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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毒龙寒潭
 
2020-06-18 16:59:54   作者:萧逸   来源:萧逸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石继志在预定期间,驱着三车财物,回到海心山,端木芷是高兴万分,因为石继志的回来使她增加了对他的信心。
  石继志两月不见端木芷,但见她的腹部更加隆起,他知道她的腹中已有着他的孩子,他的心里也是十分高兴只是他对她的情形就是两样,不过始终没有暴露。
  他外表上做得很亲热,绝不使她稍起疑心,他把三辆骡车上的财物安置停妥后,便仍和往昔一样料理海心山事务。
  腊尽春来,端木芷因身有孕行动不便只和石继志策划着如何经营海心山,使之成为人间天堂,世外桃源。
  石继志虽然无心讨论,但亦无意反对她的主张,所以只要端木芷说什么他就说一声:“是!”所以瑞木芷对他,也就更加放心,在元宵夜,石继志对端木芷道:“端木姐,你把红梅山庄的产业结束,已算结了一件心事,可是我那洞庭湖边的拾翠园我也想把它卖掉,然后把卖掉的钱财带回来经营海心山,你看好不好?”
  端木芷因对石继志加深了信心,因此听他如此说出死心踏地的话,便也就不再考虑的道:“好的,继志,你看着办吧!”
  石继志道:“我希望越快越好,因为我想早日把事情结束,以便在孩子出生以前赶回来大家高兴一番。”
  端木芷沉思了一下道:“那末你要化多少时间呢?”
  石继志不敢讲三个月,因为三个月是可能就会引起她疑心这次解药他是在骗,只要她一起疑心,立刻就会功败垂成,而且事实上他也没打算回洞庭湖出卖拾翠园,他只想去长安之南的子午谷,因为他从敦煌石窟的“白行简笔记”上获悉子午谷“毒龙潭”有龙骨,虽然他对白行简的笔记不大深信,但他对脱离海心山意志坚决,纵然失败,他也必须去尝试,如果不敢尝试,那么守在这个孤岛海心山等于完全绝望,因此他把子午谷之行,列为复仇计划的第一步骤。
  从海心山去子午谷来回只需一个月时间,因此石继志急切想获得端木芷的允许不计路程脱口而说:“一个月便可以回来。”
  端木芷惊讶地道:“什么?你去洞庭湖来回只需一个月的时间恐怕不够吧?”
  石继志被端木芷如此一问,心中着实吓了一跳,他怕端木芷起疑,立刻自圆其说地解释道:“如果你再把火龙驹借给我的话,一个月绝对够,因为那边有钱人太多房地产最容易脱售。”
  端木芷仍然用惊讶而狐疑的眼色看着石继志,石继志心头像十五只水桶,七上八下地乱跳着。
  端木芷终于一笑道:“那好吧,我给你一个月的解药,你就骑火龙驹快去把拾翠园结束吧,以后我们俩就永远住在这海心山,永远不再闯荡江湖了。”
  石继志心头放下巨石似地道:“我也是这种想法,我们二人永远隐居在这海心山幽兰宫,再也不问人间世。”
  石继志取得了端木芷的同意,离开海心山便向终南山子午谷进发。他真的骗过了端木芷吗?他在旅程上还不断的思索。
