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真小人与毒丈夫
 
2019-11-23 09:51:33   作者:龙乘风   来源:龙乘风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这时候,雨势渐渐竭止,苏希哲悠闲地把雨伞和长弓搁在路旁一块大石上,然后才从容不迫地出手。
  彭破山以铁拳成名江湖,苏希哲也不用兵刃,赤手空拳便上前来对付他。
  彭破山知道这一战是凶多吉少,但他是个极倔强的人,虽然形势恶劣,但依然负创顽抗,绝不畏缩。
  破山神拳本来威力甚大,但他在负创之余,拳头的力道和速度都受到了很大的影响,而且苏希哲的武功本来也已远在彭破山之上,是以这一战不必打下去,也可以知道结果如何了。
  但苏希哲只想擒下彭破山,所以只是一味与他游斗,尽量消耗他的气力。
  而破山神拳这种武功,本来就不利于持久作战,彭破山连续打出了八九拳,一口真气已换转不来,右肋下终于给苏希哲扫了一掌。
  这一掌虽然并不致命,但也沉重异常,彭破山“哇”的一声,又再吐出了一口鲜血。
  这时候,彭破山整个身子已是摇榣晃晃,连站也站不稳了,苏希哲成竹在胸,伸指便向他百劳穴上点去。
  但他这一指还没戳点下去,猛然听得背后有人大声喝道:“住手!住手!谁敢在二崖镇上动手动脚,哼!真是不成体统之至。”
  苏希哲听得这人声音宏亮,显是内力充沛,不禁心中一凛,那一指便再也没有点在彭破山的百劳上穴。
  他缓缓地转过身子,只见在一株老大的榆树下,品字型般站着了三个赤袍怪人。这三人的相貌都是同样地古怪,只见六只眼睛全是倒三角似的,兼且鼻大唇阔,看来甚是突兀,也甚是滑稽。刚才大声喝止苏希哲的,就是站在最前面的一个怪人。
  他的话才说完,站在左边的怪人立时接道:“这人没有动手动脚,他只是动指而已,所以,你应该说‘住指’才对。”
  站在右边的怪人哈哈一笑,道:“这位先生把手指舞动,显然是食指大动了,二崖镇虽然地方细小,但却有好酒家,在好酒家里当然会有好酒菜,阁下大可前往品尝一番,咱们无论如何一定奉陪。”语声一顿,接着又急急补充:“只要你肯付账,咱们一定奉陪。”
  站在最前面的怪人怒瞪了他一眼,喝道:“老三你疯了!”
  那老三一呆,道:“老大,你怎么说我疯了?”
  老大又瞪着站在左边的怪人,道:“老二,师父以前怎样教诲咱们?”
  那老二立时应声说道:“师父教诲咱们,不可盗世欺名,不可见利忘义,不可贪多务得,不可趋炎附势,不可耽于逸乐,不可胡说八道,不可当众放……”
  “放你妈个屁!”老大倏地喝道:“师父常说不可轻信人言,不可贪图饮食,以免中了奸人毒计,这两项戒条你怎么都忘记了?”
  老二“唉”的一声,道:“谁说我已忘记?只是未曾说到这两戒而已。”
  老大冷冷一笑,目光一转盯着老三:“你听见没有?”
  老三道:“我昨晚挖清了耳垢,自然句句听得清楚。师父的意思,大概是贪图饮食就会中毒,而且这人来历不明,咱们还是不要贪这种便宜的好。”
  老大这才满意地点头道:“对了,这才不愧是中原武林的第一流下等法师。”
  苏希哲自始至终一言未发,只是沉着地凝视着眼前三个怪人,当他听到“第一流下等法师”之际,不禁为之莫名其妙,但随即又忖道:“原来是三个疯子。”
  就在此际,那老二道:“这厮是不是疯子?怎么老是目不转睛的瞧着咱们?”
  苏希哲终于忍不住道:“你说谁是疯子?”
