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活人吃醋

 

2021-05-03 12:08:30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身体滚动，他们再复进入第一次那样的狂欢。
　　几乎是很奇异的感受：他们像是头一次这样做，但又像是一个百年，像是一生一世都这样做过，这只是每一次的重复罢了。
　　男人会巧妙地让女人舒坦，那种快意，从心尖子上哆嗦出来。看得出嘴唇的颤抖是处女式的，快感从心里熨出，滚成一片浪。
　　男人也快意，他忘了他是一个唐门的主子，他的额头中间从前总是皱一个“川”字，这会儿那个字不见了，只有平平坦坦的快活，心里无复再有愁苦。
　　十大门派的凶杀算什么？他不是要死了吗？死去原知万事空。
　　他不再想那些人，不复想那些仇恨。
　　铁门是锁着的，便不必知道黑夜白天。人愿意体味一切时，那是忘却自己的时候，当你不复有自己，一切都不再存在了，只能用心体味快乐，体味对方的一蹙一颦，体味那欢快。
　　青雯说道：“我身体光滑多了，不信摸一摸？”
　　唐逸不必摸，也知道那身体是什么样子的，他在暗夜里也看得清青雯，但他还是摸一摸。他的手捉在青雯的手里，一味地游动，寻找他的熟悉。
　　“在你一生中，你最愿意与哪一个女人在一起？”
　　“不知道。我喜欢可怜，但我与你在一起，最快乐。”
　　她生气了，握着他的命根：“你真个无情，你看她好在哪里？”
　　唐逸说道：“不知道。我只与她在一起一夜，我那一夜好怕。我与女人在一起时，真的没那么怕过，我怕她看不起我，怕她不愿意与我在一起，我怕她拒绝我，我怕很多。那一夜究竟是什么滋味，过后也忘记了，似乎与其他的女人在一起时没有什么两样啊。”
　　青雯说道：“情更深时情转薄。”
　　唐逸说道：“是啊，但不一样，我与你在一起，便是一个疯子了，我想到了我的头一夜。”
　　他想起了荷叶，荷叶的身体并不是那么好，与他以后的女人比起来，哪一个怕也不如。但他就是想念荷叶，思念荷叶，一生也不能忘怀她。
　　他们累了，也饿了，青雯说道：“我很渴。”
　　是啊，做爱的人会口渴的，渴得要命。
　　唐逸说道：“没有水，只有我的口水，你吃一点儿好了。”
　　他再与青雯做爱，她喘息说：“不能再做了，再做下去，我只会死。”
　　唐逸搂紧了她，说道：“你会后悔？”
　　她轻声说：“不会，我愿意死在你怀里，我愿意你与我交媾时死，在最快乐时就死了，那我一生最后体味的就只是快乐了，有什么不好？”
　　蓦地当一声响，似乎有人在哪里窥视，原来在他们的铁屋上方，有一个小孔，那里面有一双仇恨的眼睛：“唐逸，再干啊，我愿童看，我真不知道人还有这本事，能干得这么欢。你们不饿吗？不渴吗？青雯，我拿下去一个香蕉，你给我舔它，我便给你一钵水。”
　　青雯看也不看，说道：“我不要你的水，我有唐逸的水，足够了。他有许多的水，可惜你也有水，但你一见了女人，水就流光了，是不是？”
　　钱匡大笑，说道：“不错，我小时候便弄了，弄得早了些，才会狼狈。但你们两人要死了，再也没有水了，只有骨头，一身皮包骨头。青雯，你杀了唐逸，我放你上来。”
　　青雯笑一笑，看着唐逸，说道：“你愿意让我杀你吗？”
　　“愿意。”
　　“可我不愿意，我要用我的爱杀了你，杀了我自己。”
　　钱匡说道：“真是可惜啊，青雯，你怎么说也是我的妻子，我把你放在那一座院子里，怕人知道你在那里，我愿意让你一个人安安静静。可你天生是一个贱货，怎么会安心？我让你偷汉子，这一回你偷着了，到死时都有了一个汉子，你偷啊，偷吧！”
　　钱匡在上面看，青雯甜甜蜜蜜地看着唐逸，说道：“那个假男人看你，你敢不敢做爱？”
　　唐逸说道：“从前也有人看着我，我那时更有本事。只不过那时是女人看，如今换了男人了。”
　　青雯笑说道：“什么男人，你叫他男人，是抬举他了。”
　　钱匡笑说道：“对啊，我哪里是男人，我只是一个看客。”他笑道：“唐逸，你拿走了我的老婆，我拿走你的性命，彼此彼此！”
　　唐逸沉浸在对青雯的爱恋中，他一心一意体味青雯的火热。她的唇是病态的，那么热，她的身体在发烧，似乎是她性命的最后一点儿气力，她说：“唐逸，再爱我，再爱我！”
　　唐逸在她的呼唤中，再找来自己的野性，但他担心，青雯不会武功，她的体力与生命渐渐消失。可她抱住了唐逸，不准他离开，她喃喃道：“你忘了我的吩咐吗？”
　　她要在那性的欢娱中，一点点死亡，她不愿意在静等中死去。
　　唐逸何尝有过这么郑重的交媾？他与荷叶有过，但那是他愧疚在心，一心怕荷叶死亡，而今青雯要在交媾中死去，要在她最后的生命一息离开身体时还与他亲热，这是令他身心颤栗的事啊。
　　他小心把青雯放下，说道：“青雯，你放心吧。”
　　青雯说道：“你说过，一辈子不娶妻子。你惦念着荷叶，是不是？”
　　唐逸点头。
　　青雯说道：“我与你在这里呆了几天几夜，我也不知，大约能有十天了吧？”
　　她的生命之火已很微弱，但青雯还要贪欢，她只能一死了。
　　她用干渴的焦唇去吻唐逸，唐逸也去吻她。他心里忽地想到：女人的渴情是不是总是如此，一旦知道了什么是真正的情爱时，会烧灼全身心，去爱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是最快乐的。
　　他不禁狂欢，青雯也陷入狂欢中。
　　只是青雯怎么在呻吟时再无声了呢？那上面的钱匡大吼道：“唐逸，你干死了我老婆，你干死了我老婆！”
　　他那狂喊声，令唐逸大惊，他如梦初醒，轻轻放下了青雯。
　　青雯满面光彩，气息全无，看来她真是在快乐时死在他的怀里了。
　　钱匡大声道：“唐逸，你也死吧，你死好了，你早一点儿死，陪我老婆一齐去阎王殿！”
　　他从那孔里灌水，一直把铁屋子灌得满满的。
　　唐逸沉在水里了，他再不浮出水面。
　　钱匡大喜，叫道：“打开那屋子，捞出尸首，我要把他割成几段，让他的身体分成八块！把那贱货也割了！”
　　打开了铁屋子，捞出了唐逸的尸首，再捞出青雯的尸体。钱匡忽地说道：“不对，不对！”
　　淹死的人都肚子胀得大大的，可唐逸的肚子不大，青雯的肚子也不大。
　　钱匡说道：“那贱货不大肚子是对的，她早就死了。可这唐逸就得大肚子了，他怎么不对劲儿？”
　　忽地那几个抬唐逸的人都脸色铁青，你揪住我，我揪住你，对面咕咚倒下。
　　唐逸冲来，扯住钱匡，叫道：“早就该叫唐门的杀手宰了你！”
　　他扯住钱匡，钱匡大笑，说道：“唐逸，你也必死，你是十大门派的敌人，我也帮你做了许多事，我毒死了那个武当派的老杂毛，那双修门的臭夫妻偷了我的解药，可他们也双双死了！我也帮你杀了十大门派许多人！我恨死你了！唐逸你个毒杂种！”
　　唐逸扯着钱匡，把他带到了院前。院前聚满了钱家的人，他们人人持械，都来攻唐逸。
　　唐逸喝道：“钱匡作恶多端，我必杀他！你等让开，免得受死！”
　　众人不散去，只是静静看他。
　　钱匡大声道：“你们听着，我们钱家的人恨他唐门，是他唐门的人害得我们家破人亡！”
　　钱匡叫吼过后便一挣。唐逸当他要拼命，便揪紧了他。再一看，他竟是没气了。原来钱匡早就自备毒药，不得已时自吞下去。