  子午谷位于长安之南,秦岭之北,地属终南山脉,为一人迹罕至的绝地,谷中古木参天,蓬蒿没胫,怪石嶙峋,幽壑萦回,犹似原始地带。
  江湖上传说子午谷是个不祥之地,人已踏进子午谷,不死也得脱一层皮。但石继志不顾这一些忌讳,纵是虎穴也得孤注一掷,如果白行简的笔记只是胡言乱语,那末他也就认栽寻不到玉夔龙的遗骨,他也不用再活,他觉得男人被女人当做泄欲工具,活下去也没有意义,所以说他此次来是具坚定信心而来,是抱必死决心而来。
  子午谷没有入口,必须先上青云峰,再从峰上下谷,石继志看弄清楚地形,便将火龙驹放在谷外森林里,然后独自上青云峰而去。
  是时,初春的晨曦正破云而出,石继志身穿紧身衣衫,格外显得英俊而挺拔。
  仍由青云峰附藤缘石而下,身手矫捷,兔起猿落,须臾之间,就抵达谷内。
  起初,他尚不敢轻举妄动,仅立身于山峰悬凸的处所,凭危岩往下看,打量谷底的动静。
  但见谷底烟雾凄迷,一片原始丛林,俱被笼罩于氤氲诡谲的浓雾之中,而危岩之下又别无路径可寻。
  石继志站立了片刻,终因决心觅得龙骨,同时人艺高胆大,所以不须看清楚谷底情形,自便迳运起上官先生传授给他的独门轻功绝技“天马行空”身法,只足一抵石基,身形轻弹而起,纵入半空,只掌向下平摊,似乎按着空气的浮力一般,悠悠地飘出二丈,然后将身子徐落而下,穿进浓雾,向树木之间的霎缝徐徐降落。
  不料石继志身形才落,突感脚底一陷,地下竟是千年落叶所积,而落叶已几经潮滇之气所蚀,早就霉烂而成一种着物即陷的腐叶流沙,常人一陷其中,再也不能拔足,而且愈是挣扎,愈被吞噬得快。
  石继志武功卓绝,反应异常灵敏,不能与常人相提并论,一惊之际,立将二脚反提,把落劲收住,同时只掌向下猛压,排出一股强厉无比的掌风,硬把身形拔起一丈二三,顺势抓住了一条粗硬的树枝,悬住身子,迨惊魂稍定以后,再俯首察看底细,竟见刚才落足之处,从腐叶堆中钻出五六条爬虫动物,盘旋其间,似在觅取食物的样子,由于雾气弥漫,没法看清那究竟是些什么怪东西,只隐约打量出首尾状似穿山甲,唯全长未长一鳞,而却满布褐绿色的脓球,肮脏已极,加之昂首吱呜,骨腮翕动,血齿尽露,粗壮而滑腻的尾巴乱扭乱翻,把腐叶搅得污浆飞溅,腾起一阵腥秽之气,醺人欲呕。
  这些怪物乃是子午谷的特产,名叫穿沙毒蠹,平日穿逐于腐叶中,专食蛇蚢蜥蜴等物。
  石继志忍受不了那股触鼻腥臭,便心中发了个狠,腾出右手,朝下打出一股阳炁真力,竟把那五六条穿沙毒蠹全部打进腐叶堆数尺之下,半天也没钻出一条,敢情都给打烂了。
  石继志当下临风长啸以壮行色,一声甫落,左右枝稍,竟震落了无数绿叶,就在纷纷落叶同时,将所悬身子向前一荡,伸出一手攀住另一棵古白杨,一树接一树,足不沾地,就这样在白茫茫的雾气中穿出了幽邃无比的谷底丛林。
  纵出丛林,耳际传来水流激溅之声,而眼前也豁然开朗,原来丛林之外便是一处方圆约有十来丈的石坑,前后左右全是嶙峋怪石。
  石坑中央有一水潭,潭呈圆形而不大,其左有一小瀑自乱石间流湍而来,淙淙之声,不绝于耳,汇入水潭之处,斜立着一方石碑,由于近水之故,上下已长满了厚有寸许的绿苔。
