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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塞外飞鸿
2025-10-16 10:00:40   作者:孙玉鑫   来源:孙玉鑫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黄衫书生正怔神间,蓦听轿车里面传来了低悄而娇柔的声道:“你生我爹爹的气了?”黄衫书生摇了摇头,并未说话,姑娘天玉娇笑一声又接着说道:“别看我爹爹表面上对你很不客气,其实他却正是关心你哪,等会儿你就明白了。”
  黄衫书生淡淡地点了点头,他不想和姑娘分说是非,不料姑娘却又悄声说道:“你认为就凭一块死笨的大石头……”
  黄衫书生不由接口说道:“石头固然死笨无知,可是安置这块石头的却是狡猾的活人!”
  “活人怎么样?”
  “活人有狠毒的心肠和恶诈的阴谋。”
  “你不也是个活人吗?
  黄衫书生轻吁一声无法答话,起先他并不知道义救自己的这个人是谁,刚才他却亲耳听到塞外飞龙自报名姓叫古寒山,古寒山这三个字他非常熟悉,此人名震武林乃塞外第一高手,也是他心目中认为相当敬佩的人物,适才他看出巨石暗涂毒物,故而慌不迭的警告对方,那知反而被人轻视难堪之极,更想不到姑娘却也话含激讽,问出令人无法对答的话来,他只好暗自冷哼一声,决定当事态到达极端严重的时候,施展罕绝的功力给塞外飞龙父女瞧瞧。
  此时,塞外飞龙已镇静地回顾过身后远处,目光转向黄衫书生,继之陡地猛出右足登在巨石之上,那块千斤巨石立即翻了个身,滚在一旁!
  黄衫书生不由一惊,他没有想到塞外飞龙怀具这般罕绝的功力,事出意外他竟没有按照预计催车起步,车中的天玉姑娘却适时说道:“你忘了我爹爹的话啦,咱们走咱们的吧。”
  黄衫书生不禁面色泛红,长鞭一震,竟然不闻丝毫响声,车中的姑娘噗味一声娇笑了起来,只羞的黄衫书生耳根都变作了红色,他羞臊之下猛抖缰绳,说来不信,那两匹青白色的异种骏骡,竟也欺他不解驾御之事,动也不动。
  他不禁气结,右腕暴扬,长鞭甩起才待着实实的打下,背后突然伸出来了一只玉腕酥手,轻巧的从他掌握之中取去了长鞭,一翻一扬一甩,半空中爆闪出来一声震响,那两匹骏骡不待催缰,已奋力举蹄得得奔驰起来。
  黄衫书生心头一凛,塞外飞龙虽然未会说明他这爱女不解武技,但从种种方面似曾暗示过姑娘弱不禁风,讵料适才姑娘轻舒玉臂柔美微含,却能巧妙无伦的从自己手中取去了长鞭,手法奇绝令人凛惧。
  他忖思间,姑娘已将长鞭递了过来,骤车业自巨石旁边飞闪而过,他此时无暇旁顾,辛子敬和那八名大汉就在数丈以外挡住进路,此贼断然不会这般轻易的放过骤车,如何打发此贼是自己的事情,因之他接过长鞭之后,立即暗提真力以备应变。
  那知辛子敬早有安排,骤车刚刚闪过巨石,那八名大汉已各按兵风涌赶到,头前两名大汉倏地矮身向左右一闪,两口鬼头钢刀抡圆了横向骏骡前蹄削下!
  黄衫书生冷哼一声,长鞭斜飞迅疾打下,另外六名大汉却适时纵起,竟然也是互分左右猛抡钢刀跺向两匹骏骡!
  黄衫书生不由急出了一身冷汗,自己双拳,势难兼顾八名大汉不同方位的同一企图,凭自己要是不能护住这两匹骏骤,怎生向塞外飞龙交待?他在焦急之下,不禁狠下心肠,长鞭仍然甩打那头前的两名大汉,左手却虚握作拳,倏地五指暴然向其余大汉们弹去。
  他五指弹下的刹那,突然听到塞外飞龙扬声喊道:“一群蠢夫,你何须暴施煞手,只管驾车前行就是!”