  老二道:“当然就是你这个动指之人,你叫甚么名字?为甚么在这里打人?给你打的人又是何方神圣?你们有甚么过节?可否化干戈为玉帛?若不肯罢休会不会打出人命?打出人命又如何?如何之后却又如何如何?……”他越问越远,也越问越是稀奇古怪,到最后还弄出了一大串“如何如何”来,真是令人为之匪夷所思。
  苏希哲听到这里,心下已有了计较,忙抱拳笑道:“在下姓郭名世显,是梧州总捕头徐长芳八拜之交,半个月前,徐总捕头缉拿采花大盗胡狼,却给胡狼用毒计杀害了,在下看不过去,所以追踪三百里,直到此刻才有机会把胡狼截逮下来!”
  老三哈哈一笑,道:“真是大惊小怪,胡狼只是一个盗采花草的家伙而已,又不是甚么严重的罪状,居然也弄得天翻地覆,哈哈……哈哈……”
  “你懂个屁!”老大陡地喝道:“师父常说,采花大盗都是淫贼,叫咱们见一个杀一个,见十个杀五双,由此可见,采花之罪,实在罪大恶极,不可轻宥。”
  老三道:“老二经常采摘别人种植的玫瑰、茉莉、莲花、牡丹,那算不算也是个采花大盗?”
  老二忙道:“采花大盗不是这样的,倘若这样也算是采花大盗,世上有许多女子也是采花大盗了,那些大大小小的婆娘们、妞儿们,一瞧见漂亮的花儿就忍不住要伸手采摘,但她们却是从来也不会被人叫做采花大盗的。”
  老三道:“那么,要怎样才算是个采花大盗?”
  老二摇摇头:“师父可没有说。”
  老大道:“管他怎样采花,总之,采花大盗是大坏人,那是一定错不了的。”
  老二冷冷一笑,瞧着彭破山道:“你就是采花大盗胡狼吗?”
  彭破山气得连肺也炸开了,他怒极反笑,厉声道:“对了,俺就是采花大盗胡狼,你们快把俺杀了,免得俺又再去做坏事!”
  老大怒喝一声,大声骂道:“恶贼,你今天撞进二崖镇,正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老二道:“报应不爽,甚么最爽?”
  老大横了他一眼,道:“这还用问吗,当然是秋高气爽!”
  老三摇摇头,道:“不对,太原武林大豪‘赛孟尝’陆圣秋最爽。”
  老二道:“这个人又是如何爽法?”
  老三道:“武林中人都说他仗义疏财,为人疏爽,当然是最爽者也。”
  老大大不以为然,道:“手段疏爽不算最爽,最爽的还是一斤只有两只的花膏斑纹大海虾,将之煮熟,一口咬下那才香甜爽滑,其爽无比。”
  老三道:“你又错了,大海虾生吃才最爽,煮熟了就软绵绵,爽他娘个屁!”
  老二接道:“昔年刘备有马名的颅,关公有马曰赤兔,项羽骑的是乌骓,尚有始皇的七名,李广为汉武帝怒斩大宛王而夺获之血汗宝马,此等名驹,日行千里夜行八百,步头爽健浑身是劲,那才是爽之又爽。”
  老大道:“刘备的颅,关公赤兔,项羽乌骓,始皇七名及李广之血汗宝马虽然跑的甚快,但若论最爽者,还是不及唐公肃爽,此马连名字都有一个爽字,自然是最为爽快之马也。”
  老三道:“我说马肉粗韧如牛皮,一点也爽不起来,倒是京师城内那莫半仙师傅自制的银丝面条,堪称天下面食之中最爽最滑者。”
  老二又摇摇头,道:“我说统统都不对,爽约才是最爽的……”
  苏希哲越往下听越觉稀奇,心想:“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三个疯疯癫癫的家伙倒可算是疯子中的奇人。”虽然他已看出,这三个怪人都身怀莫测高深的武功,但自己三言两语就已把他们骗倒了,大可不必担心三人会对自己有所不利。
  彭破山的心情却没有那么轻松了,他知道现在自己插翅难飞,与其落在苏希哲手里饱受折磨,倒不如早一点到黄泉会见师父好了。
  虽然,“此一去也”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但事情发展至此,那也只能怨句命蹇时乖,无可奈何了。
  他知道,苏希哲是绝对舍不得杀害自己的,既然决意求死,最好的方法就是尽量激怒这三个怪人,所以他接着厉声道:“俺是夺命无常,勾魂使者,一天不杀人放火就会头疼,今天若教俺逃脱了,早晚要你们四人肝肠寸断,脑浆涂地身亡!”