  石继志捡起石片将碑上的苔苏剥去了大半,碑身赫然露出三个大力金刚指所镌的篆字:“毒龙潭”。他高兴得跳起来,知道白行简的笔记如果不虚,那么,龙骨一定在潭中了。
  他站在毒龙潭边怔了片刻,心想自己武功业已臻于化境,就是不习水性,何况这潭中之水其寒无比,触肤生痛。
  石继志寻思许久,终无良法,但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此虽龙潭,也得冒险一探啊,于是他在附近捡来了些枯枝残叶,就在潭还用燧石燃起了一个火堆,然后闭目盘膝坐于一旁,兀自行起功来,渐渐地,他觉得四肢百骸有一股热流在运转,精气神凝饮于丹田一穴,约有一盏热茶光景之后,吐纳能够达到随意控制之境,于是他霍然站起,将上下衣裤脱个精光,把男性雄伟的肉体一露无遗,好在子午谷是个绝地,别说女人,就是连雌性的脊椎动物也没见一个。
  这时候,阳光已经熹微,但,无一丝暖意面前的幽谷寒潭,在石继志的想像中似深埋着他的救命药材。
  石继志不再犹豫多想,猛一咬牙,将丹田真气提在小腹,一跃而入潭中,溅起了无数冰凉的水花。
  潭水之寒,如利刃直透骨肌,但石继志横下心肠,将生死置之度外,用“千斤坠”重身法把身子直沉潭底。
  无奈潭深如海,何止百尺,愈深愈暗,愈暗愈寒,石继志根本不敢睁开只眼,仅用两手两足以代耳目。
  片刻之后,脚底终于踩到石块,于是他伏腰低身,开始用手摸潭底,但摸到的全是滑腻腻卵形石块,以及长在石缝中缠带似的水草。
  石继志耐心地摸索着,估量着丹田真气尚可提住片刻,于是集中精神,将前胸与腹部尽量贴向潭底石块之上,然后,渐渐地,向前爬着,爬着,手足并用,探索着每一刹石缝,每一根水草,每一块骨腻的卵石,在他的想像中,在水底摸一根骨头是不容易的,突然间,他心中似有一种奇异而恐怖的感觉,一种仿佛投入了一座牢笼似的感觉。
  石继志不敢自误,内心警惕着自己说:“这是千年古潭,其中必有凶物!”
  想到此处,他赶紧直腰而起,准备冒身出水,不料腰直未半,脑袋已碰在一根横梁似的硬东西上,石继志心中大惊,立刻伸手护住上盘,以防不测,竟知十指所触,觉出那根横梁不但有儿臂般粗大,并且两边尚镶着一排排弧形垂柱,把他整个儿笼罩在百尺潭底。
  石继志暗呼不妙,莫非此潭真有凶物,但他仍能强自镇定,不稍妄动,并且再度伏下身躯,悄悄地向原路慢慢退去,可是退了没有几步,蓦地里有一条游动着的东西在肩背处轻溜溜地擦过,轻得毫不着力,但却令人有一种毛发悚然的感觉。
  石继志慌忙回反手一撩,希望能推开那怪物,岂料那怪东西被他用手一撩之后,竟反卷过来缠住了他的脖子。
  这一下子把石继志骇坏了,前面已经说过,他是不谙水性的,他至此再也不能紧闭双眼盲目乱来了,但他睁开双眼,面前只是一片黑黝黝的朦胧水色,脖子上所绕究为何等怪物,仍然视而不见,倒是眼瞳受着深水的强大压力,感到内迫如刺的痛楚,不得不使他再度闭上双眼,他的思维过程快速得犹似夏夜电光一闪,因此在他睁眼闭眼的同时,已经伸手抓住脖子上所绕的怪物死劲拉开,俾能及早再从事龙骨的搜索,不料怪物把石继志缠得极紧,以致石继志在急切间未能将它拉开但他下潭时所提的一口真气却将散尽,没法再事延宕,石继志不得已,只得冒着断颈裂脖之险,双足猛抵潭底石块,强行上升,但闻一声轻微的脆响,竟将那怪物挣断。
