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剑影刀光威风凛凛 妖氛兽迹人心惶惶
 
2021-03-25 14:41:42   作者:蛊上九   来源:蛊上九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司徒阳城听张老实这一顿哭叫,仍然没能把事情弄清楚,却以为又是哪位参客做出了好事,把张家小媳妇给拐带走了,这种事情,在参场上说来,本是常见不鲜的,参客运气好,挖的参多,身边有的是钱,那些无知妇女见了,为黄白所动,或是和参客临时姘居,或是和参客拿腿一走,到别处去快活几天,等参客把钱花光,再行回来。
  当然也有些没良心的参客,玩儿腻了,便把她卖入娼门,也是有的,但司徒阳城都能够替他们找得回来,所以虽听张老实一顿哭诉,却没感到奇怪。
  又何况张老实的儿媳妇,长得小巧灵珑,确有几分姿色,平时又爱和参客们打情骂俏,风流之事,也曾犯过几次,而大天儿不只一张大麻脸,并且愚蠢不堪,谁见了这一对,都会说一声:“一朵鲜花,插在牛粪里。”
  当然更易使司徒阳城想到这一方面去了,因此司徒阳城开口说道:“别哭了,起来吧!我一定替你们想办法,保证丢不了你的儿媳妇就是了,你且告诉我,是谁拐走了你的儿媳妇?向哪一方向走的?又走了几天了?”
  张老实仍不肯起,哭道:“我也不知道啊!”
  说着又回手在大天儿脸上打了两个嘴巴,说道:“都是这个浑小子啊,夜里和媳妇睡在一个被窝筒里,会把人丢了的,这不是要了我的老命了吗?我那几天就知道不好,叫他让儿媳妇跟我睡,可是他一定不肯,这一丢了,可怎么办呢?”说着又打了大天儿两个嘴巴,大天儿除了双手捧脸,张着大嘴直声傻号而外,并无话说。
  孔广生在一旁听了见了,竟几乎笑出声来。
  就在这时,旁边又一扭三摇的走过来一个妇人,笑着对张老实说道:“死老头儿!说出这种话来,也不怕人笑话,不会说话,就少开口,还不成吗?张口乌龟闭口象,真是一点儿也不错。”
  张老实对那妇人一瞪眼道:“难道我还说错了什么了吗?”
  那妇人笑道:“错倒是没错,但你的话,场主听得懂吗?你怪你那麻小子不肯把他媳妇儿跟你睡,这才弄丢了,也就没想想儿媳妇能跟公公睡在一起的吗?”
  张老实道:“这有什么不可以?我把儿媳妇当闺女看待,还不行吗?”
  那妇人仍然笑道:“所以大家才都骂你爬灰老公公?”
  张老实还想说话,司徒阳城已开口说道:“阮大娘,别再和他开玩笑了。”
  说着又把张老实父子从地上拉起说道:“你先起来,把事情慢慢儿说清楚给我听好了。”
  张老实怔了半天,伸手直搔那既扁又平的后脑勺子,说道:“要我怎么说才好呢?”说着拿眼直望阮大娘。
  孔广生看阮大娘时,四十上下年纪,一头青丝,梳得油光水滑,胖圆圆的一张脸,笑口常开,弯弯的眉毛,小小的鼻子,如果说她脸上最漂亮的地方,还当数那一双单箍子迷迷的眼睛,才显出了她虽然是徐娘半老,却仍带着七分妩媚三分骚,她上身穿着一件棉袄,外面又加上了一件青缎坎肩儿,扎着的裤脚儿下面,更显出两只小脚儿灵珑利落。
  这时阮大娘已看出张老实的意思,在张老实的肩上拍了一下,又轻轻的把张老实往旁边一推,笑着对司徒阳城说道:“场主,还是让我来告诉你吧!死老头子家的事,我是知道得最清楚的。”
  司徒阳城当然知道阮大娘是三道沟有名的寡妇,丈夫在世的时候,风流倜傥,整天的在外面串门子,可是等到把丈夫气死了之后,却突然的规矩了起来,带着一个大丫头过日子。
  只不过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由于天生了一张伶俐的嘴巴,仍喜欢为人家说事作合,一切处置,倒也公正,因此日子一长,无形中也成了一个小人物。
  所以司徒阳城,见她向前,也未阻止,那阮大娘便干净利落的说出一番话来:
  原来自从两个月以前,司徒阳城进关售货结账之后不久,有一天夜里,风雪正急,山里忽然冲出了一大群野兽,践踏了几百亩田地,并且冲毁了靠山边的两户人家,无论老小牲畜,一个也没能逃走得掉,俱都被踩成肉泥,那群野兽,这才退回山里去。
  当时因夜深风大,所以也没人知道,直到第二天天明之后,才被人发觉,有那年老富于经验的人看了,不由得大惊起来,说道:“怎的竟会是这些畜牲呢?”