  老三勃然大怒,喝道:“斗胆!你这恶贼死期已到,还敢在这里张牙舞爪?”
  老二道:“本法师瞧见你满嘴烂牙就觉倒胃,单是这条罪状,便容你不得。”
  老大道:“少废话,咱们先毙了这恶贼,也省得夜长梦多!”
  三怪接着同时大喝,作势便欲怒扑过去。
  苏希哲忙道:“且慢!”
  老三道:“甚么且慢?莫不是急惊风遇上慢郎中了?”
  苏希哲道:“这人是重犯,自然罪大恶极,应判死刑,但国有国法,咱们绝不能滥用私刑,郭某虽然材料有限,但对付这恶贼自信还是游刃有余,所以,这姓胡的采花大盗,郭某是一定要活捉回去,才好向梧州官府大人交待的。”
  老大点点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说到这里“唔”了一声,但忽然又两眉倒竖,怒目圆睁地喝道:“老子操你奶奶个熊,杀!”
  苏希哲脸色一变,还没有弄清楚怎么一回事,三怪已向他狂攻过来。
  这一着大大出乎苏希哲意料之外,他一直只担心三怪会杀了彭破山,谁知到了最后关头,三怪出手对付的居然不是彭破山,而是自己。
  彭破山也是莫名其妙,不知道这三个怪人究竟在弄甚么玄虚,但三怪既然跟苏希哲打了起来,他也就乐得清闲,索性倚坐在一块大石后观战。
  苏希哲以一敌三,再也不敢怠慢,以一套“崩步移形百变掌”穿梭在三怪之间,这一套武功总共一百招,五十主攻五十主守,算来恰巧就是攻守参半,但这时候苏希哲使出来的,全是守势的招式,连一掌攻势也没有使用出来。
  “三位英雄,这算是甚么?”苏希哲守了一轮,忍不住要问个究竟。
  三怪同时冷笑,拳脚攻势依然不断,只听得老大喝骂道:“你到底是何方鸟汉,竟敢胡乱冒充是徐长芳八拜之交?”
  苏希哲心中一凛,原来这三个怪物老早就不相信自己编造的故事。
  只听见老二接着道:“甚么郭世显,简直就是乱吹法螺,你何不说自己是郭子仪?”
  老三道:“郭子仪是哪一门哪一派的高手?”
  老二眼珠一转,半晌才道:“听说是嵩阳郭家,铁剑山庄的著名剑客。”
  老大怒道:“不懂就少放……少放厥词,郭子仪是甚么人,师父不是在八年前的中秋夜说过了吗?他是唐朝的大人物,人称郭令公者是也!”
  老三道:“郭令公有甚么丰功伟绩?比之咱们的师父又如何?”
  老大道:“咱们的师父是武林高人,郭令公却是唐玄宗时的朔方节度使,他累官太尉中书令,又封为汾阳郡王,所以也有人叫他做郭汾阳。咱们的师父固然极了不起,但这位郭令公更是威镇四夷的兵马大元帅,在永泰元年,回纥、吐蕃率师数十万兵围困泾阳,唐代江山大有危如累卵之势,全赖郭子仪冒着性命危险,说服回纥,与回纥大军订定盟约击退吐蕃,这才救了大唐半壁江山!”
  老二赞叹道:“真乃大英雄也!”
  老大道:“郭子仪当然是为英雄,相比下来,郭世显又算是甚么东西?况且这厮本来就不是姓郭,乃是姓苏名希哲,是神弓帮的王八帮主。”
  老二冷笑道:“师父早就对咱们说过,神弓帮只有一个好人,那是前任帮主‘金弓无影箭’赵立豪,但这位赵帮主误交匪人,结果被奸徒害得身败名裂,最后还死在燕山之下。”
  老三问道:“是谁把赵立豪害得这样惨?”