  石继志身子一脱羁绊,顿时向水面一冲而上,一俟脑袋冒出水面,先自吸了一口大气。
  那被挣断了的怪物仍然盘绕在石继志的脖子上,石继志在水中无暇顾此,先自双掌按住水面猛然一压,整个湿淋淋的裸体顿时跃飞而起,一招“登萍渡水”的变式,夹着“鲤跃龙门”的身法,就这样纵上石岸,落在火堆之旁坐下。
  石继志一面坐下,一面急将脖子上所缠的怪物取下,不料这怪物竟不是活的东西,而是一节节相连的白骨,足足有三尺半长,共有十三节,末节有小指头般粗细,断截处的一节却粗若茄柄,每一节白骨全皆坚似金石,而且好在关节相连之处活动自如,握在手中,无异成了一条骨鞭。
  石继志心中大喜,明白这就是玉夔龙的遗骇,这是真正的龙骨,而且是一条龙骨尾椎鞭。
  石继志心喜一罢,回顾四周,但闻林间风吹叶落,山泉流淙所组成的一片天籁之声,此时,浓雾渐散,大部份都已蒸腾而上,绕向山峰四围,变幻成云了。
  于是,石继志用手抚摸了一下自己赤裸的身体,见水渍已被柴火烤干,无需再加揩拭,仅把头发握在手中挤去了些水滴,就捡起下潭之前脱下的衣裤鞋袜,匆匆穿上,把那十三节相连的白骨盘在腰上,由原路攀藤踏石而上,回转青云山峰顶。
  青云峰高达千仞,矗立于子午谷之北,巉岩峥嵘,峻险莫可名状,峰上长有古松无数,苍郁之极,远远看来,全是浓密的松峰。
  谁知道松林之中,悬崖之旁,背北面南建筑一座寺院,乃唐朝太宗皇帝敕令建造的香积寺。
  此寺远离红尘,不染一丝凡俗气息,而春风秋雨,暮鼓晨钟,百年如一日,一日如年,住在此处的人,其心境之宁静,不言可知。
  寺的面积并不甚大,可是建筑得十分精致,寺后近林之处另有一间小小的精舍,可以仰观云海,卧听松涛,大概为寺中方丈坐黏修真之所,但寺中静寂,毫无一人,他感到奇怪,不免又前后左右搜查一遍,仍无所见。
  此时石继志虽心中疑团尚未消释,但一转念,觉得这全是庸人自扰,青云峰的香积寺乃绝尘所在,住在此地之人,决非毫无为之辈,不上山采药便是外出云游,岂能空守寺院。
  因此石继志未见僧尼,仍旧心安理得。此石继志进入寺门,未见一人。
  他张望良久,心神亦有些倦怠干脆就在方丈精舍的蒲团上盘坐休息,一面解下腰上所围的十三节龙尾白骨鞭,仔细地抚摩,端详着。
  山峰气氟,变幻无常寺外突然降起大雪来了,雨点般的雪片,倾盆似地漫天落下,刹时将山峰原野盖成粉妆玉琢似的银色世界,气温亦跟着逐渐下降。
  石继志并未多穿衣服,下潭探骨时受过寒冷的滋味,实非好受,于是他决定留在寺内,待雪停以后再下山。
  不料这一场大雪竟下了三天三夜,积雪厚达三尺,原来在终南山区,春雪比多雪要大得多。
  大雪把石继志困在青云峰香积寺,饥与寒并未难倒他,因为他捡来了不少枯木在精舍内生了一个大火堆,同时他在厨房内找到了不少现成的硬面。
  不过,到了第三天,石继志所带的解毒药粉已经用尽,但他不着急,因他身边多的是龙骨,有恃无恐,不过他现在应该作准备而已。