  司徒阳城不在家,一切参场事务,都交由他的弟弟司徒隰城处理,场中既然出了这么大的事,司徒隰城当然要到现场去勘察一番,他看了那一片被践踏掉的田地,蹄迹纵横重叠,活似千军万马,在那作过一次鏖战以后一般,正自不解,听那几个年纪大的人一说,连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呢?”
  那年纪大的人里面,有一位参客,名叫柏文章,皱眉说道:“这畜牲名叫竹牛,本是长白山所产,长相和牛大同小异,只是比一般的牛更高大,而且身上有竹节花纹而已,可是性喜合群,每群少则数十,多者千百不等,加之天性残忍,力大无穷,所以不论人兽,遇上它之后,除了逃得快而外,便绝难幸免,不过这畜牲一向都在深山之中,从来很少见人,怎的这次会走下山来?而且照这蹄迹看来,少说点,怕不要有好几百吗?”
  司徒隰城对竹牛之说,也曾听人说过,知道它们从不出山,所以还有点不大相信,因此说道:“果真是它们吗?怎的会跑到山下来呢?”
  柏文章说道:“这就不知道了,不过错是一定不会错,家牛蹄迹,前尖后圆,竹牛蹄迹,先后俱方,而且还大得多。”
  司徒隰城低头一看,果然不错,便立刻着急起来,因为参场之中,尚有若干参客,正在山中采参,这一出现了竹牛,他们便无疑的陷身于险境之中了,所以司徒隰城一面忙着派人收拾现场善后,一面回到家中,和大家商量,如何通知山中参客,赶紧回来,以免受害,又如何去追踪竹牛的行止下落?
  可是在场的人,一个个都知道竹牛的厉害,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开口自告奋勇,冒险前往,直把个司徒隰城急得无可奈何,可又不便指定人选,叫谁去冒这份大险,也不相宜。
  就在这时,突然外面又走进来了两个参客,大家一看,便认出是正在山中采参的韩相祯和董魁二人,情形非常狼狈,衣履破碎,脸手均有伤痕。
  大家连忙问他们,如何这等情形?有没有出现竹牛的消息?
  董魁叹了口气说道:“别谈了,这次能够侥幸出山,与各位相见,已经可算是二次为人,托天之福了。”
  司徒隰城便请二人一道其详,问道:“是不是遇上了竹牛了?”
  韩相祯说:“可不就是遇到了这些畜牲了吗?前天我们正在十七参场上采参,远远的看到老鸦岭上,大雪崩山,声势非常惊人,我们一则因为相去颇远,再则也知道是天气渐暖所致,所以也没放心上,谁知两个时辰以后,便听到了万马奔腾之声,响震山谷,从远而近,我们因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便爬上一棵大树,远远看去,这一看可把我们吓了个魂魄散落。”
  韩相祯刚说到此处,董魁已接口说道:“还亏得我们爬上大树,否则我们哪里还能够活命回来,原来那万马奔腾之声,便是竹牛,那一群何下百只,正向我们疾奔而来。”
  柏文章一拍手说道:“这就对了,那群畜牲是因为老鸦岭大雪崩山,被惊吓出来的,后来呢?”
