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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风雪天更寒
2025-10-16 09:56:55   作者:孙玉鑫   来源:孙玉鑫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冻侵短葛,冷逼重裘!
  万瓦青霜,千山积雪!
  夜,深沉的黑夜!
  陡地!
  狂疾袭袭,木落枝扬,泥雪滚飞,天绽地裂!
  此时,有一个黄色的影子,在风雪中电掣般向前飞行。
  这是一个看来文弱而貌相奇秀的黄衫书生,他孤寂而倔强的和风雪傲抗。
  他除掉了那柄紧背在背后的宝剑之外,别无长物。
  但是他怀着无边深沉地苦痛和难对人言的耻辱,及随时随地可能死去的不治之疾,追踪一辆由四名江湖高手保护着的华丽新车。
  他发誓必须自己亲手杀死那辆轿车里面的人物,还有那个驾赶车的汉子!
  当然那四名护车的江湖大豪,是他必须首先诛戮的障碍!
  为什么?
  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要干这种血腥而残酷并且非常危险的事情呢?那恐怕只有他自己明白了。
  雪!
  在他的肩头上飘落,化掉,又飘落,再化掉,一次又一次,渐渐地冻结成了一层寒冰,但他若无所觉,毫不理会。
  风!
  穿透了他那一袭黄衫,冰寒刺骨,但是他的感觉似乎已经麻木,任凭那单薄枯干的筋骨,去抵抗,去承受。
  突然——
  他骤地停步不前,全身狂颤不已!
  他那本来已经非常苍白的俊脸上,这时却掠起了极端痛楚之下的颤凛和痉挛,煞白的怕人。
  他却一声不哼,只是紧咬着牙关,皱着剑眉,忍受着这无边痛苦而残酷的煎熬!
  约隔一盏浓茶由热转凉的工夫,颤抖方始停住,痉挛随亦自止,但是他那额头上面,却已布满了粒粒汗珠!
  他用衣袖擦去了汗水,陡地仰颈哈哈狂笑了起来。
  笑声乍歇,他却语调悲涩地自语说道:“人活着不易,尤其是忍受着无法吐诉的奇耻大辱而能强颜欢笑的活着越发不易!但是我却没有想到死也很难,唉!”他发出几声低沉的叹息,继又自言自语道:“我早就该死,已经无法记数有多少次应该死而几乎就要死了,结果却都没有死成,这一次我竟又从死里逃生,死里逃生!”
  他突然顿住了语锋,嘴角一掀,掠起了一丝带有凄凉意味的苦笑,又哀伤的说道:“次次不死,老天待我太厚了一些,身遭奇耻,何又罚我忒煞?难道……”
  疾风恰将大片雪花,适时吹送到他的脸上,一阵沁凉,激起了他的悲低,他怒哼一声,冷诮的自讽着说道:“难道留我残生,就是为了要我在这风雪之夜洗清耻仇?”说着他牙咬声响,一挺胸膛,顿足而起,重又飞一般的向前疾奔而去。
  此时,风正紧,雪纷飞,五步以外难见人物!
  前面,在这黄衫书生的前面,约有五里路程的地方,有两匹白色的骏马,驼着两个玄衣人物,和黄衫书生同一方向,并鞍疾驰。
  在这两匹白马前面丈远地方,有一辆极为华丽而非常坚固的轿车。
  轿车软厚棉帘儿紧紧的垂掩着,密不透风,由两匹青白色的异种骏骡拖着,疾如龙腾般迅速的向前飞奔!
  这辆新车前面,有两骑乌斑豹马开道,马上人是一色地银白衣衫,也是并鞍哑口飞驰直前。
  五里,再五里,行行复行行。
  突然!
  一条黄色的影子,自冻裂了的干瘪麦田中,像风雪里卷杂着的一股黄沙,摇曳飘飞着掠过了那两匹白马,那华丽而坚固的轿车,那乘骑在两匹鸟斑豹马上的银衣汉子,拦在了大道的当央!
  “叭!叭!”