  话声中,他突觉所发“罡阳指力”消失,车前人影闪移,塞外飞龙已飞纵骏骤之前,双掌疾推,那八名大汉已纷纷被迫退到两旁,他不再迟疑,催动骏骡飞驰奔下,塞外飞龙却轻登双足,扑向山陜巨寇辛子敬的面前,因此辛子敬只好眼争地看着骤车由身旁电掣般矫驰远去,不能阻拦。
  塞外飞龙目注骡车远下之后,方始沉声正色对辛子敬说道:“你是战,是退?”
  山陜巨寇辛子敬冷笑一声说道:“古寒山,你认为侥幸闯过我这一关,就能平安无事了吗?”
  “我在问你是战是退,闲话少说!”
  “你请吧,咱们前面总还要碰头的。”
  塞外飞龙冷哼一声,斩铁断钉地说道:“当真咱们再在前面碰头,辛子敬,那时候我怕你就要埋骨异乡了!”
  话罢也不待辛子敬答话,已腾身而起疾射远去,辛子敬嘿嘿地冷笑着,狠毒的瞥望着塞外飞龙逐渐矮小了的背影,脸上蕴罩着腾腾杀气。
  骤车在数里以外慢了下来,黄衫书生有心等待塞外飞龙,适才他曾仔细思索过一件事情,塞外飞龙父女,怎生结下辛子敬这种强仇,当然他深知塞外飞龙并不惧怕辛子敬那身功力,问题是从种种地方看来对方并非只有一处埋伏,前行正险,按说自己的冤家应当沿路设伏才对,但是事实却大谬而不然,个中原由使他不解,因之梗于胸怀。
  前面有一处高岗土坡,黄衫书生不由脱口说道:“要是再有强敌伺伏,这正是大好的所在。”
  他是自言自语,不料轿车中的姑娘却接口说道:“你说的半点都不错,高岗附近必然有人伏狙,你怕?”
  他没有答话,骡车又慢了一些,显然他不愿意在塞外飞龙没有赶到以前驰上高岗,他并非惧怕暗中有人埋伏狙击,而是诚恐像刚才一样,护车退敌两皆无功,他早打定了主意,设若塞外飞龙在车临高岗之时仍未来到,他要停下骤车单身上岗先清扫一切埋伏和障碍,然后再驰车而过。
  不料天玉姑娘却又柔声说道:“你当真怕了?”
  他剑眉一挑沉声说道:“你少开口!”
  姑娘竟然噗味一声笑了,接着又道:“在韩庄前面你和我爹爹动手的时候,我觉得你很威风,谁知道……”
  她话未说完,疾风突袭,塞外飞龙已飞身辕上沉声叱道:“玉儿不知轻重,还不住口!”,说着塞外飞龙接过鞭、缰,立即催车疾奔起来。
  黄衫书生暗中惊佩塞外飞龙不已,他竟不知塞外飞龙何时追上来的,虽说自己会经分心去和姑娘对答,但武林中人讲究是耳目聪敏,设若来者要是敌方人物,自己岂不落个手忙脚乱失机误事。
  骡车飞快的驰上了高岗,岗上一排站着三位老者,老者们目若寒星,神色狰狞的看着塞外飞龙一言不发,塞外飞龙将骤车停下,沉重的说道:“原来是你们三个人,难怪辛子敬这般大胆,你们阻我进路想干什么?”说着他不待对方答话,已悄声嘱附黄衫书生说道:“他们就是名震江湖的‘云鹤三怪’,你要当心!”
  黄衫书生闻声一震,三怪是当代黑道中老一辈人物之内的佼佼高手,久已不在江湖走动,今却突然联袂而来阻截塞外飞龙父女,内情定然诡秘而复杂,不过黄衫书生却非惧怕云鹤三怪的一身功力,只是觉得出乎意外罢了。
  他久闻三怪行事向来不讲规矩和外场,对手之时不留活口,因之他暗中注意四外,有心在塞外飞龙与彼等搏战之时,警戒左右免中暗算,果然当他注目之时,发觉岗后埋伏着不少人物,不由冷嗤一声。
  此时云鹤三怪中的老大牟天鹤,阴阴地一笑,手指岗后不远地方说道:“是你一心想要脱离盟约,怎能怪人?我们已给你准备好了安稳的去处,古寒山,你用不着再往前走了!”
