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天罗地网　难困二侠

 

2021-02-08 09:53:48   作者：金锋   来源：金锋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天绝地灭掌”乃是一种专走偏锋的邪恶掌力。
　　练习这种掌力时，这人必须服食五毒及另一种秘方所配成的药，以便使五毒的毒力与自己本身的掌力融合成一道带有剧毒而又无解药的掌力。
　　任何人只要被“天绝地灭掌”击中，三个时辰内，必口吐毒血而死。
　　更绝的是，这毒掌甚至连习练者本身也没有解药。
　　这才是它的可怕之处。
　　练成此掌法之后，只需微一提气，这毒气即会自全身各处涌集於脸上，再转聚於双掌之中。
　　现在，莫长虹正提聚这种掌力，他的双掌也正转为黑色。
　　他冷冷道：“不知最后的那一个朋友又如何称呼？”
　　花剑雨踏前一步，五指中三指微屈，置于剑身上。
　　“在下花剑雨！”
　　莫长虹眸中精光一闪，“哦”了一声，才道：“原来是‘铁衣堡’中的第十八流脚色！”
　　花剑雨冷冷道：“莫长虹，我们并不是来斗嘴的。”
　　莫长虹阴冷冷地笑了起来，阴森地道：“你知道就好。”
　　柳飘泊插口道：“莫长虹，你还是快叫向吹魂出来吧，我们要找的人不是你，可不要冤枉地赔了老命。”
　　莫长虹怒道：“我乃‘飞骑帮’外堂堂主，若想见向帮主，你还得先过我这道关口，看看有没有资格！”
　　一语既毕，他手一挥，“‘天罗地网’十八弟子何在？”
　　他身后立时涌出了十八个黑衣弟子，每人手中带着一柄大刀。
　　这十八人一涌出，即已围成了一个圈，把四人包围于中间。
　　成沧浪眉一轩，“甚么‘天罗地网’，这名字倒真不吉利！”说着，解下了酒葫芦，喝了一口酒。
　　睡伯道：“是啊。”
　　成沧浪用袖子抹抹嘴，道：“倒不如叫‘豆腐网’来得妥贴。”
　　睡伯却摇摇头。“不对！”
　　“甚么不对？”
　　“天天吃豆腐，老子嘴里可真淡出鸟来，今日又再遇‘豆腐网’，倒真的要把老子淡死了。”
　　成沧浪又露出他那奇特而奇怪的笑容，又再喝了一口酒。
　　“那么你不如去吃莫堂主他老婆的豆腐啦！”
　　“去你娘的，莫长虹长得这副生锈脸，娶得的老婆也不会标致到哪里去吧？老子才不稀罕！”
　　“那你打一辈子光棍吧！”
　　两人一唱一和，直把莫长虹原本赤黑的脸气得更黑了。只见他胸膛起伏不定，足见是气得说不出话来。
　　“给我——上！”他陡然大声呼吼，指挥手下进攻。
　　“刷……”
　　原来在四人面前的十八人中九人立即游走不定，砍出了九刀。
　　他们每砍出一刀之后，必退至后面，由另一不出招的同伴掩护。
　　睡伯大吼一声，双掌一合，挟住了一柄单刀，右脚已踹出，踢向那持刀人胸前的“膻中穴”。
　　这一脚本十拿九稳，哪知踢至中途，忽然，另一柄刀砍了下来。
　　睡伯急收脚。
　　原来，这人的掩护同伴见他大刀被挟，立时一刀砍出，替他解了围。
　　睡伯一招被挫，禁不住呱呱叫道：“老子偏偏不信邪。”
　　一语未毕，他已三七二十一掌击向两人，但前面的两人立即退走，由在旁游走不定的同伴接下去。
　　睡伯掌式一变，收敛心神，立时与这几人苦斗起来。
　　以他的武功，若这十八人没有练习过“天罗地网”的阵式，他早已将十八人一一格毙了。
　　但怪就怪在这里，十八人一经联手，比起他们原本的武功竟强出了百倍。
　　另一方面，成沧浪、柳飘泊、花剑雨三人亦是如此。
　　场面一下子变成了拉锯战起来，莫长虹脸上终于露出了微笑。
　　这“天罗地网”大阵，乃是向吹魂所独创的，功效是迫使敌人混乱，再缠斗至筋疲力尽而死。
