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孤凤坟前的风流好戏
 
2019-07-08 11:47:41   作者:诸葛青云   来源:诸葛青云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司空远语音方顿,忽然神色一惊,失声叫道:“六先生,难道竟……竟是郭老人家,用……用什么无相夺魂芒来打你?”
  苏六先生摇手笑道:“老弟休要错会了意,那位东海潜渔郭石,才是你真正父执,名列武林七仙,他怎会有甚暗算伤人的卑鄙手段?”
  司空远俊脸一红,耳根一热。
  苏六先生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是在此附近,巧遇东海潜渔郭石,见他神思不属,眉宇间似有重虑,遂加以探询,问他有何急事?”
  司空远道:“郭老人家是怎样回答?”
  苏六先生笑道:“为了一个死人。”
  灵机动处,恍然叫道:“我明白了,郭老人家口中所谓死人,大概是指昔日二毒之一,号称毒心人屠的呼延前辈。”
  苏六先生目光微转,点头笑道:“老弟定知东海潜渔郭石,是怀疑毒心人屠呼延相未死,并由你神情表现之上,可能对于郭石的这种怀疑,还有点不太同意?”
  司空远未便直言自己觉得东海潜渔郭石的这种怀疑,属于神经过敏。
  只好目注苏六先生笑道:“六先生的看法如何?”
  苏六先生笑道:“英雄之见略同。我与东海潜渔郭石的怀疑,完全相同。”
  司空远皱眉说道:“六先生,你不应该再持这种怀疑论调的了,因为郭老人家由于慎重起见,对此曾加求证,他曾去呼延前辈的埋骨之处,挖棺验骨的呢!”
  苏六先生笑道:“我知道他曾挖棺验骨,并根据郭石所说,指出了毒心人屠呼延相这种伪装死亡,欺骗老弟的破绽所在。”
  司空远几乎想对苏六先生,加以申斥,但剑眉一挑,便自勉强忍耐,未曾翻脸,只是冷冷说道:“破绽二字,六先生用得有点欠妥了吧?你定尚不知,郭老人家于挖棺以后,曾在墓中寻得呼延前辈的半化皮囊。”
  苏六先生微笑说道:“东海潜渔郭石对我说了,我就指出毒心人屠呼延相,虽然心机细密,诡诈绝世,但天下事往往百密一疏,破绽便恰在此处。”
  司空远骇然问道:“此话怎讲?”
  苏六先生又服了一粒丹药,不慌不忙地,含笑说道:“根据郭石所言,司空老弟曾经去过毒心人屠呼延相的那座埋身墓穴?”
  司空远扬眉诧道:“当然去过,正因为我是目击其事之人,才认为一切局外人的盲目多疑,都是以……是对呼延前辈伟大人格的无端侮辱。”
  他虽然忍住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两语不曾出口,未予苏六先生过分难堪,但心情激动,愤然话发之下,已把话儿说得颇重。
  苏六先生却毫不为意,依然含笑说道:“司空老弟,你既然去过那座墓穴,我便想问你两项问题。”
  司空远道:“六先生有话,尽管请问。”
  苏六先生向他盯了两眼,目光中闪烁出诡秘寒芒,轩眉笑道:“司空老弟,你是否觉得那座墓穴,规模甚大,不像是毒心人屠呼延相独自营建的埋骨之所?”
  司空远点头道:“当然不是,那墓中不单范围极大,并有机关,必须以众多人力,营建多年,绝非草率可就。我认为纵非古代帝王陵寝,也是什么奸雄大盗的秘密墓穴。”
  苏六先生笑道:“在这一点上,我们看法相同。我再请教司空老弟,不论那墓穴原主,是帝王将相?抑或大盗奸雄?既花费巨大人力物力,营建身后佳城,则应否请位堪舆专家细细勘定风水?”
  司空远弄不懂苏六先生为何突然提到堪舆?应声轩眉答道:“当然应该请人,勘定风水,我对此道,也自略通,并已看出那座古墓,风水绝佳,是处上好龙穴。”
  苏六先生笑道:“上好龙穴的价值何在?”
  司空远毫不迟疑地,立即应道:“一来尸不易朽,二来子孙易发……”
  苏六先生连摇双手,含笑叫道:“够了,够了,有第一句就够了。老弟前一次进墓,与东海潜渔郭石后一次挖坟之间,相距多少时日?”
