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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中计被困 忍辱偷生
 
2019-11-19 13:08:27   作者:西门丁   来源:西门丁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白峻刚进大厅,便闻双龙寨左寨主左汉典道:“帮主,在下今次来贵帮,特地带了一个戏班,准备为你祝寿。”
  帅英杰微微一怔,道:“为何不见戏子们?”
  “他们岂能登大雅之堂?何况尚未请示过帮主,在下亦不敢自作自张,若帮主不反对者,可着他们晚上于竞技场上献艺。”
  星星问道:“未知左寨主所请来的是那一个戏班?”
  “汉中一带最负盛名的荣汉戏班,是次彼等本待下锣,在下闻得消息,即忖重金请彼等来献艺一二场。”左汉典兴致勃勃地道:“未知帮主意下如何?”依往常之惯例,帅英杰做寿,例宴两顿,尤其是晚上那一顿,常闹至通宵达旦,只是今次另有大事要办,帅英杰不由沉吟起来。
  左汉典微微一怔,道:“若帮主不爱看戏者,在下稍后便叫他们去岳阳。”
  星星微微一笑,道:“帮主你虽然不爱看戏,但此乃左寨主之一片心意,再说荣汉戏班,名闻遐迩,想座中诸人,都欲一睹其声艺,帮主因何无成人之美之心?”
  帅英杰打了个哈哈,道:“还是二夫人说得对,帅某失仪。左寨主美意,帅某感激之至,今夜在竞技场摆宴,下午就请他们开锣,咱们一边饮酒,一边听戏,岂不乐乎?”
  帅英杰这一决定,东郭西城自然知道其用意,不想今夜闹得太晚,是以连忙道:“帮主所言极是,一边饮酒,一边听戏,亦是人生一乐,在下已久未尝试过矣!白峻,稍候你即安排切。”
  白峻刚吃了两口菜,方见丽萍自暗廊出来,坐在帅英杰身后,帅英杰回头将左汉典请戏班做堂会的事,悄悄向她透露,又道:“丽萍,你歌、舞、琴三绝,适才只表演过歌舞,何不由你抚一琴娱宾?”
  周银汉坐在附近,耳尖听见,首先鼓起掌来,丽萍不便推辞,着人去取瑶琴,暗地里心念电转,难免有点精神恍惚,星星低声问道:“妹妹因何解手回来,便魂魄不附,莫非有心事?”
  丽萍暗地一惊,忙笑道:“姐姐说那里话来了?小妹琴艺生疏,因恐出丑,败了宾客们之兴罢了!”
  帅英杰忙道:“此乃宾主齐乐,又非事前安排者,弹得好,宾主固然尽欢,弹不好亦无妨。”言毕丫头将琴送上,丽萍先向众人行了一礼,便开始抚琴。
  琴音琮琮,如行云流水,似情侣漫步于花间,未几,渐转急,如飞瀑急泻,丽萍心头亦急躁起来,只闻“铮”的一声响,琴弦竟断了一条。
  弦断曲尽,此乃至理,亦为不吉之兆,刹那间,上下人等脸色都是一变,齐将目光转移到帅英杰脸上,可是弦虽断,曲竞未绝,丽萍收慑心神,玉指在琴上忽起忽落,就像全无发生过什么事般。
  “微弦”一断,曲走激昂,似大将军在千军万马之中奔突杀戮。“仙翁仙翁”琴音突又转慢,如慕似诉,再一转仍在战场,突然杀戮全敛,“叮当叮当”,又复开始那一段,鸟语花香,风和日丽,情人相逢,琴音终于戛然而止,众人仍在痴迷中。
  良久,帅英杰首先喝起采来,众人方知失态,一齐鼓掌。丽萍忙长身回礼致谢,周银汉大声道:“周某刚才还以为姑娘失手哩,原来故意逗咱们担心的。”
  众人哄笑中,帅英杰问道:“丽萍,那琴弦因何断了?”
  丽萍不慌不忙地道:“那是贱妾故意的,曲中描述一对情侣,因国家被人侵占,男的欲当兵为国效劳,女的却恐男的一去不返,两人难举取决,终于求之于上苍,天意要男的为国出力,使男的抛向瀑布之石头,截断水流,女的终于让他当兵,最后杀尽敌人,回家与女成婚……贱妾弹得不好,请诸位原谅。”
  周银汉又嚷道:“原来那弦断是表示瀑布水源被截么?妙哉妙,未知此曲何名?”
  “此乃贱妾所作,尚未命名,不値行家一哂,周总管是此道高手,轻知肯否赐名?”