  两声长鞭甩空抖震出来的脆响,自轿车上传了出来。
  四匹马,一辆车,立即倏地停住。
  华丽轿车车辕上面那个驾车的汉子,绝非普通的赶车把式,长的好一付威武的相貌,穿着一身好奇特的衣衫。
  头上戴着一顶三块瓦的水獭皮帽,闪闪亮耀着金色的光辉,连一丝雪花都没有。
  身上披着一件乍看好像一团银芒似的雪熊皮氅,腰间紧紧箍着一条金色约有三指多宽的带子。
  带上铸着七颗黄豆粒般大的星星,泛耀着奇异地黑亮乌光!
  浓眉,巨目,黑脸,狮鼻,看上去有四十三四的年纪,身量高大的吓人,轿车的车顶,竟然和他的阔肩平齐。
  手持一根用五股赤红细竹条儿编成的五尺鞭柄,柄梢上结着一根三缕皮筋拧编而成的丈二长绳。
  这种鞭子,本来是北几省车把式们专用而惯用的东西,但是不知什么原故,今天这个驾车地人物手中所拿的这根长鞭,看来却有一种令人说不出原由的奇特地方,也许是那五股赤红的细竹条儿扎眼了些。
  驾车的人物既有这般气派,那轿车中的坐客,自然更非普通人了。
  此时,四匹马上的江湖高手,皆已并马拦在了轿车前面,不约而同的凝神注目着大道之上。
  但是他们却并没有发现拦路的那条黄色影子,于是内中一人回顾身后那位驾车的人物,语调恭顺的说道:“总巡检震鞭示警,您可是发现了那个黄衣人物的踪影?”
  驾车的人物皱眉沉声说道:“昔日在下虽与贵上结交,承蒙贵上以‘十堂总巡检’重头提赐,但是在下曾当一干英雄之前,婉谢未就,是故这‘总巡检’三字请勿再提!此次贵上知我路过宝地,赐我华车宝骥代步,顺托代其化解与这黄衫朋友些许恩怨,义不容辞,非为贵上门下之士,自不愿代人拚搏,风雪太大,黄衫朋友远在三丈以外,难怪四位看不到他,如今即请四位前往约这黄衫朋友移玉一会,并请四位万勿莾撞多言,致起战端!”
  这四名江湖高手,闻言应是,立即催马向前,但是他们眉目之间,却含着恶毒而诡谲的狞笑,可惜背向这驾车的人物,是故驾车的这人已落阴谋之中而毫无所觉!
  当这四名高手到达那个拦阻住去路的黄衫人物身前丈远的时候,曾经回顾了身后一眼,风雪已将轿车隐没,果然不见丝毫影子,他们不由互望一眼,神色之间似有惧意。
  那个适才会和驾车之人说话的大汉,独自叩马向前又走了数尺,沉声对迎面的黄衫人物说道:“朋友,你一路追踪不舍,今又拦住进路,意图何为?”他非但没有听从驾车人物的话,反而有心挑起战端,因此声调异常冷酷。
  原来这个阻截住他们进路的黄衫人物,正是那位傲抗风雪的孤寂书生。
  黄衫书生根本不睬这个说话的大汉,却目注着风雪之中冷峭而威严的问道:“车辕上的这个汉子不是那‘鬼行脚’巴双影了,你们是在什么地方更换了赶车的把式?”
  大汉闻言心中猛地一凛,这黄衫书生竟能看清轿车辕上的人物已非巴双影,功力实已高出自己四个人多多,若非另有仗恃,此时他也许已萌退逃之心了。
  他不能叫这黄衫书生发觉自己功力不足,故意回头看了一眼,然后面含着诡奇的笑容说道:“你这可看走了眼啦,我提你个醒儿,你再仔细的看看我们车辕上的那个伙计,水獭帽子,雪熊皮氅,天下任何地方的车把式,恐怕也找不出来有一个像他这种豪华奇特打扮的吧?”
  黄衫书生闻言仅仅微挑了一下剑眉,看来似乎未将此事挂在心上。
  其实他却非常吃惊,脑海中已在电旋般飞掠着种种往事,心波起伏不停的飞闪着层层疑云!