  黄衫书生和塞外飞龙不由瞥目牟天鹤所指的地方,塞外飞龙淡淡一笑,黄衫书生却冷哼了一声,脸上并且掠闪过一丝恨怨的神色,原来在岗后斜坡上面,云鹤三怪掘了一个黝深的大坑,坑旁还倒卧着一块碑石!
  塞外飞龙扫了黄衫书生一眼,惊疑地问道:“你的险色非常难看,是不是有什么地方觉得很不舒服?
  黄衫书生惨然一笑说道:“没有什么,我恨那个深深地土坑!”
  塞外飞龙眉头一皱,此时此地他无暇详问黄衫书生恨怨深坑的原由,只是轻轻的哦了一声,立即转对牟天鹤道:“牟天鹤,这个土坑莫非是掩埋古某尸体用的,够深?”
  牟天鹤冷冷地答道:“够不够深,你何不亲自下去试试?”
  塞外飞龙仍然淡淡一笑说道:“古某并非一人……”
  牟天鹤冷酷而阴狠的接口说道:“此坑埋你父女,再带上这个黄衣服的小子,保有余地!”
  塞外飞龙尙未答话,不料黄衫书生却突然冷冰冰地向牟天鹤问道:“喂!埋上四个人成吗?”
  云鹤老二牟飞鹤一旁狞笑一声,尖诮的说道:“坑深丈二,宽八尺,就是五个六个也照样埋得下去!”
  黄衫书生毫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缓缓地说道:“那好极啦,十数丈外那株独木古柏的巨干后面,有个鬼鬼祟祟的瘦长老贼,大概也是你们云鹤三怪的同伴,就请唤出他来,加上你们这三个老匹夫,正好凑成两对,我把你们埋在一块儿就是!”
  他此言出口,云鹤三怪不由惊退了一步,塞外飞龙神色丝毫未变,黄衫书生活锋一转,接着又道:“人生赤裸裸来,老天爷的意思就是要世人光明磊落,你们不管和古大侠仇恨多深,既敢拦路劫杀,就当正大光明的讲是谈非刀来枪往才对,岗后隐伏狙兵,巨干暗藏宵小,这算那道的人物?你们要是自认英雄了得……”
  他话尚未完,牟天鹤怒声叱道:“小子,你和姓古有什么关系?”
  “素陌生平,相识仅仅两个时辰。”
  牟天鹤冷哼一声说道:“那你是想多管闲事了?”
  黄衫书生剑眉微扬震声说道:“我从来不愿多管他人的闲事,你们掘坑埋人,青红不分,声言带上在下一个,在下一命本不值价,但要和你们这种藏头露尾的东西们比较起来,却又自认为价多了,你们既然带上了我,说不得我也只好充数一次,动手吧,若是你们埋不了我,说不得我只好费点气力来埋你们了!”
  云鹤三怪闻言不由语塞,塞外飞龙却突然震声哈哈大笑了起来,他高举起左手拇指朗朗说道:“痛快,痛快,年轻朋友你说的对,事到如今总有被埋的人在,‘九环山庄’的朋友们来吧,古寒山静待一搏了!”
  说着,塞外飞龙插好长鞭飘身下辕,虎视眈眈地盯着云鹤三怪。
  远处,在那独立的古柏干后,此时有人扬声喝道:“云鹤兄弟速取古寒山的狗命,这个穿黄衣服的东西交给老夫!”
  话到人到,白影一闪,在青白色的两匹骏骡前面,平添了一个秃头麻面身量高而瘦的丑陋老人!
  塞外飞龙目覩此人之后,神色微变,立即警告黄衫书生道:“动手之时,你要留心此贼的左手,他练有阴狠歹毒的掌法和指功!”
