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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诛伐恶魔
2021-05-03 11:56:38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卓书来到了耶律重恩的罗布泊里,他顶着风沙,找到了耶律重恩。
  耶律重恩再不复是从前那风流倜傥的模样,他有些像失魂落魄名落孙山的举子。
  他看着卓书,问道:“你来做什么?”
  卓书说道:“我与你一样,需要来一点儿勇气,来一点儿刺激。”
  耶律重恩说道:“不需要了,不需要了,太累了,太累了。”
  卓书恶狠狠地说道:“有一个人,能给你输入新的勇气,只有你得到了她,你才能再复振作。”
  耶律重恩不抬头,说道:“是谁?”
  卓书说道:“倩倩,那个在艳姿楼卖笑的痴娘儿!”
  耶律重恩一震,但他摇头,说道:“红顶天已死,再不复有双栖双飞的鸳鸯了。”
  卓书忽地扯着耶律重恩,扯着他到了帐外,指着那一片帐篷,说道:“你再看着,这就是你的大军,他们跟你几年了?近十年了,对不对?他们得到了什么?封妻荫子,还是财富?他们冒死跟着你,在这沙漠里住,一点儿享乐都没有,你知道他们指望什么?指望你,你还有一口气,他们就会指望你!你不愿意再振作了,那好,你对他们说,你说你骗了他们,要他们解散啊!”
  帐前围上了许多人,他们都是身着青衣的勇士,他们的青衣也破旧了,眼神也黯淡了,但他们看着耶律重恩,着着卓书,卓书忽地叫道:“西辽王,西辽主!”
  他回头,挥着手,像是指挥千军万马,一齐吼这三个字!
  突地在沙漠上似卷起了风暴一般,帐外的人叫起来了:“西辽王,西辽王!”
  沙漠上的人都抬起了头,他们也重复着喊道:“西辽王,西辽王!”
  他们再燃起了希望,注目着耶律重恩!
  好久,耶律重恩才抬头,说道:“说,有什么事儿?”
  卓书说道:“去,去杀光他们,把他们截击在饶风岭。你要抬起头来,只有两条路,一是夺了答罕的女人,再就是杀败那些击败过你的人。你可以在饶风岭寻回雄风,你干不干?”
  耶律重恩问道:“怎么干?”
  卓书说道:“他们都是武林中人,不懂战阵。我们在后面掩袭过去,那时把路一拦,他们全都是瓮中之鳖,要他们死,他们一个都不会活!你的西辽军拦在一边,我的吐蕃兵拦在另一边,山坡山谷都是他们,他们总不能爬上万丈悬崖吧?”
  这是一条很绝的毒计,如果此计成功,中原武林人士大都会被杀在坡内。
  卓书道:“我发了许多帖子,助他们请人。我也请了大理的段謇,请了倩倩的人,请了莫奴生,再请了许多门派的精英,这一次我们可以多带箭矢,一直把他们射在坡内,要他们饿死冻死。你也报了仇,我也报了仇。你如想要倩倩,要他们送出来,我也要他们把那个青青送出来!我要当场用她的血来祭我的剑,那时我便可以出一口乌气了!”
  卓书仰头大笑起来。
  这是一条毒计。
  耶律重恩说道:“我怎么会相信你?”
  卓书傲然道:“凭你对饶风岭的感情,从前在答罕手下栽过跟斗,你不想重振声威?”
  好久,耶律重恩方才说道:“好,我跟你去。”

×      ×      ×

  饶风岭上,正是十五这天,群贤毕集,都聚在坡上,吵吵嚷嚷,竟比上一次集人更多。
  因为他们知道,无论是黑道白道,只要赶来饶风岭,都赶得上这一次盛会。在会上要处死恶魔唐逸,这是大事,没人会受什么苦楚,你不来凑热闹岂不是错过了一次千载难逢的好时机?他们要赶来凑热闹,还要在武林大会上露露脸,显一显本门本派的威风!痛打落水狗人人都会,唐逸再是恶魔,他已被活佛擒住,此时要杀他,大是容易,何不显一显自家威风,去凑上一份子?
  坡上大石,早就搭起一道树搭的彩门,上写一副对联。上联是:擒恶魔报血仇冤屈得申;下联是:树正气扬名声武林结盟;横批是“天下归心”。
  看来是有人想借着这一次武林大会杀唐逸的名头号令天下了。
  正中太阳高挑,听得有人啸哨,说道:“来了,来了!”