　　唐逸抱着青雯，去埋葬她，他喃喃说道：“青雯，如果我不对荷叶发过誓，我就娶你做我的妻子。”
　　蓦地，他怔住了，眼前出现了一人，那是净衣素色的可怜。
　　她真的是阎可怜。
　　唐逸一看，便知道她就是可怜。他猛地哭了，泪水在他的睑上，他毫无羞耻地哭。
　　阎可怜不说话，只是温柔地抱住了他的头，把他抱在怀里，越抱越紧。


　　过了许久。
　　她说：“你在找我？”
　　唐逸说道：“答罕说，你与惜情只是一人。我不相信。”
　　阎可怜不愿分辩，她只是一笑。
　　唐逸心道：她那么温柔，惜情那么狂傲，两人真有天渊之别。我就是眼再瞎，也看得出阎可怜与阎惜情不同。
　　可怜抱着唐逸，轻声说：“唐逸，你那一夜对我……”
　　她有无限温柔，若是须眉，便会大声豪气地说，她如何快乐，如何感受。但阎可怜只是轻轻吐出一句，便生羞涩。她那一夜与唐逸在一起，过了许久，尚不能脱下她的长衣。唐逸轻轻替她脱衣，她只是推却。唐逸着急，扯坏了她的衣服。她竟哭了，唐逸哄了她好久，正十分泄气，忽地她失声而笑，轻声说道：“我是不是有些做作？”
　　那一夜，唐逸抱紧了她，两人在那暗夜里滚。
　　他的动作很是轻柔，他是头一次体味如何对待一个温柔的女人，阎可怜的身体与那几个女孩子真的不同，她的体肤是那么细腻，喘气那么轻微，真像是他再一用力，就会把她弄得零碎。他伏在她身上，再过一会儿，她就受不住了，轻轻地喘，说道：“我受不住，我受不住了……”
　　唐逸意犹不足，他伏在可怜身上，轻声说道：“可怜，你受不住，我让你歇息一会儿。”
　　阎可怜轻轻抚摸着唐逸，说道：“公子，我让你失望了吧？”