  他已然直觉得这个奇异打扮的车把式,将是自己生平所遇最最罕见而扎手的强大敌人。
  奇怪地是,他非但失去了往昔对敌时候的必胜信心,并且还感受到了一种极端不祥的预兆!
  他突然失去必胜信念,和怀有这种不祥预兆的事情,是他遨游江湖叱咤武林以来所从来没有的。
  因此他觉得畏惧,徬徨,惊疑和忐忑!
  他在忖思之下,心神自难专注,马上的大汉却把握住了这个天赐的机会,暗示了其余三名同伴一下,立即一言不发的暴下毒手!
  蓦地寒光倏闪,锋利的剑刃已然划到了黄衫书生的胸前!
  同时,数点金星一晃,分作上、中、下三方电掣般袭到!接着三道银虹,跟着三条人影,迅疾无伦地削来,在这眨眼的当空,黄衫书生已被四柄利剑和六只歹毒的飞刀围在了核心!
  他霍地冷笑一声,身形突然似弹丸般疾捷的倒射而出,四柄利剑皆已击空。
  他却适时反扑上来,一条金虹陡地从他背后射出,立即化为十朵金花,叮当几声轻响,六朵金花和那六点金星同时失踪!接着剩下的那四朵金花倏忽飞散左右一闪而过,换来了四声凄厉的号叫,那四名突下毒手暗算他的江湖高手,个个弯弓着腿,摇晃着身躯,脸上神色狰狞的眈眈虎视般怒瞪着他,刹那之后,那四名江湖高手的鹰晴之中,已失去了凶煞的光辉,变作灰白而无神,一个个宝剑接连着颓坠在地上,人也卷仆于风雪之中死去!
  黄衫书生对此却不屑一顾,长啸一声顿足飞起,若天空中过渡的流星,甩拖着一道奇亮的金虹,直取那轿车之上的驾辕人物!
  那个驾车的人物,吩咐四名江湖高手前去奉迎黄衫书生之后,立即将长鞭的筋绳绞缠在五尺赤竹鞭柄之上,准备将长鞭插放辕上恭迎来客。
  讵料事出意外,他这里刚刚将长鞭绞缠一处,奉令迎客的四名高手,却已突然阴狠的对那黄衫书生暴起暗算,他只楞得一楞,四名江湖高手已在转瞬之下俱皆丧命!他心头微颤,暗忖不好,正欲迎上前去有所解说,黄衫书生却已腾身电掣般疾射而到,剑化一条金龙,迅捷无与伦比的直贯胸腹刺下!
  驾车人浓眉倏扬,抖腕处红影斜飞,恰正迎上那条金龙,一压一抖一甩,一声奇异的轻响传出,黄衫书生已被震落在车辕左旁。
  他那苍白的俊脸上,掠过了一丝绝望的苦笑,蓦地金剑再震,却捷逾石火般隔着厚软的轿帏,全力刺向轿车之中!
  “呛”地一声凤啸震鸣,黄衫书生的金剑,再次被那驾辕的人物弹了开来。
  适时,骄车软帘从里面揭开了一丝缝隙,露出来了一只红酥柔荑,微现即隐。
  黄衫书生目覩红酥柔荑微现即隐,苍白的脸上突然泛起了红霞,双目暴射煞芒,再次挺剑刺向轿车之中。
  这时恼了那个驾车的人,倏地身形飘下车,右手轻抖,赤红的鞭柄第三次击在了金剑之上。
  这次他暗提了七成劲力,竟将黄衫书生震退了三尺。
  黄衫书生脸上红霞转浓,一声悲啸,金剑再起,直攻而到。
  驾车人这遭不待黄衫书生金剑招式展开,长鞭连点三次,又把对方迫退三尺!
  黄衫书生怒发竖扬,束发云帕立即碎裂,片片化作蝴蝶飞舞,他目眦崩血,金剑猛抖,倏地化为万朵金花,群飞集射向驾车的人物袭下!
  为车人面色凝重,目注这万朵金花不懈,陡地长鞭暴起直刺,突破花雨点向中心,万朵金花倏隐,剑尖鞭柄互击一处,黄衫书生蹬蹬退了五步,驾车人也被反震的力道迫退,已靠着了车帏!