　　一百招过去了。
　　两百招。
　　三百招。
　　三百五十招了……
　　成沧浪此时一声清啸，雪白的剑光一展，竟直迎向一柄大刀而去。
　　他用自己的左肩迎向刀锋，坚硬的肌肉挟住了入肉的刀锋。
　　这持刀的大汉也吃了一惊，然后口中再“吃”了一剑。
　　这一剑从口里直穿至后脑，他甚至甚么感觉也不知道就倒下去了。
　　这样的死法倒并不痛苦。
　　那是因为成沧浪的剑实在太快了，快得在他痛苦的感觉还没有传到脑里时，这人已死去了。
　　另一个该上去填补方才那大汉位置的人却为之一怔，然后一刀砍出。
　　成沧浪身子一摆，三尺长剑一划，已划过了这人的咽喉。
　　这人也迅速地倒下。
　　他甚至还未倒地时便已死去，两眼正恐怖的张着。
　　十八人中两人一死，这“天罗地网”大阵便立即混乱起来。
　　睡伯哪里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只见他身子向前一标，双手一抓，已拗断了一个人的一双手腕，又一脚踢断了一个人的腰。
　　柳飘泊亦是“嗤！嗤！嗤！”的连杀了三人。
　　转眼间，十八人已变或了十八具死尸躺在地上。
　　莫长虹脸色再变。
　　变成灰色，绝望的灰色。
　　但他的手却变得更黑。
　　黑得发亮。
　　这就是“天绝地灭”掌？
　　但他还没有出手。
　　另外十多名手下已飞快地又团团地将四人围住。
　　他冷冷道：“全部退下！”
　　十多名手下俱一怔，站在原地，有点不知所措。
　　“退下！”莫长虹怒道。这十多人才一惊，飞快地又退走。
　　睡伯嘴角泛起一阵嘲讽的笑意，“怎么啦？莫长虹，你可是怕了么？乖乖，好，咱们就进去吧！”
　　莫长虹不理他，只道：“常笑天、常笑风何在？”
　　他身边另外两人立时踏前一步，道：“属下在此。”
　　这两人也是江湖中大大有头面的人物，与方才那“双掌开山”段开山三人乃是外堂的三个副堂主，武功只比段开山高而不低。
　　莫长虹举起双掌，眼望天上白云，突然叱道：‘杀！”
　　常氏两兄弟道：“是！”
　　莫长虹一语未尽，双掌已带着一股腥臭的掌风，罩向柳飘泊。
　　这双掌一出，狂飙骤起，落叶狂风，更显得掌力强劲。
　　柳飘泊百忙中呼道：“好掌力！”手下也不慢，“嗤嗤嗤”的发出了三剑，刺向莫长虹双掌。
　　这三剑所发出的方位极妙，看上去，就像莫长虹把自己双掌凑去剑尖一般。
　　莫长虹怪叫一声，双掌一翻，狂飙又起，击向三丈外的一颗大树。
　　柳飘泊不禁一怔。
　　“砰！”的一声，大树的树身崩裂，枝丫断折。
　　这一股掌风随即回扫向柳飘泊背后，其势竟是威猛无匹。
　　柳飘泊脚步一闪，身子一踉跄，莫长虹双掌又来。
　　这样一来，等于就是柳飘泊把胸膛向前迎向双掌似的。
　　这双掌递至中途，犹能变掌为爪，抓向柳飘泊“膻中”、“天突”二穴。
　　这一扑，速度竟比方才的双掌猛拍不知快上多少倍。
　　但柳飘泊毕竟还是柳飘泊。
　　只见他身子忽地一歪，然后用一种奇怪的身法一拧，莫长虹这自认万无一失的两招就落了个空。
　　莫长虹怒不可遏，他大喝一声，回身便是一掌打出。
　　他此时离柳飘泊只有三尺远，一掌打出，这距离下，力道自是不问可知。
　　但柳飘泊立时倒纵而出，手中剑舞起了一阵雪白的剑光。
　　莫长虹立时被迫退。
　　他只一退，柳飘泊便进。
　　一进便是杀着连绵，变化无常的一百三十二剑。每一剑无不从一个诡异的方位不可思议的刺出。
　　莫长虹一凛，他立即回掌护身，舞起一道道的狂飙，以围挡住柳飘泊。
　　但他只攻出了十七招，忽然感觉到对方出剑的气势，竟无可匹拟。
　　他心内立时一乱，防守的掌法招式也因此乱了起来。
　　这如排山倒海的一百三十二剑，立时便掩过了他的掌势。