  周银汉抓抓头皮,道:“俺是门外汉,只是敝姐夫亦喜抚琴,闲时听得多了,略懂之无,缘敢替姑娘名曲取名。”
  帅英杰大悦道:“就由帅某试试如何,此曲最后情侣重逢,何不名之为‘情不绝曲’?”不论如何,来宾之客,都是害怕盖天帮之势力者,因此自然博得满堂采声。

×      ×      ×

  西院内之余青玉,心情亦如丽萍难以平复,适才丽萍进来,藉祝贺他们表演成功,趁敬酒时,悄悄塞了一张纸条给他,余青玉到茅厕展阅之,只见上面草草写着字:杀机已动,小心,准备逃越,然切勿鲁莽。
  余青玉将纸条揉成一团,抛入茅厕里,心里又惊又急,丽萍所写的十五个字,意思显浅,一望即明,可是何时方可逃越,而非鲁莽,则无从判断。还有,杀机已动,分明是说帅英杰已有杀己之意,但何时会下手?
  他心神恍惚返回西院,见老周和小凌在厅内,心头一紧,忙问:“两位来带余某回牢?”
  小凌笑道:“不急,待三公子吃饱再走未迟。”
  余青玉重新入席,心中更是烦扰,不知老周和小凌是否是刽子手,又不能确定是否在此动手。
  假如此刻动手者,要踏出大门,尚要过几关?正在烦恼间,忽见谭胜哼着曲子进来,一见到桌上之酒,伸手便去拿,众歌伎们见到他,都心生恐惧,尖叫一声,纷纷退席,老周骂道:“你奶奶的,今日是什么日子,你敢来生事?”他一把抓住谭胜的后衣领,可是谭胜浑然不觉,举起酒壶,以嘴就着壶口,咕嘟咕嘟地喝着,就像在喝水。
  小凌道:“揍他,这种人不揍白不揍。”
  余青玉忙道:“今日是帮主的好日子,让他喝点酒,又有何妨,不是说今日上下均可尽欢么?”
  老周想了一想,大概他已得到什么消息,便笑笑松了手,道:“今日瞧在三公子份上,不与你计算,错过今日再慢慢算帐不迟。”他放了谭胜,谭胜似已喝醉,踉跄两步,手一垂,那铜制的酒壶亦摔落地上。
  小凌又要动手。只见得谭胜歪斜的身子踏着醉步出厅去了,嘴里仍哼着曲子:“我恨不得插翅去与娘子相会,只因时机未至,请娘子再稍候……哎!娘子啊,你好苦命啊……”
  他声音沙哑干涩,唱得甚是难听,可是吐字甚清,人人均听得清清楚楚,刹那间都哄笑起来。小凌笑骂道:“这疯汉,原来想老婆想疯了。”
  余青玉道:“他不曾成亲,那来的老婆?”心头忽尔一动,忖道:“莫非谭胜不是真疯的,特来暗示我?抬头一望,谭胜不是出院,却反向内走去,又寻思:“他进去里面作甚?哎唷,那晚的炸鸡可是他抛给我的?他的疯是装出来的?”
  老周见他不言不语,会错了意,道:“三公子,他是你们流星门的人,为保护少帮主疯了,乃其责任,三公子何须替他难过?”
  绿萍亦道:“不错,咱们可怜他,其实是傻事,他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知道,说不定内心十分快乐哩!”
  猛又听谭胜在里面大声唱:“娘子呀!小生今晚就来与你相会,万望你莫见弃。”众人又笑了起来。
  余脊玉心头更加肯定谭胜是在暗示自己,遂装作难过不惜地长叹一声,道:“两位请带在下回去吧,亦请两位以后莫为难他,则在下感激不尽。”

×      ×      ×

  老周和小凌带着余青玉回牢房,余青玉心中十分紧张,恐怕他俩在背后下毒手,不料那两个匹夫居然一反常态,甚为温和,还不断与他说话,直至关上铁闸,还道:“公子若有何吩咐,但请开口。”?
  余青玉松了口气,但心头随即又想起说谭胜到底是不是在暗示自己今晚须逃越?他是真疯还是假疯?这牢房如此牢固,如何逃出去?
  即使出了牢房,又如何过五关斩六将,走出盖天帮大门,凭他谭胜一个人,可以护送自己出去?这简直是妄想,其结果亦不问而知。
  余青玉似泄气之皮球,躺在地上,要想逃出盖天帮的魔掌,谈何容易!