  韩相祯道:“后来我们看到不好,想逃也来不及了,又知道那群畜牲,目光既锐,嗅觉又灵,因此哪敢下树,只好拼命向树顶爬去,找那树叶浓密的地方,把身藏好,连大气儿也不敢透一口。”
  董魁道:“就在我们刚刚藏好的时候,那群竹牛,已经奔到树下,还所幸它们并未停留,也未发现我们,便直冲了过去,我们在树上又等了好半天,一直到不再见它们的踪影,才敢盘下树来,哪里还敢再留在那儿采参,便急急忙忙的赶奔回来。”
  韩相祯道:“也是我们运气不好,该有一场惊险,走到昨天半夜里,眼看着马上就可出山,心里方自庆幸,放了下来,谁知那群畜牲,反从山下奔了回来,我的妈呀!那时我简直就吓出了魂,心想这一次一定活不了啦!还幸亏老董比我镇静,拉着我不顾死活的向旁边荆棘丛里一钻,也再顾不得手脸被刺得痛了,只一个劲儿的向里面爬。”
  在座有一个年轻,一向冒失的参客说道:“怪不得你们弄得这么狼狈,原来是这么回事,那荆棘丛里可怎么能够向里钻呐?”
  董魁是个有名的火爆脾气,听了骂道:“你这个小子,就知道会说现成话,不钻进去可怎么办?能活得了吗?”
  司徒隰城怕他们斗了起来,连忙说道:“闲活少说,我们且说正经的要紧,后来怎么了呢?”
  董魁已气得不愿意再开口,还是韩相祯说道:“大概那群畜牲也看到了我们,便围着那丛荆棘只是不去,我吓得手脚无措,只在荆棘丛里乱钻,还是老董死拉着我,要我别动,说是能一直不动,让它们过了一会儿忘了我们,便是我们的运气,还可以逃出命来,如果再动下去,这些东西不走,便想逃也逃不了,我听了无法,只好依着他伏在里面一动不动,那些畜牲便在外面乱叫乱吼,只是没有进来,想是也怕荆棘的原故,一直闹到天明,这才离去,我们等它们走远了,才敢爬出来,奔了回来。天啊!这种事,我活了四十多岁,平生还是第一次遇到呢?”
  司徒隰城问道:“它们向哪一边走的呢?”
  韩相祯道:“听声音,大概向老鸦岭那边去的,但详细情形,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司徒隰城想了一想,安慰了他们几句,便命他们两个先去休息,然后再一查点,还有十一个参客在山里,尚未回来,真是急不可当。
  最后还是柏文章说道:“事已如此,我们且等一天再说吧。”
  在这一天当中,又回来了四个参客,其中有两个根本不知道发生了这种变故,另外两个却是看到竹牛才逃回来的。
  司徒隰城从他们两个嘴里,得知了竹牛仍盘桓在参场一带,因此对那留在山里的七个参客,越发得不放心起来。
  当晚思索之下,心想:“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因此连夜又把场中所有人等,召集起来,宣布道:“我今悬赏纹银七百两,只要有人能够冒险人山,找回一个人,我便赏他一百两,七个人一齐找回来,这七百两银子,便一起算是他的了。”
  虽然说:“眼珠是黑的,银子是白的。”谁都知道银子好,但一想到竹牛的厉害,还有谁敢上前,因此司徒隰城连问数声,始终没有人敢答腔。
  直到后来,司徒隰城急得打算自己前往,这才有两个人上前来说道:“三场主不必着急,我兄弟愿意冒险去走一趟,不过有个条件,不知道三场主能不能够答应?”
  司徒隰城这时只愁没人敢去,现在既然有人愿意冒这个险,哪有不愿的道理,同时也认得这两个人,原是参场中的好手,心下越加高兴。
  那二人本是兄弟二人,老大名叫李正,老二名叫李武,据他们自己说,本是猎户出身,转业来做参客,虽然来了不久,但一手武功,已经在三道沟出了名了。
  司徒隰城见是他们两个肯去,心中自是高兴,忙问:“什么条件?请说出来好了。”
  李正道:“其实也算不上是什么条件,我们兄弟二人,无家无室,生死都无牵挂,此去能够达成任务,固然是我俩的运气,万一不幸,竟遇上了竹牛,那也是命该如此,死了也怨不得别人。
  不过在这出发之前,我们却希望场主能够把奖金先付给我们一部分,让我们能够痛痛快快的玩上一两天,那就虽死无憾了,但不知三场主能答应我们这一点要求不能?”