　　常笑风使的是长刀。
　　他一上来就是“刷！刷！刷！刷！”四刀削向睡伯。
　　睡伯急闪，百忙中道：“刀倒是一把好刀。”
　　常笑风道：“过奖。”
　　睡伯又闪过七刀，淡淡道：“只可惜这么的一把好刀却是……好险……却是落在你……这碌碌庸材手里。”
　　常笑风怒极，手中长刀更急，每一着倶存心立毙睡伯。
　　睡伯脚步一踏，一变，双掌推了开去。
　　这两掌似火焰一般的撞了出去，一股大力，不由令常笑风为之一窒，刀势也不由地慢了下来。
　　他刀势一慢，睡伯已踏中宫，走洪门，直迫向常笑风。
　　常笑风立退，三刀平胸划出，迎向睡伯双掌。睡伯身子一展，让过了这三刀，踹出了三脚。
　　睡伯抢身而上，跟着右掌、左拳、左脚、右脚，都打了出去。
　　右拳是打常笑风丹田，左拳打“气海穴”，左脚一招“万里孤鸿”踢向“膻中穴”，右脚则使“扫堂腿”。
　　这四招一气呵成，连绵不绝，立时便令常笑风眼花缭乱起来。
　　更绝的还是，睡伯竟能在同一时间里施出两手两刀四招急攻。
　　如果你平日注意过睡伯猥琐的样子，你绝想不到他此刻身势的美妙。
　　这正如你认为鱼是该在水中游，而此时正在陆地上奔跑时，你惊讶的感觉一样。
　　常笑风的脸色立变，变得苍白。
　　他倏地狠狠地咬咬牙，长刀一展，狠狠地向睡伯双刀砍去。
　　睡伯脸上露出了笑意。
　　浓浓的笑意，刀快如风，笑若微风不绝。


　　花剑雨对的是常笑天。
　　成沧浪并没有出手。
　　早在他们几人混战时，他就一个人走到门口阶上，解开了葫芦。
　　此刻，他正在欣赏着这六人的血战，脸上露出一种古怪的笑容。
　　常笑天似是最不济事者。
　　他甫一与花剑雨交手不上一百招，即已落了下风。
　　一百五十招过后，他身上已有了三道不深不浅的伤口。
　　幸好这三道伤口根本就未伤在要害，对他也没有甚么影响。
　　但他已被花剑雨逼得无反击之地，眼见再多一百招，他是非败不可了。
　　成沧浪悠悠地喝了一口酒，纵目四望。
　　这四周的战况倶对“飞骑帮”不利，但奇怪得很，都过了很久，还不见“飞骑帮”援手的人物到临。
　　成沧浪不禁狐疑。
　　这是甚么意思呢？
　　战况对他们不利，他们更该派出帮手啊。
　　他再纵目四望场中的战况，心中无来由地打了一个寒慄。
　　刹那间，他已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莫非……对了，他们一定是用这方法。
　　好险，若不是露出了一些破绽，今日我们就得全部躺在这里。
　　想到这里，他脸上渐渐的也微笑了起来，充满着无比的自信。
　　甚么阴谋？
　　甚么破绽？
　　战况仍进行着。
　　草木皆兵！


　　“刷！”
　　一百三十二剑中，最后的一剑在莫长虹肚腹间划出了一道长一尺三寸七分，深一寸八分的伤口来。
　　鲜血狂喷。
　　莫长虹向前仆倒，说出了他这一生所说的最后的一句话：“好剑法！”
　　阳光漫天，但他已永远、永远的倒下了。
　　柳飘泊挥汗如雨。
　　但他心中此刻是一片的冰冷以及无限的空虚刹那间向他涌来。
　　他每次杀人后都有这种感觉，他毕竟不是好杀成性的人。


　　常笑风猛觉手中一轻，身子重心一失，长刀已被夺去，“膻中穴”及“气海穴”上已中了两拳。
　　然后他觉得身子突然间被人掏干了似的，刀一软，跪了下去。
　　他双眼暴睁，胸中气血奔腾澎湃不已，一阵恶心的感觉从胸里传了上来。
　　“噁！”（校对按：“噁”，简体同“恶”。）
　　一股鲜血如箭一般，自他口腔里狂喷了出来，染红了黄沙的地上，殷红的血令人一见怵目惊人。
　　他头一垂，向前倒下。
　　他就此死去。
　　无声无息的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