  想了一阵,觉得无论如何,那本运气秘诀也留不得,当下又默默诵了一遍,觉得一字不漏,然后慢慢将其撕得粉碎,然后拆开一棉被的线,将碎纸塞进去,混在棉花中,再用鱼骨,将线穿好。
  就在此刻,耳际忽然听到一阵锣鼓的声音,他是戏迷,一听便知这是戏班的锣鼓,当下大声叫道:“老周!”
  他喊了几遍,方闻老周的声音:“公子有何吩咐?”
  余青玉道:“快听,外面有锣鼓声。”
  老周道:“不错,今日双龙寨的左寨主请个戏班,来为帮主祝寿。小凌那小子溜去看哩!”顿一顿又诧异地问道:“咦,以听到的么?”
  余青玉暗暗一惊,责怪自已沉不住气,没奈何只得道:“是的,难道你听不到?”
  “这个……俺耳朵不好,听不到,三公子好耳力。”
  “因为在下躺在地上,自然听得到了。”
  武林人素有“伏地听声”之术,老周不再怀疑,余青玉心头忽又一跳:“这可是个机会,莫非丽萍和谭胜,要我等候的,便是这个机会?”当下兴奋地道:“老周,在下求你一件事,未知可否?”
  老周已知帅英杰已暂时打消杀余青玉的念头,态度大为不同,道:“俺能力有限,未知三公子拜托何事?”
  “请你代我向白先生要求,说在下许久未看过戏,请他开恩,今晚让在下去看出戏。”
  “哦,原来这回事,不过俺如今走不开,待小凌回来再说。”
  余青玉千恩万谢,然后坐在地上练功,可是他心情紧张,始终没法进入忘我境界,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小凌道:“三公子,白先生已答应你之所求,等下派人带你上去,嘿嘿,还给你入席饮酒哩!说不定以后你不用住在这儿了,恭喜呀!”
  余青玉心头狂喜,却不敢表示,又过了一阵,走廊上果然传一阵脚步声。
  铁闸打开,料不到白峻居然亲自来带他出去:“三公子,东郭先生亲自批准,并赐一席位与三公子,请!”
  余青玉道:“白先生请!”两人出了房门,余青玉知道天已黑了,但盖天帮场内,张灯结采,光如白昼,笑语盈耳,一片欢乐。
  竞技台前摆酒,台上垂下帐幕,下人开始上酒菜,白峻引余青玉到一靠边的筵席前,那里恰有一个空位:“三公子,这位子虽然不大理想,仍然可看到了台上之表演,白某尚有要事办,恕不奉陪了。”
  余青玉谢了他一番,然后入席,这才发现同席者在盖天帮内都是无关重要之人,心中反而高兴,同席者大概已先得到关照,大家对余青玉态度还算不错,虽然不与其搭讪,但不出言相讥,余青玉已感满意。
  酒过三巡,台上传来锣鼓声,未几,帐幕升起,戏便开始了,一个老生出场,吟着定场诗,余青玉一听便知道唱的是“赵氏孤儿”!这个戏他耳熟能详,但百看不厌,只是如今他心情不一般,竞然听不进耳。
  台上唱着戏,台下寿宴仍然继续着,余青玉不时望着场内,发觉有许多应该出席的盖天帮要员,居然不在,不过丽萍却坐在帅英杰附近。
  台上的戏已是逐渐进入高潮,此刻余青玉忽然发现台上有位旗牌官,居然十分眼熟,细看之下,竞然是琮铃子!琮铃子来此演戏,是巧合还是另有目的?他心头怦怦乱跳。
  台下的菜己上至最后一道,帅英杰长身敬酒,然后道:“诸位且继续饮酒,请恕帅某失陪一阵,稍后再陪诸位听戏,今夜不醉无归,希望大家尽兴。”
  众人只道他去茅厕,也没放在心上,却想不到星星居然随他离开,反而其结发妻林素梅仍端坐着看戏,帅英杰去后,座中亦有几位盖天帮要员离座,不过余青玉却见到谭胜不知从何处出来,居然站在附近看戏,边看边发出傻笑,斯时台下正在闹酒,与台上的锣鼓声,吵成一片,也没有人留意他。
  俄顷,又见丽萍离座向这边走来,余青玉一颗心登时提起,估计她要通知自己逃跑,忙回头一望,不料,谭胜又不知去了何处,丽萍也同时转了一弯,向另一个方向走去,余青玉不由有点恼火,暗道:“你们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余青玉越想越气,猛地提起酒壶,斟了满满的一杯,一口将之饮尽,同席之人,都有点奇怪,余青玉可不埋他们,又斟了一杯。忽然肩上多了一只柔软温香的玉掌,猛一回头,却是绿萍,不由有点失望,淡淡地道:“绿萍,你也来看戏?”