  讵料黄衫书生状若未闻,却在较座一旁沉思发楞,只见他剑眉锁成一字,如痴若,似在苦苦追忆着什么,是故大敌当前竟然视如不觉。
  秃头痳面的瘦长老者,桀桀的狞笑着,那云鹤三怪却已悄没声的拔出了三柄寒光闪灼的利剑,彼此点头示意,一言不发,震腕抖剑扑向塞外飞龙!
  适时,黄衫书生双眉倏地展开,脸上现露出了哀伤悲痛的神色,他唬地站起,怒声喝道:“尔等停手!”
  声若霹雷震响,调含冲天杀气,一个看来文质彬彬的书生,陡地变作了神威八面的英雄,云鹤三怪长剑已然递出,闻声竟而不知不觉的收了回来,那秃头痳面的老者,目露惊疑之色盯着黄衫书生,塞外飞龙也因甚感意外而露出了愕诧的神情。
  黄衫书生面色寒若冻冰,手指秃头痳面的老者冷冷地问道:“你们是从‘九环山庄’来的?”
  秃头痳面的老者皱眉答道:“是又怎样……”
  他话未说完,黄衫书生已厉声接口叱道:“少说废话,告诉我是与不是!”
  “不错,老夫等人来自……”
  “你们那座‘九环山庄’之中,可有一个额头上生着一粒紫色肉瘤的红发人物?”
  秃头痳面的老者尙未答话,轿车里面的天玉姑娘却突然接话说道:“你问的这个人,正是他们‘九环山庄’的庄主,‘紫龙’孟显。”
  黄衫书生闻言回顾车中说了一声“多谢姑娘”,随即转对秃头痳面的老者沉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九环山庄’的什么人?那‘紫龙’孟显可是额生肉瘤红发的……”
  他话尙未会说完,姑娘在车中却又接口说道:“这个人叫‘孟飞云’,人家都称呼他是‘索魂鬼王麻面秃鹰’!”
  黄衫书生闻言之后,蓦地全身一抖,随即哈哈的震天狂笑不停,塞外飞龙眉头一皱微然退后了半步,他始终注意着痳面秃鹰孟飞云不懈,此时发觉孟飞云麻脸上泛起了红霞,左手五指伸缩不止,料到老贼必将暴起突下杀手,诚恐黄衫书生无备,故而靠近轿车些许以便接,那知适当此时,黄衫书生霍地止住了笑声,冷冷的瞥望着孟飞云说道:“这真是冤家路窄,人生何处不相逢了,孟飞云,血债血还今其时矣!”说着他厉声转对云鹤三怪说道:“牟家兄弟们听着,立即退向一旁莫管闲事,否则休怪我……”
  孟飞云中途插口沉声叱道:“老夫不记得会经结过你这一份冤家,好在今朝你与古寒山父女那个也休想逃生活命,不是冤家也是冤家,并非仇人也算仇人,小子你就先报个名姓听听,老夫打发你上路就是。”
  黄衫书生并未答话,却转身对轿车中的天玉姑娘说道:“有劳姑娘把剑递给我好吗?”
  原来他自韩庄路上病发昏倒之后,所携金剑已被塞外飞龙代他归鞘放于轿车之中,始终未再使用,如今血搏即起,才向轿车中的天玉姑娘讨还。
  轿车软帘掀起了一线缝隙,露出来古色斑点的剑鞘,黄衫书生轻舒右腕抓住了剑鞘一拉,岂料竟然没有拉动,微凛之下听到姑娘在车中悄声说道:“孟飞云功力了得,你要当心,万难之时向轿车的右面退!”
  黄衫书生剑眉一皱,蓦觉手中一沉,知道姑娘已经松手,立将金剑取出,迅捷地措挂在背后,哈腰将黄衫下摆掖在腰带之上,身形微闪飘下了车辕。
  他首先对塞外飞龙拱手说道:“恩兄暂请独力照料一下骡车吧,在下先要和这‘索魂鬼王痳面秃鹰’清算昔日的一段血债!”
  此时秃鹰孟飞云的脸色越发红润,那只左掌,由指尖到腕端变作赤红颜色,鹰眸含聚着煞光,紧盯在黄衫书生的身上说道:“小子报名受死!”