  于是他以“琶琶功”用中指在十三节龙骨的最小一节上弹击了一下,本拟敲下一块,以备磨成骨粉,不料石继志弹指生痛,龙骨却不曾击碎,此使石继志大为震惊。
  心想自己指上功夫的“琶琶功”早已练到炉火纯青的阶段,慢说一块骨头,就是金钢之体,亦可将之毁坏,难道这十三节龙骨坚逾金钢不成,又难道自己与端木芷,房事太甚,纵欲过度,以致功力在无形中衰退了?百思不得其解。
  石继志忧心忡忡,纳闷万分,于是他以“琶琶功”改在十三节龙骨最粗的一节断截之处再猛弹一下,这次一块龙骨,应声折了下来。
  石继志至此才转忧为喜,原来指功并未退步。其实他不知道龙骨截之处,如此脆弱,却另有渊源。当年安禅长老奉天子之命,击杀玉夔小龙,安禅长老慈悲为怀,本以金刚掌击龙首,卒以掌击龙尾,饶玉夔不死,而将之囚于寒潭之下。
  所以龙骨断截之处实乃当年安禅长老掌击之处,否则石继志有再大的能耐亦不能碎此龙骨于分毫。
  石继志不知其中原委,满以为“琶琶功”依然无恙,于是满心高兴地将敲下的那块龙骨磨成粉,足够一年服用之量。
  他小心地将骨粉收入一只空瓶内,寺外雪住了,夜已深,将近子时三刻,石继志倾出一半骨粉,纳入口中,和唾吞下。
  三刻已过,石继志并未感到不适,心中方喜大功告成之时,突然胸口阴都穴一阵绞痛。知道不妙,立时大惊失色心里暗暗发闷,莫非这玉夔龙的遗骨无何药效?抑或所得的不是玉夔龙骨?正在惶恐之际,突然听见前面大殿上有人声传来。
  石继志忍痛踱足来至前面大殿佛龛之后窥探,大殿正梁上垂挂着一只长明灯,灯光摇曳,照着大殿中央四周蒲团上坐着四男二女一共六人,声音很低似乎讨论什么事情。
  石继志一见这六人,心中大吃一惊,原来这六人他都认识。上首坐的是天山三老,白发王秦勉,铁扇老人沙梦斗,金笛生郝雪鹤,左右坐的是沙梦斗的女儿沙念慈,郝雪鹤的女儿郝倩华,上首坐的则是三老的徒弟玄衣道长黄明冲。
  石继志自己知道这六人中,除了沙念慈与郝倩华对他是没有敌意之外,天山三老是他的冤家,尤其是黄明冲,可以说是死对头。
  白发王秦勉第一个发觉佛龛后面有异况,他一挥手对大家道:“别出声,有人在窃听!”
  石继志胸口疼痛正在加剧,他自知如在此时被发现行踪,则必死无疑,于是赶紧悄然退去,不料佛龛后面的板壁支离破碎,稍一碰撞,便发出声来。
  黄明冲的武功本已被上官先生废去,回天山之后,由三老悉心调护,业已恢复十之七八,为了宁静,加速恢复功力于是他独自寻来来子午谷霸占香积寺赶走和尚把寺院据为己有。这几天三老率领二女前来一探黄明冲,准备向上官先生追问往事,黄明冲前去迎接方回,是以六人围坐一起讨论对策。
  众人一听佛龛后面果然有异,首先黄明冲一跃而起,奔向佛龛后面,一见窃听者竟是死对头石继志,于是大吃一惊慌忙地大喊一声:“石具具!是石具具!”
  他边叫边向后退,他深知石继志武功神出鬼没,因此他嘴上叫着,连石继志的名字都说不清楚。
  三老中沙梦斗性子最急,因此喝道:“究竟是谁躲在佛龛后面?”
  黄明冲稍一镇静这才很清楚的回答:“是石继志!”