  “是的,只是不大看得懂,三公子,小妹那席有个空位,何不到前面去,看得清楚一点。”
  余青玉恐丽萍稍后找不到自己,婉拒其好意,绿萍玉手垂下,却在他后腰捏了一把,接着又觉得后腰带一紧,似被人塞了什么东西,当下转头望着绿萍。绿萍嫣然一笑,道:“三公子既然不肯,小妹也不敢勉强。”言毕又向他打了个眼色,然后返回她席位去。
  过了一阵,余青玉长身问道;“请问附近何处有茅厕?”
  一个汉子遥指墙角道:“那里新设一个尿缸。”余青玉走了过去,却找不到机会取出那张纸观阅。幸而广场内人既多又杂。余青玉冒险走到一角,站一盏气死风灯下展阅。
  只见上面写着几个字:速至东院茅厕见面。看字迹似是丽萍所写,东院在他所囚牢房的附近,只是那边厢的茅厕在何处不晓得,但此刻余青玉已顾不了那许多,低头疾向东走去。沿途都有风灯照路,没想到余青玉毫不费劲便找到一个茅厕,由于盖天帮人多,因此茅厕大,虽然如此,犬概大家都集中在广场看戏,是故这时候,茅厕内只有一个人。余青玉一进去,目光便四处捜索,找不到要找的人,那汉子忽然抬起头,余青玉叫一声:“杨秋潭。”
  杨秋潭出其不意被吓了一跳,讶然问道:“三公子你也来了?嗯,什么事?”i
  余青玉一怔,结结巴巴地道:“不是有人通知你来的么?”
  杨秋潭眼珠子一转,急忙抽起裤头,呵呵笑道:“三公子,自从你被他们囚禁之后,俺就像一条狗般,让人家差来差去,跟以前的日子没法比了!你瞧,像今晚大家都去听戏了,我还得来这里打扫,今日已在内堂干了一整天,几乎是六亲不认呀!有事也没人找得到小的!三公子,小的好苦呀!”
  余青玉心头恻然,叹息道:“都是我一人连累了你,今后我会好好酬谢你。”
  杨秋潭武功虽然极之平庸,但奸猾险恶,最能察言观色,闻言寻思道:瞧这浪子,似有什么图谋,只不知他来此有何贵干,又是谁约他来此?当下假作不知地道:“三公子,咱们做下人的,还有什么指望?只是三公子是金枝玉叶,地位尊崇,今日落此地步,倒教人心伤。”
  余青玉更觉难过,忙道:“今晚……就怕你没胆跟我冒险冲出千道关隘,效那大鹏展翅高飞?”
  “哦,是余掌门派云堂主来接应?”
  余青玉摇摇头,实际上他到如今仍不知丽萍葫芦里卖什么药。杨秋潭又道:“如此三公子凭什么冲出樊笼?”
  余青玉沉吟道:“杨秋潭,你还相信我不?”
  杨秋潭大笑道:“小的不相信你,还相信谁?你知道俺本想服侍你,只是他们不肯!”
  “不说这些了,我又不是怪你。”余青玉叹了一口气道:“实与你说了,是丽萍通知我,叫我来此会合。”
  杨秋潭一怔,道:“三公子,你没弄错吧?她会通知你来茅厕会合?”
  余青玉这才觉得有疑,丽萍一个妇道人家进茅厕,不惹人思疑?可是又觉丽萍绝无陷害之理,是以道:“我没记错,也许她还未到。”
  杨秋潭心念一闪,道:“小的自然跟随三公子,火里水里,只要公子不长惧,小的也绝不回头,不过萍萍今未至,不知会否出了事?”
  余青玉也焦急起来,喃喃自语:“这如何是好?”
  “公子身份不比别人,躭误不得,万一他们见找过来你,找过来就不妙了。”杨秋潭又稍顿又道:“公子不宜露面,待小的去找她。”
  余青玉略一沉吟:“如此你须小心了。”
  杨秋潭去后不久,外面又传来一个轻轻的脚步声,余青玉忍不住走出去,来的却是丽萍,见她慌急,忙问:“你怎到此时才来?”
  丽萍气急败坏地道:“我给绿萍的纸条上不是叫你去东院茅厕么?”
  “这不是东院茅厕么?”
  “这里虽属东院,却是一般内堂的用的,所以叫东内茅厕。”
  余青玉道:“我如何知道盖天帮连茅厕也有这样多名堂?嗯,是杨秋潭通知你的么?他怎不来?”
  “贱妾不曾见到他。你通知他了?”