  黄衫书生狞笑一声喝道:“好身手,好结实的长鞭,报名再战!”
  驾车的人物却肃色而郑重的说道:“江湖走卒,何须提名道姓,兄台一连攻我三剑,在下一招未还,兄台又何必再说战学?”
  “你腰横奇剑,长鞭必非趁手兵刃,撤剑出招,我要再次领教高明!”
  “无冤无仇,在下不敢轻取此剑!”
  “我冤深似海,仇恨若天,除非你能立即弃此轿车退下,否则若非你死……”
  驾车的人物不待黄衫书生把话说完,已然接口说道:“恕难从命,兄台何不暂止雷霆,彼此一谈?”
  “为虎作伥之辈,那个和你多说,看剑!”
  黄衫书生怒叱之后,金剑闪翻,已斜肩带臂削下!
  驾车的人物在剑临肩臂的刹那,手中奇异的长鞭已捷逾石火的闪电般,压在了金剑之上,二人立即各提内力,当鞭剑相触的利那,较上了真力,一贴一震立即倏然分开,驾车的人物倒退了一步,黄衫书生横出三尺!
  二人乍分即合,驾车人不再留情,神鞭展开攻势,奇招迭击而出。
  黄衫书生钢牙一挫,剑式倏变,他在万不得已之下,施展开了他门户之中最上奇绝而威凌天下的“天风神剑”八十一式中的“轻风十三招”,还击攻上!
  剑法既然名为“轻风”,自非疾厉招式,剑锋乍起,已似春风化日,蓬勃腾升无已,金剑纵扬,已如满天和风轻逸,看似慢极,但却毫无破绽可寻,令人深惑惊凛的是,时正狂飈侵袭大雪密布,周围丈余,非但不觉寒冷,却有春暖花放之意,使人薰醉,使人自迷!
  驾车人的神鞭招法虽具无比的威力和罕绝的玄妙,此时却难攻越一步。
  当他感受到阵阵和风轻轻送到的时候,心头大震,始知对方不可轻侮,抽鞭一紧,才待变式,不料“轻风十三招”的真妙变化已然生出,就在他抽鞭奇招迭攻难进的刹那,黄衫书生霍地清啸一声,满天和风突然消失,化为一缕奇热的怪风,劲力何止万钧般重,恰和长鞭的顶端相抵,长鞭立被震开尺外,金剑却被雷霆之势疾若流星过渡般趁虚而入,射到了驾车人物的胸前!
  驾车人在生命呼吸存亡之间,脱口说道:“是天风神剑”!”
  黄衫书生的剑尖,已然直透驾车人物的雪熊皮氅,紧刺在肌肤之上的刹那,闻言却突然停剑不动,沉声说道:“我知道你未曾施展出绝顶的功力来对付我,你也没有用剑,更能知晓我所施展的剑法,因此我断定你绝对不会是老贼手下的爪牙狗党,我不愿意多杀无辜,尤其是像你这种身怀奇技的武林朋友!”说到这里,黄衫书生活锋微敛,双目徒射凶光,咬牙切齿恨声又道:“但是却也不能就如此轻易的放走你,除非你答应在我收剑之后,立即不顾这辆轿车和车上的任何一个人,马上离开此地!”
  驾车人闻言之后,先是浓眉暴扬,满面怒容,继之他似有所悟一般的轻“哦”了一声,随即哈哈地大笑了起来。
  黄衫书生剑眉一挑,冷冰冰地说道:“事情真有这样好笑?”
  驾车人一面点着头,一面止住了笑声说道:“事情好笑的很,不过咱们现在可以先不谈它,在下只问兄台一言,兄台放我之后,难道就不怕我食言背信?”
  黄衫书生闻言一楞,驾车人又接着说道:“并非在下自夸,兄台功力剑术虽高,却还差我一些,设若在下食言……”
  “看来你虽然不像是个无义的人物,但是我真的要当心这一点,我可以先点了你的穴道……”
  “风紧雪大,兄台既然不想伤及无辜,岂肯使在下冻死此地?”