  老大道:“这还用说吗?”
  老三道:“你不说我又怎么知道?”
  老大道:“就是现在这个王八帮主苏希哲!”
  老二道:“这等人面兽心之徒,留在世间只会弄得臭气熏天,非杀不可!非杀不可!”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虽然嘴里说得口沬横飞,但六只拳头却没有一刻停顿下来,说到这时,苏希哲已挨了两拳,只见他左颊高肿,右半边身子也给打得连手也抬不起来。
  这样再打下去,苏希哲就算是铁铸金刚、铜浇罗汉,恐怕也会给打得变成一团烂铜废铁。但就在这时候,彭破山的脖子上也挨了一刀。

×      ×      ×

  鲜红刺目的血,从彭破山颈际流了出来。
  一把寒光四射,锋利无匹的钢刀仍然架在他咽喉上,只要握着这把刀的手轻轻按下去,彭破山的喉管立刻就会被割断。
  握着这把利刀的,是个青衣汉子,这人的身材虽然矮小瘦削,但出手却快如闪电,而且满脸都是骠悍之色。
  “快放开帮主,否则彭破山就死定了!”青衣汉子沉声喝道。
  老大皱了皱眉,大声喝道:“你是甚么人?”
  青衣汉子道:“神弓帮第六分堂堂主谭五通。”
  老大道:“苏希哲多行不义,必遭天谴,你来冒死救他,乃是蠢材。”
  谭五通道:“少废话,你们放不放帮主?”
  老大道:“你先放了这姓彭的呆汉再说。”
  谭五通摇头道:“不行,你们先放了帮主,我才放彭破山!”
  老大也摇头不迭,道:“不行,咱们若先放了苏希哲,那便等于承认咱们输了,但咱们分明是占了上风的,却要认输,岂非太不象话吗?”
  老二接道:“师父常教导咱们要正经一点,不象话的事情尽量少做为妙,所以还是由你先放了姓彭的,咱们才可以放这姓苏的。”
  老三道:“你若不肯,大可以一刀就把这姓彭的宰掉了,咱们不向你追究便是——他妈妈的龟儿子。”
  他先说“咱们不向你追究便是”,但过了一会才又说“他妈妈的龟儿子”,这两句话若分开来听固然可以独立,但若连凑在一起,却是变成“咱们不向你追究便是他妈妈的龟儿子”了。
  谭五通的脸色变了,一时间实在拿不定主意应该如何处置。
  蓦地,苏希哲怒骂了起来:“蠢材,三位既然已说过会放本帮主,那就决计不会反悔,你老是用刀子架着彭大侠的脖子,岂不是贻笑大方,败坏了咱们神弓帮的威名吗?”
  谭五通闻言,再也不容犹豫,立刻就把彭破山放了。
  但彭破山已因失血过多而晕迷过去。
  这时候,只听见“砰”然一声,苏希哲的肚子上又再挨了一拳。
  打他这一拳的是老二,接着老三又在他的屁股上用力地踢上一脚,可怜这位威震冀北武林的神弓帮帮主,面对着这三个怪人,居然变得一筹莫展,只有挨揍的份儿。
  谭五通急忙上前扶着苏希哲:“帮主小心!”
  苏希哲紧紧捏着他的手,喘着气道:“谭兄弟,这一次多亏你救了我,刚才我一时着急,辱骂了你,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谭五通忙道:“帮主如此言重,折煞小的了。”
  老大冷冷一笑,道:“怎么啦?是不是不舍得离开这里?”
  苏希哲面色铁青,抱拳道:“三位手下留情,苏某自当铭感于心,永志不忘,敢问三位仁兄尊姓大名?”