  余青玉还将适才的情况向她说一遍,丽萍道:“不管他了,咱们速去,否则迟则生变!”
  “如何个走法?盖天帮大门打开,任咱们出入。”
  丽萍踩足道:“你怎么有许多话,谭胜掳帅俊豪作人质,不怕他们不开门。可是帅英杰可也不是好对付的,须得趁他们尚未有准备,立刻行动。”
  “但那杨秋潭如何?他是为我陷于此的,可不能丢下他不理。”
  丽萍道:“这时候你还讲什么义气?你跑了,难道帅英杰便会杀了他不成?你为他一个人便放弃理想?”
  余青玉心头虽然不以为然,可又反驳不得,不由为难起来,幸而杨秋潭匆匆跑过来,道:“丽萍,你去了何处?累得三公子为你担心不已!咦,谭胜呢?”
  丽萍转身道:“快走,迟则会变。”她走了两步,心中生疑,杨秋潭怎会问起谭胜?难道他知道谭胜?难道他知道谭假装疯痴?可是时机紧迫,她亦无暇多问,三人匆匆来至后院茅厕外,幸而盖天帮今日只是在外墙防守?其他人不是集中在内堂,就是在广场上看戏,所以不见有人。
  到茅厕外,杨秋潭首先跑进去,道:“谭胜,三公子来了,快走吧!”
  谭胜目光炯炯地望着他,冷冷地道:“你来作甚!”
  杨秋潭故意一怔,道:“你说什么来着?咱们共进退,公子都肯带我走了,难道你反要将我放下来不成?”
  谭胜一向对他没好感,何况他“疯”了之后,杨秋潭还“落井下石”,当下道:“你给我站开一点。”
  余青玉忙进来,道:“谭胜,如今大局为重,以前之恩怨,待出去之后再算!”
  杨秋潭道:“正是,谭壮士你武功好,在前面开路,这小子由我看管吧!”
  谭胜见他伸手来抓被封了穴道的帅俊豪,忙弯腰将他抱起于臂,冷冷地道:“不用你,你跟在后面吧!”
  余青玉道:“我长困于牢中,对盖天帮各处不熟,谭胜,你说咱们该如何走?”
  丽萍道:“舍远图近,就走东边门吧!”
  杨秋潭道:“走后门!那里有条小河,咱们可乘船溜!”
  谭胜瞪了他一眼,反问:“万一我们找不到船呢?”
  丽萍也道:“后门靠近后堂,万一有事帅英杰和东郭西城赶过来,可就难以对付了。”
  杨秋潭道:“咱们有这小子,还怕什么?”
  余青玉心急如焚道:“速速拿定主意。”
  谭胜沉声道,‘“走大门,那里人多,又有外宾,正好趁混水摸鱼。公子,莫再犹疑。”
  丽萍不待余青玉决定,便道:“好,就走大门。”
  杨秋潭独自在后面唠叨:“走大门可要经过广场啊……”可是余青玉本人已开始行动,他只好跟着走。
  谭胜道:“三公子,等下在下恐未能照顾及你,你可要小心,还有丽萍姑娘……”
  余青玉道:“你放心,我负责她的安全。”
  谭胜道:“等下你最好抢一把剑防身。”说着己至广场,四人低首急行,只有后面那个杨秋潭急得直搓双掌,适才他见到白峻,暗中通知了他。白峻不愧有点应急之才,难怪能受东郭西城重用,当下着杨秋潭回去,随机应变,杨秋潭一知道帅俊豪落在谭胜手中,便知道成功失败,都在此子身上。
  假如他能够将帅俊豪抢到手中,则不但立下大功,而且余青玉插翼亦难飞出去!只是谭胜对他颇有提防之心,急切之间,无计可施,正在焦急间,急闻前面有人喝道:“你们去那里?咦!谭胜你怀内抱的是谁?”
  他抬起头来,原来前面那人竟是新任镇字堂堂主的“白衣剑客”孟俊飞。当下喝道:“快让开,帅俊豪在咱们手中,不听命令者,便将他一刀斩死。”
  这一嚷,玄机尽泄,只闻孟俊飞喝道:“好大的胆子,来人,将这干人围住。”他堆地抽出长剑,斜指着谭胜,“原来你装疯卖儍,也真委屈你了,速速放下少帮主,否则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谭胜左手一翻,抽刀架在帅俊豪颈上,道:“既知你们少帮主在我手中,还不让开,杀了他,帅俊杰降罪下来,你吃得消?”