  便见有一大队人,从谷口渐渐走近,来到了巨石下,再复登上巨石,原来是白眉主持、大悲禅宗、快乐门主欢喜佛、疯士、鹰刀、忘世道人、无为道长等人。
  再后面是一群女人,看样子都是天生丽质,人人俊美,上得台去,站在石阶后。
  白眉主持回头对大悲禅宗等人一揖,说道:“此次大会,责任非轻,还请几位主持。”
  大悲禅宗说道:“何苦假让?不如你们几个主持好了。反正活佛会来,就等她来了再说吧。”
  无为道长道:“我也有话要说。”
  众人便都等着活佛。

×      ×      ×

  山谷叮叮当当响起了铃声,原来是十几辆马车来了,当先的是一辆鸾车,看去那车十分华丽,车厢饰金,马也饰玉,飞奔到眼前,竟是纤尘不惊。
  就见一位美女搭手,挑了车帘,从车里下来一位美貌佳人。
  见那佳人下车,男人的第一个冲动是:我去扶一扶她才好。
  美人那样子像是弱不禁风,像是久病无力,那笑貌、那笑容都令男人心醉。
  众人大惊:她是谁?莫非她就是活佛?
  后面那些车竟是一辆车旁有几个勇士看守,那些勇士看去都年纪很大,个个脸面严峻,沉默而立,瞠视前方。
  那女人到了台前,也不见她如何迈步,便见裙裾一飘,人便到了台上。
  看高手轻功,总有踪迹可寻,或是耸肩,或是提腰,一提便起,一提几丈,便是高手了。但看活佛起身,不动声色,身子未动,平平就飘上去了,众人在下面便喝一声彩!
  那美艳女人到了台上,合什一揖,说道:“山中活佛向天下苍生请罪!”
  众人皆是注目,看她如何处置唐逸,唐逸在哪一辆车上,她如何处置唐逸,总得对众人一说。
  侧面而立的是那十大掌门,除了素女心心被害外,双修夫妻也殁了,武当死了无名道长,少林寺没了澄净大师。
  忘世道人说道:“当初活佛与澄净大师和素女心心定下了大计,叫做安天大计,不知道活佛可否就此事两武林诸位讲个明白?”
  活佛一笑,说道:“是。”
  她转身面对着坡上坡下千余人,他们有的站立,有的倚在石上,有的在坡上挖一石穴,人立在石罅处,确是站得高,望得远。她就是活佛,天下武林大都不认得她,有人认得,说道:“她是那个尼姑庵的女尼。”
  可她不是女尼,披着长长的美丽的头发,站在风中,看去美艳不可方物。
  白眉主持揖一揖,说道:“活佛来了,请问活佛,当初是十家门派应你之请,由素女心心与我寺方丈澄净大师出头,聚了十大门派,定了那条‘安天大计’,那十大门派就是武当、少林、大悲禅宗、忘世道人、素女心心、大欢喜佛、快乐门主、双修门主夫妻、魔刀与疯士。当初定下大计,为的是保宋室,敌强夷。我们都应了活佛的话,十大门派共教了一个徒弟。我们知遒,如果把十大掌门的技艺教与一人,那人应是天下无敌。但当十大掌门不愿时,是活佛说过一句话,请问是否?”
  活佛应一声:“是。”
  众人再静下来了,有人知道这段渊源,有人不知。此时知道提起故事,必有重要原因。
  再听得白眉一叹,说道:“当初十大掌门怕教与唐逸本门玄功,导致此人反噬师父,叛下大罪。是活佛答应十大掌门,如果唐逸不受师训,造下恶来,当由活佛亲手杀死他,是不是?”
  活佛应一声:“是。”
  白眉主持说道:“好,唐逸杀了武当派的掌门无名道长,再杀双修门的掌门双修夫妻,最后再逼死少林寺方丈澄净大师,最后又杀死了素女心心……”
  鹰刀突然朗声道:“素女心心是别人杀死的,我知道那人是谁。”
  魔刀一句话,令白眉主持一顿,他心里愀然不喜,但知道魔刀生性高傲,也拿他无奈。便再说道:“他只是杀上武当山,便把武当一派精英全都杀光,把掌门无为道长打得残废,此人所作所为,令人发指!我们集天下武林人物至此,只为讨一个公道!”
  白眉虽说原是达摩堂首座,但他生性暴烈,说着便来气了,他怒喝道:“如果不杀这个恶魔,武林不宁,天下不安!”
  众人怒喝道:“杀了恶魔唐逸,杀了恶魔!”
  谁再来替唐逸说话?还有谁能替唐逸说话?
  没有人能在众口一辞的情形下再替唐逸分辩,也没有人能再救得了唐逸。
  就听得有人叫道:“那是活佛带来的车子,在那十几辆车内必有那个恶魔!不是说活佛已把他捉住了吗?怎么不解上来?押上来,我们杀了他,我们一人嚼他一块肉,要他死无全尸!”