  黄衫书生冷笑一声缓缓说道:“老贼你可还记得在十八年前‘大漠’之中,和那额生肉瘤的紫龙孟显,以阴谋暗算一位武林奇侠的事情?”
  孟飞云闻言面色陡变,凛惧得退步不迭,云鹤三怪目覩此情,料知必系孟显和孟飞云昔日所作见不得人的恶行今朝事发,三怪为孟显死党,在“九环山庄”中的职位次于秃鹰孟飞云,他们狼狈为奸已久,自然存了顾全孟飞云颜面的心意,故而悄然上步意欲暴然而起暗算黄衫书生。
  塞外飞龙早有防备,冷哼一声大步拦在了前面,黄衫书生适时又沉声说道:“那位身中尔等暗算的武林奇侠,即是先父!”孟飞云又惊退了两步,轿车的软帘轻轻揭开了一个空隙,隐约看到一双温柔晶莹的星眸,但却无人注意及此。
  黄衫书生冷笑一声接着又道:“先父重伤之下,仍能以所余功力将你震昏沙漠之中,回转居所,频死之际告知你这老贼的名姓,是故我永记难忘!人夜,先父正在苦痛挣扎之时,那长着紫瘤的孟显老贼突然到来,好个万恶的匹夫,心狠意毒,存了斩草除根的心肠,竟在先父面前,掘一深坑活埋于我,口口声声威逼先父说出昔日知己故友‘九天飞魔’的下落。”
  他此言出口,塞外飞龙陡地全身暴颤不止,霍地转身问道:“你可是说‘九天飞魔’是令尊的知己朋友?”
  黄衫书生和孟飞云等人,皆未发觉塞外飞龙色变颤栗的情形,黄衫书生似是在这个当空无暇和塞外飞龙答对,只点了点头,却手指孟飞云怒声喝道:“孟显贼子....”
  他刚刚说出四个字后,云鹤三怪冷眼看到塞外飞龙尚未转过身来,认为良机不再,三柄利剑突地划出劈天的光闪,罩向塞外飞龙!
  塞外飞龙先机虽失,功力却高,不耸肩不顿足,如轻案随风飘退丈外斜右方的地上!云鹤三怪本来志不在此,立即舍却塞外飞龙,剑挟狂飈横向黄衫书生扫到。
  孟飞云更不待慢,左手五指适时暴出,五股炙如烈火般的热风,迎面扑向黄衫书生,右手却在背后微探,九环山庄威震武林的奇绝兵“子母九连环”,已撤了出来。
  黄衫书生虽然背腹受敌,但却毫不慌张,身形倏地腾拔而起,半空中肩背突躬,全身猛地一翻,活似一条穿云的金龙,他蓦地叱喝一声,金剑脱鞘而出化作一条金虹,人随剑驰,由空中迅疾无与伦比的直向孟飞云的头顶射下!
  孟飞云弹丸般暴腾迅退,一去三丈,云鹤三怪亦不敢震力相抗,纷纷纵避。
  金虹投落地上,微顿即起,似具灵性,竟然舍却云鹤三怪,电掣般激射追向秃老贼,老贼功力本高,所惧只缘亏心,如今既知非避可了,动了狠毒的天性,他恼火之下,子母九连银环震出当啷不绝的爆响,化为大片寒霞迎上了黄衫书生那道金虹!
  金虹,寒霞相互交合,倏地扬飞,金虹化作丈余一轮光圈,捷逾东升旭日,再次扑到,银霞变成九点巨星,飞腾拦上,自此金虹银星紧紧里起,滚滚翻翻腾跃纵掣,时若疾箭投射飞出,倏如盘轮电旋而归,泥雪起空,寒风萧萧,剑气纵横,环声震耳,偶闻一声龙吟传出,其音森然久久不绝。
  云鹤三怪竟无插手余地,突闻塞外飞龙弹剑震声说道:“古寒山本有好生之心,此时却因一件突如其来的大事,不得不屈留尊驾兄弟三位埋骨此岗,我无法再留情谊,搏战即施绝技,请多注意!”