  三老二女闻声一齐惊起,而石继志胸腹之痛却阵阵加剧,因此起身向后夺路脱走。
  三老岂肯罢休,便一齐追赶,石继志勉力施为踏雪下峰,那匹火龙驹真是神骏,在森林里耽了三天三夜,依然守候着见石继志下峰,立时飞奔前来迎接。
  石继志想纵身上马,但他竟提不起丹田真力,双手扶着马鞍,身子不断颤抖。
  此时,三老等人业已赶至,石继志正仰天叹息时,火龙神驹条然四蹄跪地,矮了半截。石继志见神驹通灵立即上马背,待三老猛扑前来时,火龙已立身而起,像飞一般的向长安方面逸去。
  天山三老,沙念慈,郝倩华,与黄明冲猛扑不着连忙转头抢前挡着去路。
  火龙驹一见强敌环伺在前,便即掉头,绕着子午谷向狂奔。
  三老等人的轻功本可以追及一般奔马不费吹灰之力,无奈火龙驹并非普通性口,而是来自西伯利亚牧区万中取一的异种,因此,怎么追也是望尘莫及。
  满天飞雪原野,白皑皑一遍,只见大地上几个小黑点奔着,追着,距离愈来愈远!
  石继志伏在马背上,双臂环抱着马颈,面孔紧贴着马颈上的须毛,模样儿仿佛冻僵已经多时了,其实他是痛晕了过去。
  火龙的鼻孔内不住地喷着热气,四只马蹄,把雪地踩满了两排自远而近半尺来深的窟窿。
  天尚未亮,天空没有星星和月亮,但漫山遍野却是一片银色,行走银色上面俨然和踏月夜行一样。可是这一群人,没有欣赏自然的心情,一个个面露杀机。
  突然,前面的小黑点转了一个急转弯,迎面竟是一座平地拔起千仞左右的峭壁,峭壁上全是积雪,幌眼看来,就像半空垂下了一匹银帘,平滑之处,真若斧削一般。
  火龙溜着四蹄,踟蹰不前,因为削壁当前,插翅也难飞去,除非有天马行空的功能,又当别论。
  正当火龙神驹驮着石继志徘徊于削壁壁下之际,后面追踪而来的一群小黑点,四男二女业已追踪赶至。
  玄衣道长黄明冲回头向天山三老得意地看了一眼,便从背后抽出剑来,然后向僵伏在马背上的石继志挥剑猛刺。
  黄明冲的剑锋尚未触及石继志的身体,不料脸上被抽了一鞭,而手中利剑被另一条鞭子卷住。
  黄明冲冷不防吓了一大跳,回头一看,原来用鞭子抽他脸的是沙念慈,用鞭子卷他利剑的是郝倩华。
  黄明冲不禁怒上心头地,猛叱道:“师妹,你们是什么意思?”
  沙念慈与郝倩华不出一声,但嘴角都挂着鄙夷的冷笑。
  于是黄明冲看着沙梦斗与郝雪鹤,好像是说:“看看你们的女儿,放着仇人下杀,竟用鞭子打起自己人来了!”
  沙梦斗与郝雪鹤各自喝叱着沙念慈与郝倩华,不得对师兄无礼。
  黄明冲待沙郝二老责过师妹,正又举剑刺向石继志,三老之中的老大白发王秦勉却阻止道:“且慢!”
  黄明冲楞了一下,立刻停剑不发。
  秦勉便吩咐他道:“这姓石的好似已经僵冻马上,不然他为什么不抗拒,明冲,你去试试他的鼻孔是不是还有气息。”
  黄明冲依言走近石继志身边,用手抓着石继志的头发,把他垂下的脑袋拾起来。立刻说:“没有死。”
  石继志当然没有死去,只是晕了过去,在黄明冲用手抓他脑袋时刚巧苏醒过来,因此黄明冲凑近去一看,石继志对黄明冲睁开眼瞎一瞪,吓得黄明冲赶紧放手退回三大步。
  黄明冲一放手,石继志的头又垂了下去,不住地呻吟着,他已痛得认不出刚才抓他脑袋的究竟是谁。
  黄明冲定了下心,对秦勉道:“师父,这小子装死,干脆就要他死吧!”