  众人一齐吼叫,有人振臂而呼:“不去杀他,还等什么?”
  他们扑到了车旁,一揭,看车内无人。再看第二辆车,从那车上扯下来几个人,再挨着一辆车一辆车搜。到了最后,终于在车上看到了唐逸。有人叫道:“打恶魔啊!”扬手便打。一时兵刃、拳脚纷纷而上。
  忽地有人振臂叫道:“不许乱动!”
  便见大悲禅宗与快乐门主、魔刀皆来护他,一时众人停不住手,兵刃都要招呼到大悲禅宗的身上了。
  忽地听得魔刀一声吼,那些兵刃都飞起来,乱纷纷飞到了外面,落在地上。
  大悲禅宗说道:“乱刀杀了他,还要召开什么武林大会?简直是一群狂人!”
  众人惧他,再说大悲禅宗也是那十大门派之一,行止在正邪间,人也怕他。狂怒的人们再冷静下来,看他们如何处置唐逸。
  忽地有人扬声叫道:“请听我说!”
  众人一看,原来台上多了一人,此人文静俊雅,眉清目秀,是一个俊俏公子。有认得的,轻声道:“是大理的段王子,他有话要说。”
  就听得段謇说道:“自来武林大会,就是要评判是非,我听说唐逸杀了那么多人,也恨之入骨,恨不能立时杀了他。但我一想,唐逸为什么要杀人?想当初他被人毒倒,救他的是十大掌门。按理说他被救后,应感恩图报才是。他为什么要杀师父?杀一个不算,为什么要杀两个、三个?为什么有的师父不杀只杀那武当掌门、双修夫妻?再说,听说唐逸救过大宋的皇帝,也救过别的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疯士一看是段王子,知道他一向心偏着唐逸,他怒声而叫道:“你是唐逸一伙儿的,当然替他说话!”
  忽听得炸雷也似的一声吼:“我不是唐逸一伙儿的,我能说话不能?”
  从台下一跳,跳上来一人,那人很健壮,立在台上,声如铜钟:“我是莫奴生,我不是唐逸一伙儿的,我从前是黑汗国的第一勇士,如今我也在追杀耶律重恩,因为他灭了我的祖国,我要说一句话,段王子所说甚是有理,要说杀人,在场的哪一个没杀过人?杀过了人,要问一句你为什么杀他,有理没理,是丧良心,还是为天良?如果你杀的那人真个该杀,谁不愿意杀?单你愿意么,我也愿意!”
  莫奴生说道:“武林大会好,便是在会上可以明辨是非,只凭老和尚一两人饶舌,便定下一个人的生死,那太过草率了吧?”
  有人叫道:“叫唐逸说话,问他为什么杀人?
  众人在台下,此时静寂无声,唐逸仍被捆着,有的兵器扔上来,割伤了他的臂。他被浑铁索捆着,只能用身体去挡刀枪,那刀枪便有的刺在他的腿上身上!他不叫疼,只是着着黑压压的人群冷笑。
  他被拥推着到了台上,面对着天下武林中人时,他的眼睛瞪得很圆。
  白眉主持说道:“唐逸,你是恶魔,杀了那么多的师父,你对着天下武林中人说一句话,认罪服法吧 !”
  唐逸抬头,他的眼里无光,无法与阎可怜亲热,他心里很痛苦。他想着阎可怜,她此时在哪里,是不是很想念唐逸啊?她知道不知道唐逸在这里受罪?如果她知道,她会来吗?他心如死灰,似乎在死前最后再看看阎可怜,就是他最后的愿望。
  忽地,他的眼睛停住了,他看到了青青,青青的样子很不错,她再也不是一个男人样了,她更妩媚,更漂亮,站在那里,看着哥哥,泪流满面。
  他蓦地想到:他有三个妹妹,她们都很任性。
  再一睃巡,又看到了思思,看思思那神态,似乎有十分把握能救得了哥哥,她没流泪,只是对哥哥做了一个鬼脸。
  再就看到了倩倩,倩倩在远处,她的身旁有两人,那是须臾也不离开她的齐眉杨与须小仙。
  唐逸忽地想到,如果他要死了,他宁可对须小仙与齐眉杨这祥的人叩头,他们都是妹妹的知己,比这些名门正派的人更强。唐逸忽地知道,他不光为他自己,他还有妹妹,还有蜀中唐门,那个他带着入了地狱的蜀中唐门,如今他如正在倚闾盼归。
  他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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