  三怪闻言不敢怠慢,倏地分立品字形状,塞外飞龙撤剑之时无声无息,云鹤三怪早知对方功力罕绝,无不全神戒备,蓦地听到塞外飞龙叱喝一声道:“看剑!”
  叱喝方罢,奇响即起,剑化无垠波闪,横卷而来,三怪各提真力,力透剑锋迎上,突然听到远处有人以内力发声喝道:“牟氏兄弟速退,此乃‘飞波’神剑!”
  远处示警之人,虽然适时声达高岗之上,只惜塞外飞龙来势太快,剑波迅疾无俦卷下,云鹤三怪利刃贯聚内力,本来自信足能抵得塞外飞龙剑波横卷之势,耳闻示警之声,不由微凛,仅仅楞得一楞,剑波已然压下,三怪利刃尚未扬起,蓦觉心头大震,利刃竟然窒碍杆格进不得半寸,不禁魂亡胆丧凛惧至极,才待飞身逃遁,寒光剑波已化天罗罩下,内力候忽消失,真气逆血而行,只觉全身一阵裂肤碎骨般奇疼,心田继之一麻,窒息而死!
  适时一条庞大的人影电掣般疾投岗上,落地之后,仅仅瞥望了惨死地上的云鹤三怪一眼,竟然舍却塞外飞龙,扑向缠战不休的孟飞云和黄衫书生而去。
  塞外飞龙却猛抖掌中的飞龙宝剑,迅捷地拦在这人的身前,这人浓眉一指沉声说道:“古寒山,莫非你剑劈云鹤兄弟意犹未足,也想带上老夫?”
  塞外飞龙淡然说道:“古某并无杀人之心,是尔等逼我忒煞怪得谁来!”
  这人冷笑一声诮讽的说道:“你隐身九环山庄三年之久,秘技自珍藏而不露,起始已存奸诈,古寒山,你还能怪九环山庄的朋友无法放过你吗?”
  塞外飞龙却正色答道:“古某行事一向磊落,作客伊始即曾言明去留须任己意,三年之间,深觉彼此志道不同难相为谋,我光明正大的来,也正大光明的去,设若尔等认为古某是心存奸诈……”
  他话未说完,一旁突地传来了痳面秃鹰孟飞云的惨号之声,这人面色陡变,顿足说道:“古寒山,说个再见的地方,一年之内,九环山庄自然有人找你讨还今朝的四条人命!”
  塞外飞龙冷冷地说道:“利国驿旁有一‘水家山庄’,山庄左方约五里之隔有座‘石堡’,古某在一年之内敬候九环山庄朋友们的大驾!”
  这人恨声说了一个“好”字,腾身而起,适时黄衫书生扬声喝道:“匹夫报名!”这人身在半空并未停顿,怒声答道:“九重飞鹏展大业,你呢?”
  塞外飞龙却接口答道:“古某之友你何须多问。”
  展大业冷笑出声,不再追问,身形在暗中飘闪远去。
  黄衫书生将金剑归鞘之后,缓步踱到塞外飞龙的身旁说道:“恩兄,你住过九环山庄?”
  塞外飞龙没有答话,只是点了点头,把他那柄罕奇的“飞龙”宝剑仍然圈围在腰中,随即步向云鹤三怪的尸体旁边,俯身抓起了其中的两具,奔向孟飞云等人早经掘好的深坑走去。
  黄衫书生眉头一皱,也哈腰抓起了另外的那具尸体,连同孟飞云的残尸,随着塞外飞龙身后到达深坑,他们各将所携尸首抛置坑内,彼此互望了一眼,无言的默然一笑,四掌齐出扫向坑旁堆积的浮土,刹那之间将坑填平,塞外飞龙却长吁一声幽幽说道:“我没有想到会亲手杀死他们,亲手埋葬他们!唉。”
  “恩兄有些伤感昔日和他们的情谊及……”
  “你料错啦,我和他们毫无情谊可言。”
  “恩兄怎会在‘九环山庄’居留数年之久呢?”
  “为了结交一个非常值得结交的朋友。”
  “这次恩兄声调之中带着悲切哀伤的意思,莫非那位值得结交的朋友已经死了?”