  “这……”
  黄衫书生一时竟无良策,那驾车人适时再次哈哈的狂笑了起来,笑罢,他却正色对黄衫书生说道:“其实,事情极为简单,兄台所要的不过是这轿车中的人,我从十八年前开始照拂着她直到现在,说实在的话吧,我早就受够的了,你若想要,交托给你正好,不过我责任所在,却必须问你一声,你能像我一样,永远善心真诚的照料她吗?”
  “你能活着已经是不错了,闲事闲话最好少管少问!”
  驾车人闻言竟又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歇止之后,他却慨然说道:“世上能够换我这条性命的,只有轿车里面的那个人,如今你却要拿我生死来换她,我真不能不觉得好笑。
  “年轻的朋友!我郑重的警告你一句话,你的眼光虽然不错,可惜过份看重了我的这条性命,却又太也轻蔑了我的品格,你凭仗着什么威势,敢拿我的生死来作为取舍轿车中人的条件?”
  黄衫书生怒哼一声说道:“我也告诉你一句话,我迟迟不下绝情的原故,不过是爱惜你这一身功夫而已,你应该明白,我数千里奔波追踪,所为就是这辆轿车中的人,本来杀了你,车中人自能任我处置,但是我却宁愿放你逃生……
  驾车人闻言先是一怔,继之恍然大悟,恨声接口说道:“你可是说数千里奔波是为追踪这辆轿车?”
  “不错!”
  “你并非追踪我们父……”
  “那个是在追你?我本来是决心要杀死原先驾驶这轿车的那个人……”
  “是‘鬼行脚’巴双影?”
  “不错!”
  驾车人突然全身一抖,随即震天长笑一声,继之声调低沉地对黄衫书生说道:“年轻的朋友,现在我才知道你是看错了人。”
  “哼!就凭已死的那四个东西和这辆轿车,我绝对不会看错,何况适才贱……”
  “住口!”驾车人猛地沉喝一声,截断了黄衫书生的话锋,严肃而郑重的说道:“我们都上了别人的大当!”
  “上当的也许是你,我却……”
  驾车人不待黄衫书生话句完毕,缓缓伸出了左手,轻轻将轿车的厚软棉帘掀起了一角,低声说道:“莫莾撞,你先仔细看看!”
  黄衫书生目光向车中一瞥,他那已经满布着浓重红霞的俊脸之上,突然泛起了深紫的颜色,刺在驾车人物雪熊皮氅里面的金剑,无力的脱出了皮氅,垂坠到雪地之上!
  黄衫书生软弱而疲瘁地说道:“我明白了,明白了!老贼好狠毒的心肠。”
  驾车人对他点了点头,黄衫书生激动地又接着说道:“我和老贼仇深似海,他不杀我,我必杀他,老贼知道设若你我拚死血搏,你必然能够得胜,不过却要付出很大的代价,那个时候我是已经死了,至少是伤重难以挪动或逃遁,你却也累的无法再和像‘鬼行脚’巴双影这类黑道的一流高手们搏斗,这就是老贼他所要的后果!”他顿了一顿,继道:“然后他暗中早已埋伏在附近的爪牙死党,趁机呼啸而起,群力攻你,你逃已不能,就算你还有余力能够扎逃去,但是为了轿车中的姑娘,也非要作困兽之斗不可,结局你我必然同时被老贼所杀,车上……”
  “是小女天玉。”
  “哦!令媛至时自然沦入老贼的掌握之中,那时她欲生不得,求死不能,你说我的判断的可对?”
  驾车人面色极端庄重的点了点头,黄衫书生无力的沉叹一声接着又道:“老贼这‘一石二鸟’借刀杀人’的诡谋,大概你也是刚刚发觉,所以适才你说‘我们俱皆上了人的大当’?对不?”
