫青放过了他，而石夫人和朱野又非杀卫青不可，萧岛自然也变成了石夫人和朱野的眼中钉了。
　　萧岛吹熄了灯，忽然听到屋上有重物滚下，接着“蓬”地一声，落在院中。萧岛听了一会没有动静，向外望去，居然是个大包。
　　这个大包有多大？大约有人身高度那么大。他知道石夫人请的高手非但技艺是一流的，智谋也高人一等，见些怪事，不由心头怦然。
　　他又在黑暗的屋中静静地监视了约两盏茶工夫，一点动静也没有，他相信人已经走了。他低声道：“外面是何方高人？”
　　连叫三声，无人应声。心想：“我萧岛是何许人？如今连胆子也变小了。”立刻来到院中。四下看看，果然无人。
　　这是一个大被单包着的物体，倒是很像人的身体。他把人提入书房中，用匕首挑开绳子。
　　他抖开床单时，不由大声惊呼。原来是一具高大的尸体，肩上及腹部有两个血洞，失血太多，骨架子很大，却瘪了下去。他以为必是石夫人恨他和卫青一伙，故意杀人嫁祸于他，但摸摸尸体的衣袋，取出一封信：
　　“萧岛：我知道你已改过向善，洗心革面，决定来应征帮助卫青但咱们暂时不必见面，如石夫人及朱野请来的高手向卫青下手，本人绝不坐视，必然如法泡制。但本人有个条件，每宰一个，你就出纹银五百两救济贫困。至于这一具尸体，你派人技巧地送到石夫人及朱野那里去，不必具名。还有一事你立刻去办。你的女儿要自绝，你必须尽力开导她，今后也要派人保护及监视她。如你一定要知道我是谁？就叫我‘金钱豹’好了。此绰号之由来，自然与金钱有关。”后面署名“金钱豹”字样。字迹非常潦草。
　　萧岛立刻向内院女儿院中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