  老大呵呵一笑,道:“原来你到现在还不知道咱们三位是何方神圣,那也难怪你会栽了这个大觔斗了。”
  老二道:“咱们是同父异母的同胞兄弟。”
  老三又说道:“咱们不但同父异母,而且也同祖父同祖母,又更同曾祖父曾祖母。”
  老大道:“咱们的姓氏,就在百家姓里,但到底姓甚么,咱们在三十几年前就已忘记了。”
  老二道:“咱们在孩童时候,便已闯荡江湖,到处撒尿。”
  老三道:“咱们撒尿在土豪劣绅的脸上,他们若是敢反抗,咱们就在这些王八蛋的额上打一记爆粟。”
  老大道:“到了后来,咱们跟随着一个野和尚到东海双妖岛打架,这个野和尚功夫了得,曾经在济南一口气杀了十二个兔崽子。”
  老二道:“这十二个兔崽子,原来都是双妖岛的杀手,野和尚杀了他们,知道‘东海双妖’司空鲸和司空鲨一定会找他算账,所以他不等双妖找上门,自己就扬帆出海,杀进双妖岛去。”
  苏希哲听到这里,心中恍然,忖道:“那野和尚是有少林狂僧之称的千叶大师,他年岁不轻,辈份也极高,但却行事奇特,早已给少林寺赶出门墙之外。”
  只听见老三接道:“咱们跟着野和尚杀进双妖岛,把岛上的喽啰小卒杀得落花流水,谁知那两个妖怪极是阴险,岛上早已布置了厉害的埋伏,野和尚杀得性起,一个不留神便掉进一座刀山里,登时万刃穿胸气绝身亡。”
  老二摇摇头,道:“你的眼睛一定大有毛病,穿过野和尚身子的尖刃只有十一件,又何来万刃穿胸?”
  老三哼一声,道:“是笼统的说法,人人都说三千烦恼丝,其实一算之下,说是三万烦恼丝也嫌太少了。”
  老大道:“那可不一定,烦恼丝或多或少,那是人人不同的,就像那野和尚,他头上就连一缕烦恼丝也没有。”
  老三道:“野和尚不是没有烦恼丝,只是刮得干干净净而已。”
  老二道:“但纵然如此,野和尚还是有不少烦恼,倒是在十一刃穿胸之后,他的烦恼就完全消失了。”
  老大道:“野和尚一死了之,固然是他妈妈的十分痛快,只苦了咱们,跟着他闯进双妖岛,以为可以威风一番,谁知后来却变成了阶下之囚。”
  老二道:“那岛上的牢狱黑沉沉地,又霉又臭,极不滋味,咱们给关进去之后,一连三天都没有食水,也没有食物,真是嘴里淡出鸟来。”
  老三道:“到了第四天,咱们听见有脚步声传来,又听见有人说:‘食物来啦!’咱们十分欢喜,心想双妖虽然可恶,但到底还是不舍得把咱们三个少年英雄活活饿死渴死。”
  老大道:“谁知道他们送进牢子里来的东西,只有一只大盆,一个大砧板和一把尖刀,我问那厮:‘食物和水在甚么地方?’那厮奸笑着回答:‘你们总共有三个人,已经有肉可吃,又有血可以解渴补身,又何必向老子哀求?’他妈妈的,原来双妖竟然要咱们手足相残,吃人肉和喝人血来保存性命。”
  老二道:“咱们是亲兄弟,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情,自然决不会做,只好睁着眼齐齐等死。”
  老三道:“但过了不久,咱们就见听外面传来阵阵激战之声,不久,一个高大英俊的人,揪着一个独眼汉子来到牢狱,这才把咱放了。”
  老大道:“咱们三人甫脱险境,老三便已晕迷过去,他体力单薄,又挨不得饥渴,这场劫数没有取掉他的性命,可算是上苍保佑。”
  老二道:“你说错了,师父常说:‘人定胜天。’这一次咱们大难不死,是全仗师父杀入双妖岛,把司空鲸和司空鲨双双宰了,咱们才能够重睹天日。”
  老三道:“那高大英俊的男人,后来便成为咱们的恩师,他老人家姓高,名讳是上一下冲,江湖上人人都称呼他做‘海角巨灵神’。”
  老大道:“他老人家人材出众,武功高强,又是威震东海的海蛟岛岛主,也只有他这样了不起的人材,才会调教出咱们三个这样了不起的弟子。”
  老二说道:“咱们哥儿三人练成了一身的武功,在江湖上已是极负盛名,有人叫咱们‘东海三侠’,有人叫咱们做‘海蛟岛三条龙’,也有人称呼咱们是‘海角三雄’。”
  老三道:“但咱们真正的外号,是‘中原三大法师’,咱们武功出神入化,法力无边,专门对付邪魔外道,大杀天下魑魅魍魉,可说是人见人爱,鬼见鬼愁,所以嘛,苏帮主今日栽在咱们的手里,绝对不能算是甚么耻辱。”
  苏希哲强忍怒气,颤声笑道:“三位大法师虽然忘了姓氏,但是总该有个称呼罢?”