  余青玉一手拉着丽萍,道:“姓孟的,你再不让开,咱们可就不客气了。”
  孟俊飞退后一丈,此刻盖天帮许多人听到他的叫声,都纷纷跑出来,待见帅俊豪在他们手中,都叫嚷起来,刹那间,广场上乱成片,连台上的锣鼓声亦掩盖了。
  孟俊飞见来了人,胆子顿壮,道:“大家不必惊慌,亦不可鲁莽,咱们只须将他们围住,谅他们不敢动少帮主一根头发,莫伦,还不快去通知总管。”
  谭胜向余青玉打了个眼色,慢慢向前进,孟俊飞与手下则缓缓后退,余青玉大声道:“余某最后一次警吿你们,再不让开,立即杀死帅俊豪。”
  孟俊飞哈哈笑道:“你敢?哈哈,只要少帮主失了一根毫毛,你们便死无葬身之地。”
  谭胜忽然解开帅俊豪的穴道,左手微一用力,割破其皮肤,只听帅俊豪杀猪似的叫了起来:“你们千万不可妄动……谭胜,有话好说,你放开我,我叫爹爹封你为副总堂主……”
  “闭上你的鸟嘴,快令他们让开。”
  帅俊豪哭道:“你一个大人欺侮孩子,算那门子好汉?你不做副总堂主,我叫爹赶掉廖柏夫,让你当总堂主如何?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你这孩儿却会欺侮大人。”谭胜道:“废话少说,咱们出了盖天帮,便放你回来,否则你只好去认阎王为父了。”
  帅俊豪只好道:“孟俊飞,你听见没有?还不让开。”
  孟俊飞向手下打了个眼色,缓缓退开,就在此刻,只见里面飞也似地跑出一个人来,正是众人悉知的“飞鹤”司马七。
  “谭兄,三公子,有话好说,何必为难一个孩子?”
  谭胜道:“司马七,你来得正好,快叫他们退开。”
  司马七站在谭胜身前丈五,转身对手下道:“请大家保持冷静,盖天帮的朋友们,此乃本帮之事,与诸位无关,请回去看戏。”他边说边向孟俊飞打手势,孟俊飞忽然自他身侧射出,向余青玉飞去。
  由于司马七面向着他们,孟俊飞又贴在其身后,因此孟俊飞的动静,谭胜等人都看不到,司马七这一着十分狠毒阴险,而孟俊飞也是心思玲珑,一点即明,他俩打着如意算盘,只要抓着余青玉,则天大的事迎刃而解。
  孟俊飞行动不可谓不快,在他心目中,余青玉无异是个窝囊废物,此一击,十之八九能够成功。
  孟俊飞身子自司马七身旁窜过去,丽萍失声惊呼,余青玉瞿然一醒,将她拉至身后,说时迟,那时快,孟俊飞长剑已至,他虽可闪开,却怕伤了丽萍,急切间,左手暗地扬起,向长剑一扫。
  这一掌毫无章法,只是下意识的反应,但今日之余青玉已非当日的吴下阿蒙,他内功精进,连带目光亦如鹰隼般锐利,速度如同羚羊,“啪”地一声,掌心奇准无此地拍在剑背上。
  这一着大出孟俊飞意料,只觉对方掌上传来之力,雄浑猛烈,难以抵御,虎口迸裂,长剑如离弦之矢,飞向天上。
  这个结果同样亦出乎余青玉的意料,他眼见对方长剑疾飞上天,竟亦呆了一呆,孟俊飞长剑离手之后,大惊失色,忙不迭向后倒飞。
  “刷!”长剑坠下,剑尖恰好落在两块石板间之缝隙,几乎没柄,余青玉从容抽出,豪兴逸飞地道:“谁还敢上来?”