　　可怜忽地看到了青雯的尸体，她轻声说道：“她是谁，你那么悲伤？”
　　唐逸说道：“她是青雯，是钱匡的妻子。”
　　可怜说道：“你不会为谁的妻子那么伤心的，她一定是你的意中人。”
　　唐逸看看可怜，再看看死去的青雯。如果唐逸是大奸大恶之徒，他一定会巧言掩饰，说青雯只是一个屈死的女人，与他无干，那样便可讨得可怜的欢心。但唐逸此时心内正苦，他说道：“我与青雯头一次相爱，便那么快乐。我与她相交，是我最快活的时光，她是一个最可心的女人。”
　　阎可怜头一次听得唐逸当着她的面儿夸赞一个女人，她低下了头，显是对唐逸的心境也很是震惊，她说道：“但愿你能有一个好女人。”
　　她幽幽说完，起身便要走。
　　唐逸唤住了她：“你要做什么去？”
　　阎可怜满面是泪，她说道：“我要走了，你要埋葬你的心上人，我在这里，你怎么能对她说上几句喁喁情话？”
　　唐逸见她话头不对，便也木木的，他跪在地上，把青雯埋了，说道：“青雯，我不会对不住你，我不愿不住你。”
　　待得他对青雯说尽了心里话，再一抬头，不见了阎可怜。
　　看来可怜真是生气了，她不愿意再看到唐逸对别的女人好，她心内在吃醋，她不愿意唐逸一心系青雯身上。就是一个死人她也不愿意对她宽厚些。


　　青青、倩倩、思思三姐妹重逢了，此时重逢，全是因为唐逸。但唐逸又走了，落在卓书的手里，她们一计议，只有去找卓书。
　　卓书看到她们三人一齐来，顿时眉开眼笑，他大声道：“好啊，三姐妹毕至，我真个是大饱了眼福。”
　　他回头对段謇说道：“段王子，像你这般没有什么情趣的男人，思思怎么会看上你？思思，不如你嫁与我，我让你做吐蕃王妃，你看如何？”
　　思思看着段謇，只是一笑。
　　卓书拍手道：“可惜，可惜，世上有这种奇女人，甘愿附骥做一个庸才的老婆，一生碌碌无为，可惜啊可惜！”他再对倩倩说道：“倩倩，人生几春秋，你不能总做烟花柳巷人，不如你嫁与我，我让你做吐蕃王妃，好不好？”
　　倩倩说道：“卓书，你是一个明白人，交出我哥哥来，便算罢手。如你不交，我们不会放过你！”
　　卓书冷笑，说道：“你也欺负到我头上来了，你看卓书人好欺负？”
　　青青怒道：“卓书，我与你有几笔账未算，你先交出哥哥来，不然我杀了你！”
　　卓书扬头，说道：“好大的口气，就凭那一手‘漫天花雨’，你就能杀了我？”
　　青青戴上鹿皮手套，说道：“不信就试一试。”
　　卓书不怕这三个女人，但他怕身后的那几个男人。一个莫奴生就够他受的了，再加上一个段謇。更有齐眉扬与须小仙，他怎么能应付得了？
　　卓书心道：我是卓书，是吐蕃王，怎么能与她三个臭女人一般见识？只他们都是又臭又硬的人，怎么与他们分说？他看看段謇，段謇那么有风度地笑着，显是对她们姐妹三人的话有些不以为然。卓书心道：我拿话语挤兑段赛，看他如何说。
　　卓书便说道：“段王子，你是大理王储，自是明晓事理，你说，那个唐逸在我眼里，怎么会比吐蕃的国务更重？我也不会因他误我大事。”
　　段謇对他一揖，说道：“卓书大王，此话深得道理，只是唐逸如今在哪里，还望明示。”
　　卓书说道：“他在哪里？我一离开那饶风岭，便放了他，他去了哪里，我怎么知道？或许是那个活佛抓住了他，或许是藏到了哪里。他可是众矢之的，谁拿到了他，便是拿到了宝，可以号令武林天下的。”
　　青青喝道：“卓书，不管你如何巧辩，我一定要杀了你！”青青视卓书如眼中钉，恨恨地看着他，说道：“我要教你再尝一次‘漫天花雨’的滋味儿！”
　　她手里握着暗器，要杀死卓书。
　　段謇拦她道：“青青，不可造次！我们要找的是唐逸，休与卓书纠缠！”
　　青青怒道：“你与他无怨无仇，自可以放过他，我不会！”
　　思思看段謇脸面绯红，知道他有些受不住，便笑说道：“姐姐，我们去找哥哥，如果哥哥真的离开了这里，我们便放过他，不然我们再来找他好了。”
　　卓书恨恨道：“你去找好了，再休拿那个恶魔来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