  驾车人仍然没有开口,再次点了点头,黄衫书生说到这里似是累极,他喘息了一下方始接续地说道:“老贼千算万算却难胜过老天一算,他再也梦想不到,我们并未血搏到两败的地步,他不知道我身罹绝疾,功力已失十之二三,不能提足十成真力,也多幸有此变故,才使阁下误认我并非对手,未曾施展全部罕绝的武技,方始败在我那‘轻风十三招’上而揭开了老贼的阴谋!哈哈哈……”他胸中忽觉一阵剧痛,不由一顿,但仍勉力续道:“你我虽非素识,亦非朋友,此时却已同仇敌忾,老天既叫我们此间相逢,又鬼使神差粉碎了老贼的诡计,如今你我皆知彼辈狐鼠就隐藏在附近,何不同仗三尺龙泉除却残贼,为武林留一佳话?”
  驾车人闻言豪放的震声大笑,笑声中他霍地抖臂甩开了长鞭绞缠着的丈二鞭绳,朗朗说道:“我这‘铁心天竹神鞭’,久已不沾腥血,老匹夫他既敢连我都计算在内,怎能怪我无情,再留这般残贼狐鼠的狗命,何异养痈遗患,后害无穷,年轻的朋友你说的对,仗剑除恶此其时也!”
  黄衫书生闻言长啸一声,霍地俯身拾起他那坠于雪地之上的金剑,顿足欲起,岂料他那脸上浓重的红霞突然消失,变作了凛人的苍白,金剑再也把握不住,二次颓坠地上,身躯颤栗摇摆不已,驾车人迅捷的抓住了他那双臂,他却两眼神光已失,惘然的直视着前方,喃喃说道:“老天你怎能这般无情,难道就不能再留我多活几天?我只要几天,几天!”
  驾车人神色陡变,在惊骇愕然之下,立即作了决定,倏忽出指一连点拿了黄衫书生七处要穴,然后回顾了四外一眼,迅捷地把黄衫书生抱于轿车之中,悄声对车中的爱女说道:“这真是急煞人的事情,所幸风紧雪大,鼠辈心惧为父这一身功力,不敢过份欺近,或许尚未发觉此事,玉儿暂时照料着他,趁此时机飞赶一程,若能很快的到达十里之外的‘韩庄’,就再无所惧了。”话罢,他闪身退出车外,掩好软帘,飞上车辕,猛抖长鞭暴甩缰绳,催动那两匹异种骏骡,轿车风驰电掣般破狂飚大雪,顺大道飞奔而去!
  蓦地四面八方呼哨连响,立即人影幢幢,铁蹄声动,刀光剑影乍闪,接着是长鞭震耳的响声,继之惨号厉吼不停,久久之后,只剩了狂飈啸鸣,一阵紧似一阵,一声接着一声。
  那辆华丽的轿车早已远去无踪,但是雪地之上,在里余路程之内,却横七竖八倒卧着数十具尸体,腥血染红了满地,死者们的伤势无一不同,太阳穴上裂开了一个三角的深洞,人人或是脊背,或是前胸,都带着一道极重鞭痕!

  ×      ×      ×

  “韩庄”,是“吴”“鲁”交界地方的一处大镇。
  这时,那辆华丽的轿车,如疾箭一般驰进了“韩庄”的东街,停在韩庄唯一的店房“韩家店”的门前。
  辕上驾车人已经飞身下车。轿车棉帘适时卷了起来,驾车人首先将长鞭递进车中,俯探着身子已将那黄衫书生拖出车外,低声嘱附车中的姑娘道:“拿紧了鞭子,壮壮胆也好,我安排妥当住处再来接你进去。”
  轿车里面的姑娘应了一声,车帘随声垂下。
  驾车人抱着黄衫书生几步就走到了店门口,韩家店的店门关着——风紧雪大,店门不关不行。
  驾车人右足在店门上轻蹴三声,移时,店门开启,他竟不待店家出迎,已横身挤了进去。
  韩家店,实在并不是店,更不招揽过往旅客,这一点在附近百里地方,无人不知。
  但是韩家店有客房,也有饮食。
  客房非常雅静,饮食更是极端可口。
  不过能住这雅静的客房,食用这可口菜肴的人物,却都不平常。
  因此,韩家店的建造方法,和天下任何招商客店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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