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狂徒美梦　尽化灰烬

2025-11-09 11:14:51   作者：乔奇   来源：乔奇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格格格格……
　　格格格格……
　　黑猫避开弹道身而起，接连两个飞扑便将身子靠在大门旁边。
　　那里是死角，日军如果不冲出门外，便没有射到她的可能，所以黑猫目前的处境虽惊而不险。
　　不过要想冲进门里又当别论，不仅是虎妞，就是卧伏在右翼机枪阵地的丁雷，也不由得替黑猫暗捏着冷汗。
　　黑猫将身子紧贴大门旁边，在这生死关头上，她显得更机警，也更谨慎。
　　兵营方面战火仍旧炽烈，美军两栖部队也继续由基地口获得增援，相反的，日军所受压力也就愈来愈大。
　　同时，由于美军两栖部队的大量涌入，市区内的岛民们也得到支援，已将劣势扭转。
　　综观全盘情况，日军崩溃在所难免，但他们犹作困兽之斗，势必造成更大伤亡。
　　黑猫不惜冒生命危险意欲冲进指挥中心，最大目的是想活捉犬乔龟二，只要他一声令下，日军便立刻弃械投降，而挽回双方很多不必要的牺牲。
　　犬乔龟二顽劣成性，黑猫明明晓得达到目的很难，但总不失为一线希望。
　　这种希望涉小到也许只有万分之一，黑猫还是愿意勉力以赴。
　　指挥中心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沉寂得好像根本就是一处没有人的所在。
　　黑猫贴在大门旁边已有三四分钟之久，而始终未敢轻举妄动。
　　呼噜呼噜呼噜……
　　附近顿时起了怪异声响，来源不是出自指挥中心，而是五十公尺外的空地。
　　虎妞和丁雷也同时听到，更清晰，方向正当他们的背后。
　　顿刻间，怪异声响转剧，附近一带的地面也发生轻微震动，黑猫首先看到一个螺旋圆锥体的东西，从地底冒了出来。
　　黑猫首先发觉是那超时代的怪物，纤躯便疾拧而起，并发出了紧急呼叫：“虎妞，丁师哥，快躲！”
　　基地内高度受限制，所以黑猫现在飞纵的高度尚不及屋檐，等于平射而出。
　　就在这个时候，轰然声中潜土艇已从地底冒了出来，略一转动，两枚电光枪便夹着凄厉的锐啸，从枪管中电射而出。
　　砰——砰——
　　着点处起了两声暴响，紧跟着暴出两团白光，强烈到令人眼睛刺痛，而刚才被虎妞、丁雷占据的那两座机枪阵地，也就在白光闪耀下变成一片焦土，两挺重机枪竟化成了通红的流浆。
　　虎妞和丁雷两人躲得快，慢一步连骨头都被焚化了，纵然如此也全都吓出一身冷汗。
　　但是黑猫这时也飞临潜土艇顶空，扭开强力喷火器，便朝潜土艇喷去。
　　哧——
　　喷嘴中喷出的是一条碧绿色火焰，从潜土艇的艇身上一划而过。
　　那碧绿色火焰的强烈热度，似乎并不比电光枪相差多少，潜土艇的艇身顿被划破，起火燃烧。
　　任何钢铁器件在强力喷火器下，都像钢刀切豆腐，潜土艇的外壳既然全部都是钢铁制成，自然亦不例外。
　　这时，黑猫已经飘落在二十公尺外的暗处将身子藏躲着。
　　一名身穿皮衣的日军，正嚎叫着从潜土艇内爬出来，浑身上下被烈火焚着，犹在亡命地飞逃。
　　或许受惊过度，他竟忘记用打滚方法将浑身烈火扑熄，是以跑没几步，便一交栽倒地上，硬被烈火活活烧死！
　　黑猫等刚刚惊魂乍定，呼噜呼噜的声音再次传来，又是潜土艇从地底来攻。
　　这一次黑猫心里有充分准备了。
　　并且也触发她无限雄心，决定活捉一艘潜土艇，作为冲进中心的工具。
　　黑猫念头刚过，轰然巨响声中，一艘潜土艇又从地底冒了上来，黑猫凑巧面对着它的左侧。
　　潜土艇的外壳全部是密闭式，只头部有潜望设备，是以顾虑不到左右两翼或者是尾部。
　　这正是它构造上的缺点，而黑猫也就决定对它这个缺点下手。
　　　飕！
　　黑猫身形纵起，捷若猿猴，一下子扑上了潜土艇的舱顶。
　　舱顶关得很紧，当然可以打开，但是开启机扭安在舱内，身在舱外的黑猫却无能为力。