  老大道:“这个目然,先说我这个老人,本人恭为东海海蛟岛岛主海角巨灵神高一冲先生座下首席大弟子,又是中原三大法师之首,精通七十二种拳法,一百零八种掌法,又是点穴高手,刀法名家,生平最恨吹牛皮之人,拍马屁拍牛屁拍猪屁者更为本法师所不容,至于本法师的法号,乃是智智。”
  老二道:“我是仁仁大法师。”
  老三道:“我是勇勇大法师。”
  苏希哲又抱了抱拳,道:“原来是智智、仁仁、勇勇三位大法师,今日活命之恩,苏某自当永远记住,告辞了。”
  老大一摆手,道:“请便!不送!”
  老二道:“快滚!”
  老三却笑道:“有空请来挨揍。”
  苏希哲铁青着脸,终于带着谭五通走了。
  两人转了一个弯角,又穿过了一丛竹林,苏希哲忽然弯着腰,神情痛苦地蹲了下来,谭五通吃了一惊,忙道:“帮主,你不舒服吗?”
  只见苏希哲脸色倏地又变得阴晴不定,他抬着头,望着谭五通道:“本帮主在冀北武林向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想不到如今到了广西,却栽得如此之惨。”
  谭五通吸一口气,道:“胜负本乃兵家常事,况且帮主以寡敌众,可说是虽败不辱。”
  苏希哲摇摇头,道:“虽然苏某以寡敌众,但这三个却不是武林上的成名高手,只是高一冲的三个浑徒儿而已,唉,这件事若传扬开去,又还有谁会瞧得起咱们神弓帮?”
  谭五通忙道:“帮主,属下是决不会说的。”
  苏希哲道:“你不要误会,难道我还会不相信你吗?”
  谭五通吁了口气,道:“帮主如此信任属下,属下感激得很。”
  苏希哲叹道:“要说感激的应该是我这个不中用的帮主……”说到这里,忽然眼色一变,伸手向西方一指,颤声道:“高……高一冲来了!”
  谭五通吃了一惊,向苏希哲所指的方向望去,但也就在此际,一把锋利的匕首突然从谭五通左肋之下刺了进去。
  谭五通的脸上,陡地现出了十分讶异的神情,他直到这时,才知道甚么叫做“恩将仇报”。
  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地转过脸,两眼瞪得老大,直瞪着苏希哲。
  只见苏希哲瞳孔收缩,面上的神色阴森恶毒已极:“为了神弓帮在江湖上的威名,你非要保守秘密不可。”
  谭五通面色苍白,半晌才道:“你……你好狠……”
  苏希哲狞笑一声,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你既要救本帮主,就得救人须救彻,你在清醒之时,固然可以守口如瓶,只可惜你平时喜欢灌几斤迷魂汤下肚,一旦醉了,又有甚么话说不出来?”
  谭五通咬牙忍痛,道:“现在我是再也不会泄露此事了,但还有中原三大法师……他们决不会不说的……”
  苏希哲脸色一寒,冷笑道:“这三个浑人疯疯癫癫,经常吹牛,就算他们说了,别人也不会相信。”他嘴里这样说,脸上的神情却已变得异常难看。
  谭五通也在冷笑,接着,他在冷笑中倒下。
  苏希哲咳嗽了两声,两手紧握着染满鲜血的匕首。漓江就在他面前,他忽然把匕首用力掷入江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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