  司空远想了一想答道:“我不知道郭老人家是于哪一天动手挖坟?但综合计算起来,相距时日,必在一月以内。”
  苏六先生微笑说道:“老弟想想,区区一月时光,即令常人死后,葬于寻常墓穴之中,尸体尚非定会腐朽,何况毒心人屠呼延相,身负精纯内功,葬处又是地气绝佳的上好龙穴,则东海潜渔郭石,挖坟验骨之际,应该看见一具完整尸骸,哪里会是什么半化皮囊的呢?”
  一番话儿,推测得入情入理,不由司空远不剑眉深蹙,讶然问道:“照六先生这等说法,那具半化皮囊,却是哪里来的?”
  苏六先生笑道:“呼延相刁滑过人,他自知那套口蜜腹剑的鬼蜮花样,只能骗得过老弟这等宅心仁厚之辈,倘若事一外泄,必将有人怀疑,甚至挖坟求证。于是,他便弄具身材大致相若的半化皮囊,作为他死后化身,埋在坟内。”
  虽然苏六先生如此推测分析,司空远仍自不肯全信,只是一面聆听,一面摇头。
  苏六先生扬眉叫道:“司空老弟,你摇头则甚?难道不以我所说为然?”
  司空远应声答道:“我认为即令呼延前辈未死,是觅尸代葬,障人眼目,他应该弄具白骨骷髅,而用半化皮囊之故,便以有人于挖坟见骨时,会猜疑到尸首不应腐败得如此快速……”
  苏六先生闻言,继续笑道:“如今他既用了半化皮囊,则只消过上三五个月光阴,便不会在时间方面,露出了太大破绽,谁知……”
  司空远见他语音忽顿,蹙眉问道:“谁知什么?六先生怎不说将下去?”
  苏六先生看了司空远一眼,含笑说道:“谁知千算万算,不如苍天一算。老弟竟会于短短一个月内,遇见了东海潜渔郭石,而郭石偏又爱管闲事,立即挖坟开棺。这样一来,才使呼延相的阴谋败露否则,有老弟全力作证之下,真还会使顽石变玉,铜化黄金,被呼延老魔欺世盗名地,掩盖天下耳目。”
  司空远目注苏六先生,朗声叫道:“六先生,你说呼延相口蜜腹剑,但他如此大费心机的用意何在?他为甚不在那墓穴之中,设法害死我呢?”
  司空远对于毒心人屠呼延相,一向尊称前辈,如今竟直呼其名,可见心中已被苏六先生分析得略起疑念。
  苏六先生摇头说道:“呼延老魔智慧如海,他的用意所在,一时哪里猜测得透?但他既肯如此大费心机,则用意之毒,必甚险恶深远,却可以想见。”
  司空远听苏六先生指不出毒心人屠呼延相的用意所在,遂又微微摇了摇头。
  苏六先生问道:“老弟为何摇头,你是否有甚更高明的不同看法?”
  司空远苦笑答道:“我倒不是有甚更高明的不同看法,只觉得六先生所猜测之事,虽然颇具慧心,却缺乏事实佐证。”
  苏六先生笑道:“老弟说得早了一些,我在理论推测之后,马上就要向你提出实际证据。”
  司空远哦了一声,失惊问道:“六先生还有事实证据?”
  苏六先生点头笑道:“当然有。我这臂上伤痕,和老弟亲眼目赌的鲜鱼拔毒之事,难道还不是千真万确的绝好证据吗?”
  说完,又把右臂伤痕,向司空远加以显示。
  司空远皱眉问道:“六先生,你这伤痕,代表什么证据?以及怎样受伤经过,还未对我说呢。”
  苏六先生缓缓说道:“我对东海潜渔郭石,如此分析以后,把这位武林老侠,听得连连点头,立即告别而去。”
  司空远道:“郭老人家与六先生匆匆而别,是去往何处?”
  苏六先生笑道:“他是去往呼延相埋骨之处,二度挖坟,非验个清清楚楚不可。”
  司空远指着苏六先生的右臂伤痕问道:“六先生你这臂上伤痕,是……”
  苏六先生不等司空远话完,便即接口说道:“我与郭石分手以后,想起自己所作分析,颇为得意地哈哈一笑。谁知笑声才发,周围劲气袭人,一把几乎已臻无形的无相夺魂芒,向我密洒而至。”
  司空远道:“六先生仓猝难防之下,怎脱此难?”