  谭胜见状,心头大喜,连忙拉着帅俊豪走前,司马七边退边道:“恭喜三公子在牢内练成绝技。”余青玉拉着丽萍,仗剑在前开路,此刻,广场内所有的人,都赶过来瞧热闹,无形中将余青玉三人团团围住。
  彼此双方都有顾忌,余青玉固然挟持着帅俊豪,但对方亦知道他们不敢随便下毒手,否则所倚尽失,后果不喩而明。
  丽萍见离第二道大门尚有十多丈,不由焦急起来。一把抢了余青玉手中长剑,转身将剑抵在帅俊豪肚子上,道:“我被你父亲糟蹋,今日不在你身上刺几个洞,怎能泄愤。”
  孟俊飞冷笑道:“你敢动他一根毫毛,孟某便叫你一声娘亲。”
  丽萍狂笑道:“那你做定我儿子了。”
  司马七忙道:“姑娘慢来,千万莫轻举妄动。”
  丽萍冷笑道:“司马七,任你舌灿莲花,也不上你的当。我是个女人,没什么可怕的。伤了他又如何?大不了一死而已。”言毕剑尖一送,在帅俊豪肚上割开一道口子,鲜血长流。
  司马七喝道:“贱人你敢。”
  帅俊豪哭道:“司马七,你再不叫他们退开,少爷便要爹杀了你。”
  司马七脸色一变,这一着他可吃不消,便道:“少帮主既然这样说,司马七不敢负责,唯有遵命,大家退开。”众人闻言,又见帅俊豪不断淌血,只好退开。
  丽萍剑尖仍指着帅俊豪的肚子,冷冷地道:“孟俊飞我儿,为娘提醒你,你们再拖延时间,帅俊豪血尽而亡,你们谁也吃不消。”
  孟俊飞羞怒攻心,却又作声不得,半晌方道:“贱人,你狠。他日你莫落在我手中,否则敎你生死两难。”
  谭胜大喜,道:“快走。”
  余青玉拉着丽萍道:“丽萍,真有你的。聪明机智更胜须眉。”
  第二道大门有道石槛,谭胜因拖着帅俊豪的关系,须挺腰将他抬高,杨秋潭一直在他背后等候机会,见状突然提膝撞在他尻骨上!
  这一着无人想得到,谭胜刚才十分紧张,此刻因为丽萍的办法奏效,精神松驰下来,更无提防,身子向前一俯,怀内的帅俊豪亦撞了开去。
  司马七反应极快,立即掠前,同时喝道:“快拦住他们。”他抓住帅俊豪立即后退,不愧“飞鹤”之外号!谭胜岂甘心失败?抽刀急砍!司马七将帅俊豪往后一抛,喝道:“接住!”他一撑腰,自侧翻了开去,谭胜还想追帅俊豪,但是孟俊飞已取了一柄剑,拦在他身前。
  变生肘腋,前面的余青玉和丽萍都不知道发生佧么事,一时之间齐呆住了,谭胜叫道:“三公子,快逃!”
  余青玉挥剑杀了过去,道:“不,要逃一齐逃,要死一齐死。咦,杨秋潭呢?”
  谭胜怒道:“别提那畜牲了,我恨不得吃其肉,寝其皮。”
  只听杨秋潭站在门槛旁边,笑嘻嘻地道:“余三,谭胜,你们还是投降吧!说不定帮主有好生之德,还会留下你们一条生命。”
  丽萍骂道:“杨秋潭,三公子对你恩重如山,你为何出卖他?”
  杨秋潭冷笑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他对我有何恩惠?哼哼,我杨秋潭眼不盲,心不蒙,忠心于他,有何出息?”
  司马七此刻因危机已过,意态十分轻松,道:“余三,你投降吧!司马某答应替你向帮主求情。”
  余青玉内功虽强,可是其他方面太差,只能一味硬拚,碰到盖天帮帮众自能奏效,遇到高手,对方懂得避重就轻,就不能展其技了。
  谭胜连劈七刀,将孟俊飞迫退几步,他横掠一丈,飞至余青玉身边,一把将他拉开,并肩杀至墙角,司马七急道:“大家围住他们,不用着急。”
  与此同时,里面忽然拥出一群人来,为首的正是帅英杰,他哈哈笑道:“余三公子,帅某有心饶你,你自己要寻死路,可怪不得我,今日在场之好友,均可作证,将来余修竹兴问罪之师,便是无理取闹。”
  刹那间,人群中许多人叫道:“咱们愿意替盖天帮作证,余三实在死有余辜。
  余青玉大声道:“帅英杰野心勃勃,意欲统治武林,你们迟早也会被其消灭,死到临头,犹未醒觉,尚是助纣为虐,实乃可叹。”
  右祖秋骂道:“小子,你是什么东西,胆敢骂咱们?当真活得不耐烦?”