  司徒隰城这时只怕没人肯去,又哪会珍惜银子,所以听他二人一说,连忙问道:“你们二位需要先付多少?”
  李正李武兄弟商量了一下,说道:“我们先拿二百两.不算多吧?”
  司徒隰城一口答应,立刻命人取出银子,交给李正兄弟,又把留在山里七个参客的名单,上面载着他们习惯采参的地区,一并交给李正兄弟,并且特别备了一桌酒,为他们壮胆。
  李正兄弟在三道沟痛痛快快的玩了一两天之后,也就收拾了兵刃行囊,向司徒隰城告辞入山。
  司徒隰城又再三告诉他们,要早去早回,李正兄弟满口答应。
  李正兄弟进山后的第二天,回来了两个参客,司徒隰城一问,确是由李正兄弟招乎回来的。司徒隰城当然欢喜,可是从此以后,便没再见有人回来,并且连李正兄弟都好象石沉大海一样,消息毫无,司徒隰城便不由得又着急起来。
  所幸从此以后,也再没发现过竹牛的踪迹。
  本来参客虽在场食宿,但并非参场雇用之人,所以有时参客入山之后,也可能不回参场,反从他路出山,这也是常有的事,不足为奇。
  后来又有那胆大之人,冒险入山寻找,虽未曾找到李正兄弟和那五个参客,却发现了竹牛已向老鸦岭退去,因此众参客仍旧各凭胆量,入山采参。
  如此又过了半个月,忽然有人在山里发现了李正兄弟的一些破碎衣物,上面还带有血迹,这一来,又把个三道沟闹得风风雨雨,不得安宁。
  司徒隰城迫不得已,只好多带人马,亲自上山察看,到了现场一看,那些衣物血迹,不象是为竹牛所害,更不象是为其他猛兽,虎熊之属所裂,因此更弄得大家越发的迷糊起来,并且从那一天以后,附近山下便常常有人畜失踪之事发生,尤其以少妇少女为多。
  一去之后,便如烟消云散,连尸骨的影子都找不到。
  这一来,三道沟立刻变成人人自危的恐怖世界,有那好事的,便说是长白山上出了妖怪,山上固然是无人敢去,就是住在山下之人,一到夜晚,必就紧闭门户,谁也不敢出来行动了。
  就凭这样,仍然不断的有人失踪,男男女女,前后不下十余个人之多。
  司徒隰城也曾亲自带着人出去巡查过,但倒也真怪,有他出来的时候,便什么事也不发生,并且什么东西也看不到,只要他那一天不出来巡查,第二天便不是丢了人,也会丢了猪。
  这一来,司徒隰城只好夜夜带人出来,一直巡查到天明不息。
  可是人到底是血肉之躯,参场的事务又繁忙,司徒阳城又不在家,凭着司徒隰城一个人,日夜不停的不得休息,所以没上十天,司徒隰城便因辛劳过度,风寒侵袭,一病不起。
  司徒隰城一病,带头无人,巡查的也就再没人管了,最初三天,倒还未出乱子,一到第四天清早,大天儿便哭喊起来,说是:“半夜里把媳妇丢了。”
  别人问他是怎么个丢法?有没有看到什么?
  大天儿哭着说道:“这我哪里知道呢?晚上上了床,媳妇缠着我,我就依着她了,事了之后,连骨头眼儿里都累了,便自睡去,一觉醒来,天也亮了,门也开了,媳妇也不见了,我只说她解手去了,又见她的小衣还在床上,光着屁股可怎么跑得出去呢?
  众人知道他有几分痴呆,便帮着他一查点,却也不象是跑了人的样子,因此便想到山上的妖怪身上去了。
  别人丢了人还好,惟有那张老实丢了儿媳妇,却好像比死了亲娘还要伤心,成天痛哭,盼望着司徒阳城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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