　　黑猫既然决定活捉这艘潜土艇，当然就不能用最后的一颗巧克力糖手榴弹来炸，或者仍用强力喷火器使它燃烧。
　　潜土艇开始到处移动，现在它就像一辆坦克车，在搜寻轰击的目标。
　　虎妞跟丁雷十分乖巧，她俩极力避开它的头部，只要继续维持这种角度，潜土艇就英雄无用武之地。
　　潜土艇能从地底来去自如，其性能实在惊人，但相形之下其攻击力实太过笨拙。
　　但是黑猫想活捉它也并不容易，不过黑猫脑筋动得快，略经思忖后，对付它的办法还是用强力喷火器。
　　换句话说也就是烧，而烧的方式和刚才不同。
　　潜土艇没有发现攻击目标，似乎很着急，但见它左冲右突，在这一片空地内飞驰着……
　　黑猫决定之后立又扳动强力喷火器，但只对顶舱上轻轻一点，便又急速移开。
　　不要小看了碧绿色火焰的轻轻一点，那足以使一寸钢板立刻烧穿，火花四溅。
　　果然不出黑猫所料，潜土艇立刻停驰，顶舱盖子也跟着打开，一名日军正怪叫着从里面爬了出来。
　　他才爬出一半，黑猫便闪电出手将他提了起来，抖手便扔。
　　呼——
　　那名日军惨叫声中身子成了风车，骨碌碌一连翻了好几个筋斗，呱哒一声撞上了石头。
　　而且还是一块巨石，黑猫出手又重，那还活得了！
　　借着黑暗笼罩，这里和指挥中心又有一段相当距离，里面的日军并不晓得黑猫活捉潜土艇的经过。
　　“丁师哥，虎妞，快！”
　　黑猫率先从艇舱口跳入，虎妞、丁雷随后跟入。
　　潜土艇的操作原理类同汽车，只不过多出钻土和出地两项，那也有特殊操作系统，黑猫一看就会。
　　嘭的一声顶舱关闭了。
　　潜土艇头前的螺旋锥体开始疾速转动，钻得沙石纷飞，呼噜一声钻入地底。
　　黑猫、丁雷、虎妞，三个人都是头一次开洋荤。
　　现在他们的感觉是新奇而又刺激，以三人个性来讲，只有不断的新奇和刺激，才不会感到平凡无味。
　　黑猫把着方向盘，丁雷在身旁帮她校正方向和距离，指挥中心的位置只有他比较清楚。
　　潜土艇呼噜呼噜的继续朝前推进着，突听丁雷一声大喝：“上升！”
　　黑猫急忙扳动上升栓，艇身很快冒出地面。
　　从望镜中，三人都看出现已停在指挥中心的庭院，黑猫又使艇身在院内转了一遭，四面八方的情况全都一目了然。
　　六名日军立刻奔了过来，很兴奋，一点也没有露出怀疑。
　　虎妞性子最急，伸手就去开启顶舱，准备跳出去杀他娘的一个落花流水再说。
　　丁雷伸手将她拉住：“虎妞，沉着点。”
　　虎妞楞了一下：“打铁趁热，还要等什么？”
　　“等他们聚多点，出其不意，一击成功。”
　　“对，有理。”
　　虎妞兴奋地检查了一下手中的冲锋枪，遂又全神贯注地盯向潜望设备。
　　丁雷手中也有一支冲锋枪，而且刚换了一梭新子弹，只有黑猫的双手空着。
　　现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只限于正前方，日军由少而多，现已围聚到十四名，俱在吆喝着：“打开艇舱……”
　　虎妞急声道：“快点冲出去，时间久了他们会疑心，我还不想做日本鬼子的瓮鳖呢！”
　　黑猫笑叱：“死丫头，连自己一道骂在里面了。”
　　虎妞只想杀敌，嘭的一声就将顶舱盖子掀开。
　　丁雷的身手素来矫健，几乎和她同时钻出艇身。
　　格格格格……
　　格格格格……
　　两排怒火疾吐而出，十数名日军怎经得起狂扫猛射，惨叫声中东倒西歪，俱都当了活靶。
　　虎妞、丁雷、黑猫，一个接一个纵身而出，急忙窜到一座障碍物后面藏身。
　　对面三十公尺远就是指挥中心室，里面顿时起了骚乱，并传来疾奔而出的脚步声。
　　对挥中心内展开了枪战，乃是日军做梦也料想不到的。
　　转眼间，指挥中心室门口黑影幢幢，虎妞不管三七二十一，端起冲锋枪来就扫。
　　格格格格……
　　格格格格……
　　可惜虎妞性子太急，扣动扳机时日军还没冲出门外，这样一来顿将他们打成缩头乌龟。
　　同时，也因枪声暴露了藏身地点，立刻引来猛烈的还击。
　　庭院中掀开激烈枪战，但是时间很短，片刻之内便告沉寂。
　　虎妞腰边一摸……