  秦勉明知在这种情形下杀掉石继志是会被武林耻笑的,但若不杀石继志,留下终是祸害,杀与不杀,权衡得失,似不用考虑。可是又不便叫黄明冲杀石继志,只得在鼻子内哼了一下。
  黄明冲平日善于捉摸三老的脾气,他知道秦勉的一声鼻哼,等于是下杀的命令,不过不下手谕而已,他用眼斜看了沙念慈再看看郝倩华。好像说,看谁胜利。
  此时的沙念慈与郝倩华不敢再管,只好垂下头去。于是黄明冲得意地举起利剑,朝着伏在马上的石继志猛刺过去。
  就在这黄明冲举剑急刺的一瞬,千仞银色峭壁的左边五六丈处,有一道天然的山岩裂隙中,突然飞出一条青影,疾似流星,向众人圈围之处奔来,幌眼间,已赶至黄明冲身边,娇叱一声:“住手,你们这些大胆贼徒,竟敢在姑娘我的地面上干起谋财害命的勾当,还不都给我滚开!”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震骇了片刻,大家举目一看,来人竟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子,青衣青帽,两条透逆的眉儿,斜入云鬓,自然而然地透出一股高贵人的气息,一对顾盼有神的杏眼,瞪得又大又圆,被西北风吹得红若苹果似的双颊却布满了杀气。
  黄明冲心想怪呀,想不到这穷壤僻野还会蹦出个漂亮妞儿。
  而天山三老却只心中一怔,便知在天山见过此女,白发王秦勉正欲发问,青衣女已伸手掠夺黄明冲手中所持的剑。
  黄明冲挽了一个剑花,顺势虚幌了一招,但青衣女出手奇快,她竟用空手夺白刃的上乘功夫,伸手在黄明冲握剑的腕关节上点了穴道。
  黄明冲缩手不及,手背一麻,手中利剑跌在雪地,青衣女冷笑一声,俯身拾剑。
  黄明冲见机不可失,赶紧以左掌向青衣女天庭猛打一掌,青衣女子,沉肩一幌,躲开一掌,翻转左手闪电似地抓住黄明冲业已闭穴的右手腕关节上。
  黄明冲虽然右手麻木不仁,但是还可以拧,可以摔,他想对方一只柔嫩的玉手就有再大的力气,也抓不住他自己这只粗手,只要用劲一拧,便可挣脱她的掌握,但青衣女的五条玉指像铁箍一般,愈拧愈紧。
  最后,再突然往后一勒,这一记分筋错骨手,竟使黄明冲忍不住痛,杀猪般地狂吼一声:“啊哟!”
  立刻银色峭壁却传来一声“轰隆”。
  青衣女子听到“啊哟”的声倒未留意,对“轰隆”的声却面现惊色,原来她久居此地,知道有这种声音,立刻就会出漏子。原来前面的银色峭壁,以排山倒海的速度崩泻下来,这是雪崩,与黄明冲的吼声同时发生的其快无比,连霎眼多看一下的功夫都没有,须臾间,崩雪已落至半山腰。
  青灰女并不犹豫,一个纵步,抢下贴伏在马背上的石继志,也顾不得男女之嫌,将他紧紧抱在怀中,来不及夺路逃奔,只能就势滚倒于雪地上,用“就地十八滚”身法,朝下坡急滚而去。
  天山三老,沙念慈、郝倩华等因听“轰隆”的声音以为是大叫一啊哟的,回声以后一看苗头不对,纷纷纵身急逃,其中当然以三老的轻功最高,因此领先冲在前面,可惜已经迟了一步崩雪已经倒下,震得天摇地动,山鸣谷应,并且压出一股巨大的喷力,把已经滚离了危险区地的青衣女郎及怀抱中的石继志喷出五六丈远,重又跌落地下。
  青衣女惊魂甫定,回顾峭壁下争斗之处,已经多了一座雪山,不仅三老等六人埋身雪下,连那马也活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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