  丽萍接道:“帅英杰趁今曰做寿,乘人不备,已去攻打快刀门了。“这一叫,群雄耸然动容,人人均转头望着帅英杰。”
  帅英杰冷哼一声:“岂有此理,妖言惑众,给本座杀了他们。”
  余青玉逃跑计划功败垂成,大喝一声:“少爷跟你们拚了。”不料让谭胜一把拉住,低声道:“三公子莫冲动,属下尚有办法。快拖住他们。”言毕转身背着众人。
  余青玉一愕,随即喝道:“且慢,余三已逃不掉,你们急什么?我还有说话。”
  孟俊飞因虎口被他震裂,对他恨之人骨,冷笑一声:“你还有什么话好说?今日我敎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可。”
  余青玉大声道:“帅英杰,余三想见见星星。”
  帅英杰脸色大变,喝道:“孟俊飞、司马七,立即将他们杀掉。”
  就在此刻,只见谭胜转过身来,脱手飞出了一个黑乎乎的管子,管子直向帅英杰飞去。
  “辣手跛豹”司徒安冷笑一声:“米粒之珠,也放光芒。”踏前一步,挥拐一拨,只闻“蓬”的一声巨响,如同山崩地裂,司徒安虽觉不对,要闪开已来不及,身躯已被炸开几块,连铁拐也被炸弯了。
  事出突然,众人都大吃一惊,纷纷后退,连帅英杰亦大惊失色,问道:“这是什么?”
  谭胜道:“这是西城霹雳堂制造的‘掌心雷’!”话音未落,又抛出第二枚,这一个炸的却是大门,大门在火光烟硝中倒坍,他忙道:“快跑!”拥着余青玉和杨丽萍出去。
  帅英杰估计他的“掌心雷”已经用完,否则应该再向自己再投抛一枚,以阻追兵,因此喝道:“快追!”
  盖天帮帮徒惊魂未定,闻令都面现犹疑之色,帅英杰道:“饭桶,‘掌心雷’制造不易,他那来的这么多。”
  东郭西城接道:“错,他们如果还有的话,还不先抛一枚阻拦咱们么?”
  话音刚落,忽然有人道:“他用罄了。还有老夫的。”众人转头望去,只见大门篇上站着一位“牌官”,右手紧捏,高高举着。
  帅英杰脸上闪过一抹杀机,道:“左寨主,你干的好事,这不是你请的戏子么?”
  左汉典脸色微变,轻咳一声,道:“帮主明鉴,左某不知道……更不是他们一伙的。”
  “帅某相信你,不过解铃还须系铃人,你俩兄弟将他擒下来,一切自然明白。”帅英杰话未说毕,己一口气向那“牌官”发出七柄飞刀,同时喝道:“由两旁围墙追?”
  那“牌官”见飞刀近面而至,突然一个倒翻落在墙外,孟俊飞第一个向大门射去,忽见墙头上飞进一件黑乎乎的东西。他一惊非同小可,顾不得身份,连忙翻落地上,向旁滚去,其他人亦发出一声喊叫,纷纷走避,谁知那团东西,落在地上碎成粉,毫无动静。
  帅英杰怒道:“饭桶,连一块泥巴也害怕,捉不到那几个人,你们都不用回来见本座。”
  孟俊飞向来眼高于顶,狂傲愤了,闻言羞愧攻心,自地上跳了起来,道:“帮主,属下带人去追,假如不能带他们回来的,便永不踏进此门。谁不怕死的,便跟孟某追去。”霎时间,倒有二三十个人跟着他冲出大门。
  帅英杰脸上满布杀机,沉声道:“今日本帮发生的事,倒敎各位嘉宾见笑了,请再进去喝酒。”
  左汉典忙答道:“帮主,这戏子由咱们双龙寨负责追缉,恕不奉陪,待捉到他,再来见帮主。”
  帅英杰假意地道:“如此帅某怎能心安?这事全交贵帮处理,再说左寨主和右寨主两人,帅某知之甚详,岂有见怪之意?”
  左汉典和右祖秋对帅英杰脾气亦清楚得很,知道留下来难以说话,只有将“牌官”捉回来,才可与盖天帮恢复“良好关系”,当下执意要走,将带来的八个亲信唤来,匆匆奔出大门。”
  东郭西城道:“帮主,孟堂主骄性太重,刚才吃帮主一激,恐会鲁莽从事,须得再派人暗中协助方行。”
  帅英杰拂袖转身,边走边道:“此事便由总管安排分排。”
  东郭西城连忙令司马七、雷九峰和杨戟,各自带本部人马追赶,临行交待道:“记住,若非不得已,只能暗中协助。”
  众人出了大门,那里还有余青玉等人的踪影?杨戟道:“孟俊飞此人心高气傲,自恃得宠,目空四海,最好能够煞煞他的气燄。”
  司马七知道他要说什么,连忙截口道:“此事非同小:!万一走漏了余青玉,本帮声誉受损,帮主降罪下来,谁也受不了,个人恩怨且放在—旁,日后再慢慢计较。两位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司马某走正面,我会不断与两位联络
  雷九峰忽道:“假如他们绕圈走后面小河,那又如何。”
  司马七一怔,随即道:“那两位负责前面,我负责后面。”当下各自带人追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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