　　苦也！冲锋枪弹已经告罄，急声道：“丁师哥，你那里还有没有？”
　　丁雷苦笑着摇了摇头：“全打光了，只剩下枪膛中的十数颗而已。”
　　虎妞回过脸来望了黑猫一眼，抖手将冲锋枪朝指挥中心室内扔去。
　　哗啦啦一阵乱响，不晓得砸坏了什么东西。
　　里面的日军竟没有反应。
　　虎妞拉开喉咙就嚷：“你们日本人最崇尚武士道精神，有种就派人出来跟我肉搏，十个八个随便。”
　　“……”里面没有吭声。
　　“这样便宜的事情还不沾，再不吭声你们就是尼姑养的。”
　　“马鹿！”里面出现一个高嗓门：“不准随便侮辱皇军！”
　　“谁叫你们不敢露头，你们使日本武士蒙羞。”
　　黑猫轻轻撞了丁雷一下：“傻丫头愈来愈精，她在用激将法呢。”
　　“嗯，看光景日军要上虎妞的大当。”
　　突听指挥中心室内一声大喝：“你刚才说的话是真是假？”
　　“姑奶奶向来不说空话，有种就出来吧！”
　　“你等着。”
　　话歇不久，便有四名日军冒出头来，看到虎妞已经站起身来，オ一字排开朝庭院中踱近。
　　沙！沙！沙！
　　沙！沙！沙！
　　他们的步伐都很谨慎，唯恐遭到暗算，虎妞目前的心理也跟他们相同。
　　双方的距离愈拉愈近，终于在相隔一公尺多的地方对面而立了。
　　虎妞轮眼向他们一扫：“就是你们这四块料？”
　　一副不屑神情，四名日军顿被激怒，连一句话也没有说，呼啦一阵冲了上来。
　　虎妞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抡开双臂就抖。
　　四名日军本来想合力抓住她，竟在她一抖之下东倒西歪，简直就像喝醉了酒。
　　四名日军惊得心头砰砰直跳，他们做梦都没想到眼前这个丫头竟有那么大的臂力。
　　吃次亏学次乖，四名日军再次出手时小心多了。
　　他们分成四个方向，同时进攻，想替虎妞造成一个无暇兼顾的局面。
　　这四名日军对搏击都有一套，两个会拳击，两个会柔道，而且并非泛泛之辈。
　　他们似乎事先已有默契，会拳击的抡拳猛攻虎妞面门，会柔道的专攻虎妞腰部空隙。
　　虎妞心里明白得很，两位会柔道的日军想将她摔倒地上。
　　呼！呼！呼！呼！
　　四只拳头像夏天落冰雹，轮番连捣虎妞面门。
　　迅、猛、狠，只要被捣中一记，虎妞的脸蛋必定当场开花。另两名日军十分刁黠，趁着虎妞闪让快拳的时候，一左一右，低着头朝她的腰部冲来。
　　虎妞想施险招，竟然不避。
　　场中的变化就像电光石火，就在两名日军都将虎妞抓住的时候，虎妞竟也揪住他们两人的脖子，脸对脸猛力一拉。
　　呱唧！跟着皮肉撞击声就是一阵杀猪惨嗥，两人的脸蛋都开了花，鲜血往下直流。
　　“嗨！”虎妞喝叱声中双腕用力，又将两名日军猛力朝外一抖。那是国术中的“野马分鬃”，本来已就凌厉绝伦，现又加上虎妞惊人胁力。
　　惨了！两名日军就像断线风筝，呼的一声飞向两个不同地方，俱都躺在地上不能动弹。
　　呼！呼！呼！
　　迎面冲来一名日军，接连三拳直捣虎妞下巴。
　　虎妞仗着反应快，全让开了，不料那名日军得寸进尺，第四拳又捣虎妞鼻梁。虎妞这一次不躲了，出手如闪电，唰的一声扣住了他的脉门。
　　日军想挣，挣不脱，但见虎妞身子一转，左手朝他腰际一托，“嗨！”随着喝声将他整个身子高举过头。
　　指挥中心室内顿时发出一片惊呼。那惊呼声还没有停止，那名日军已被虎妞脱手抛出。
　　呼——
　　不晓得日军身子太轻，还是虎妞用力太猛，他整个身子便如箭头般平射飞出，噗哧——
　　我的天！竟掷中了那辆潜土艇前头的螺旋锥体，活生生地插在上面惨嚎。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名日军，他的勇气很令人饮佩，不顾死活的又朝虎妞面门捣来。
　　虎妞这时已经斗红了眼，不管他的拳有多重，翻掌朝他出拳的手臂上疾斩而下。
　　卡唰一声脆响！那记重拳已离虎妞面门不远了，就在这时突感一阵裂骨剧痛，半条手臂竟软塌塌地垂了下来。
　　砍断了！