  塞外飞龙感伤的点头说道:“嗯,死了,死在如今埋骨深坑之中的这四个东西手里!”
  “以恩兄的功力和适才那种奇特的剑术说来,怎会目覩……”
  塞外飞龙未待黄衫书生把话说完,立即接口道:“这是我最最伤心的一段往事,不提也罢,对了,适才你会对孟飞云说,九天飞魔是令尊大人的知己朋友,莫非今尊就是昔日威震大漠的‘大漠神鹰’庄逸青庄老英雄?
  “是。”
  塞外飞龙闻声突然说道:“你可能把名字告诉我吗?”
  “庄彦文。”
  “这个名字配你真是再恰当不过,温文尔雅,秀质彬彬,庄老弟,你的武技和剑法不似家传,可能告知师承门户?
  庄彦文摇头说道:“他是一位牧羊的老人,从救我脱身虎口到他老人家归天,始终没有告诉我他的名姓,所以……”
  塞外飞龙嗟喟一声接口说道:“风尘奇客武林隐侠无处不见,前辈的高人胜过后世的人物多多了。”
  “恩兄,我有几件事情拜烦,至盼恩兄指示。”
  塞外飞龙微然一笑,不待庄彦文发问,已开口说道:“九环山庄在哀牢山中,孟显的功力目下非你所能敌,不过你只要能够找到一处僻静的地方,静参玄功百日足可横扫九环山庄……”
  庄彦文并不惊奇塞外飞龙竟能测知所问之事,但他却怀疑“静参玄功百日足可横扫九环山庄”的这一句话,因之接口说道:“这怎么会?”
  “韩家店中,我曾给你服过奇特的药物,并已畅顺任、督二脉,只要你能够静自参修一些时日,真力强过目下一倍有余,故而我敢断言彼时当可横扫九环山庄,不过我却另外有个主意,不知道你愿意听否?”
  “恩兄请讲。”
  “适才九重飞鹏展大业临去之时,已经和我相约一年之期,至时孟显老贼必然亲率九环山庄的高手前来,老弟何不以逸待劳……”
  “恩兄之意良佳,只惜小弟有急不可待之势,况此间人地生疏,难觅寄居之所,再说事若果如恩兄所言,小弟愿在一年期前扫平九环山庄,代恩兄除一大患!”
  “老弟的盛情可感,不过设真存有思报之心,最好能够接纳我的建议。”
  庄彦文沉思有顷,肃色说道:“恩兄有重要的原因吗?”塞外飞龙点了点头,庄彦文慨然又道:“既是如此,行止但凭恩兄作主就是,不过那里能供小弟的食宿呢?不瞒恩兄来说,我已贫无立锥之地了。”
  塞外飞龙笑道:“老弟请放宽心,水家山庄的水大公子,是我的知己患难好友,他富甲天下,喜结英雄,老弟必能被他尊为贵客,咱们走吧。”
  庄彦文含笑应声,二人双双步上高岗跨登车辕,塞外飞龙震鞭催骤,边行边道:“我有几句闲话嘱附老弟,我父女在韩庄结仇,不愿牵连水大公子,并且实在另有要紧的事情去作,故而不能在水家山庄相陪,不过老弟你作客水家不必见外,水大公子必能妥善至情的招待,设若实感烦闷之时,不妨告知水大公子,请其寄我一言,我当立即赶到水家与老弟把晤。”
  “恩兄,难道小弟不能相伴恩兄同居于‘石堡’之中?”
  塞外飞龙似乎料到庄彦文有此一问,含笑说道:“老弟,我并非当真住在石堡里面,就去,也要在半年后了。”
  庄彦文点了点头,片刻之后,他却突然问道:“小弟能否无事之时到石堡一游?”
  塞外飞龙当时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道:“那座石堡也是水大公子的产业,老弟至时可以问他是否去得好了。”
  庄彦文闻言有些诧然,但他不便多问,只好闷在心中,塞外飞龙却话锋一转说道:“前面有两条路,为了避免被韩庄的人追上多生是非起见,咱们走小路绕过‘陈家沟’。”
  庄彦文自然不置可否,塞外飞龙却一领车缰由小道飞驰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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