　　这名日军还算有骨气，痛得龇牙咧嘴，冷汗也直朝下流，可就是没有凄声惨叫。
　　突听黑猫一声大喝：“虎妞快躲！”
　　几乎就在黑猫呼喊的同时，一排炎舌夹着厉吼朝她扫来。凄厉的枪声像一阵暴雨，瞬息停止。
　　黑猫跟丁雷两人的心都提到口腔，但当看清场中情况后，又都咽回心房。
　　虎妞的反应的确够快，就在黑猫出声呼喊的同时，她已闪电般的将那名断臂日军拉在身前，做了挡箭牌！
　　那名日军身上已被射成了麻蜂窝，如果虎妞的反应稍慢五分之一秒，身子变成麻蜂窝的应该是她。
　　虎妞仍将日军尸体挡着自己，而黑猫也就趁着此时，抖手将最后一颗巧克力糖手榴弹，朝指挥中心室内扔去。
　　轰的一声巨响，硝烟飞腾中，指挥中心室顿陷一片火海。火光闪耀下，只有两三名日军摇摇欲坠地夺门而出，其余尽被巧克力糖手榴弹炸毙。
　　除恶务尽，丁雷端起冲锋枪来就扫。
　　至此，指挥中心室的武力全被消灭。
　　虎妞没好气的将那名日军尸体朝地上一扔，急忙回到黑猫身旁。黑猫侧耳细听，惊喜地道：“丁师哥，外面枪声完全停止，这意味着什么？”
　　丁雷面带笑容说：“日军全部就歼，我们的‘魔鬼任务’圆满完成。”
　　虎妞插口道：“还差一点，不要忘了犬乔龟二的下落，我们现在还没有正式寻获。”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激起十几条水龙，喷向指挥中心火场，很快便使火势熄灭。
　　威廉上校率领一批美军急涌而入，见了黑猫后毕挺挺地立正站着，伸手就是一个军礼。
　　黑猫脸上一红：“上校快别这样，我实在不敢当！”
　　威廉上校严肃地说：“黑猫小姐不用不谦逊，慢说是我，全世界的首领都应该向你致敬，因为你完成挽救全人类浩劫的任务。”
　　黑猫含笑将话题岔开：“外面的日军全肃清了？”
　　“是的，但我们也付出相当代价！”
　　“岛民们的情况如何？”
　　“死伤很重，因为他们根本就没受过作战训练。”
　　一个不良阴影掠过黑猫脑海：“玛莎姑娘呢？”
　　威廉上校缓缓将头垂下：“已经光荣地牺牲了，她是个了不起的女孩。”
　　黑猫顿时热泪盈眶，虎妞也转过脸去偷抹眼泪。
　　由黑猫和威廉上校两人发起，以号声为令，全体就立原地对死难伙伴作三分钟哀悼。
　　凄凉的号声萦绕整座基地，当黑猫仰起脸来时，两行泪珠正像小蛇般的爬下粉腮。
　　由此，威廉上校对黑猫更有一层认识，她不仅智勇双全，并且也是一位很重感情的姑娘。
　　“黑猫小姐，”威廉上校说，“我们应该尽速离开此地，只当它是一场恶梦，永远不要再来想它。”
　　“不，在撤离前，我还想看看犬乔龟二的下场。”
　　这句话将威廉上校提醒了，立刻展开全面搜索。
　　犬乔龟二的卧室内香烟缭绕，芬芳扑鼻，黑猫等一进官邸就嗅到了。众人怀着戒心，轻轻走近犬乔的卧房，慢慢将日本式的纸门拉开……
　　我的天！犬乔龟二穿了一套漂亮和服，跪坐在香案面前，身子歪倒，腹部流出大量鲜血，切腹自杀了。
　　妙的是在他面前放了一张白纸，上面是犬乔龟二亲笔写的四个大字：“武运昌隆”。
　　黑猫笑了笑：“犬乔龟二太笨了，这简直是对他本身的一项最大讽刺。”
　　威廉上校也露着笑容：“在我眼中他也是世界上最顽固的军阀，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虎妞对那“武运昌隆”四个字愈看愈不顺眼，抢过来撕成粉碎，扬起脸来朝威廉上校说：“还有那颗劳什子‘神风卫星’呢？”
　　威廉上校笑着说：“我已申请政府用飞弹将它击落，从明天起，我们将再也听不到它播放的‘太平洋进行曲’了。”
　　众人相视而笑，似乎将不久前的出生入死，已经抛到九霄云外。
　　世界仍旧这样美丽，人们也仍旧照常欢乐，但谁会想到女飞侠黑猫为了挽救人类浩劫，又在鬼门关边走了一遭呢！

　　（本篇完，古龙武侠网“星河”扫校，“怅望祁连”提供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