  苏六先生苦笑说道:“一来由于我尚称机警,鼻中一嗅腥气,立作紧急应变。二来贴身并穿有一件宝衣,遂极为饶幸地,只在右臂之上,中了一粒飞芒,尚可以设法自救。”
  司空远又复问道:“这种无相夺魂芒,是……”
  苏六先生蹙眉接道:“是毒心人屠呼延相的独门暗器,他绝不传人,天下不可能有第二人再擅此技。”
  司空远恍然笑道:“六先生所谓事实证据,就是指这无相夺魂芒吗?”
  苏六先生听出司空远似有不以为然之意,不禁双眉微蹙,愕然问道:“老弟莫非认为这证据尚不够确实?”
  司空远笑了一笑,目闪神光,扬眉答道:“六先生,你忘了一件事。据我所知,当世武林中,至少还有一人,会把这无相夺魂芒,作为暗器。”
  苏六先生颇感惊奇,失声问道:“还有别人会施展无相夺萍芒吗?司空老弟快说,此人是谁?”
  司空远含笑答道:“呼延相之子虽死,尚有一孙,名叫呼延蒙,凡属武林绝艺,最多只有传媳不传女之说。呼延相对于他这血胤相依的唯一孙儿,总不会吝于传授什么无相夺魂芒吧?”
  苏六先生点头说道:“老弟说得不错。我知道毒心人屠呼延相,确实有那么一个孙儿。”
  司空远微笑说道:“呼延门中,既然尚有一脉相传,则在六先生与郭老人家说完话后,对你暗发无相夺魂芒之人,未必准是我眼见死去的呼延相,可能是那呼延蒙呢!”
  苏六先生闻言之下,略一寻思,仍然摇了摇头。
  司空远愕然问道:“六先生摇头则甚?莫非仍认为我的这种说法,有何漏洞,不能成立吗?”
  苏六先生皱眉答道:“呼延蒙虽然极可能获得他祖父传授,会用无相夺魂芒,但因火候关系,似难在手法方面,有那等高明,使我于腥气尚未临近之时,根本丝毫无觉。”
  司空远正待再加辩论,忽然听得远远传来了三声悠长清啸。
  苏六先生目注司空远道:“司空老弟,你离此以后,行踪何往?”
  司空远弄不懂这位武林怪客的问话之意,只好不加隐瞒,从实答道:“在下半月以内,必将缓缓南行,不会改变方向。”
  苏六先生含笑说道:“我有位多年老友,不知有何急事,突以啸声相招,使我不得不赶去看看,事完必往南方,寻找老弟,彼此再作详谈便了。”
  说完,向司空远微一点头,儒衫飘处,便自轻灵无比,越墙纵向庙外。
  常言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司空远早就觉得这位苏六先生,身怀极高武学。
  如今获得证明,仅在轻功身法的火候老到之上,便非自己所能企及。
  但自己并非平凡之辈,向有年轻人物中的第一高手之称,换句话说,就是凡能胜过自己之人,必是当世武林中之前辈一流高手。
  司空远几乎遍思四海八荒间的所有正邪高人,却想不出这么一位苏六先生。
  于是,他认定苏六先生定是化名,决心在前途相见之时,设法查出这位武林奇客的真实身份。
  苏六先生既走,司空远自然不会再在这废庙中,多作逗留。他因颇爱那片湖光山色,遂又去湖边,游赏一周以后,方缓步向南走去。
  金风送爽,明月当头,山中夜景,自然清绝。司空远信步前行,走到了地势略见开阔的一角山环之内。
  忽然间,山环左侧,也就是司空远的东面山峰之下,传来了一阵悲悲切切的女子啼哭声息。
  根据大漠闲驼指示,是要他缓缓南行,途中尽量避免纠纷,不必多管闲事。
  但司空远天生侠义心肠,既然听得女子啼哭之声,又复哭得甚惨,便不由自主地,止步不向南进,转往东方走去。
  行约二三十丈,哭声更觉清楚,也更觉哀哀欲绝。
  司空远听出哭声是来自峰下一片林木之后,遂身形略闪,急急赶去。
  这片小林,只有数十株树木,林后是一间茅屋。
  茅屋门户大开,那种令人心酸的女子哭声,便是由茅屋之中传出。
  司空远一个箭步,纵到茅屋门口,目光注处,不禁热血沸腾,钢牙暗咬。
  原来茅屋门内,倒卧着满身血渍的两具人尸,一具是个庄稼人打扮的年轻汉子,一具是位白发婆婆。
  司空远正想举步进屋,哭声为谁所发?是否受伤待救?但眼皮抬处,剑眉立蹙,有点迟疑不前。
  因室中有张板床上睡着一个面向里卧,身无寸缕的赤裸女子,正在哀哀痛哭。
  不单那女子被剥得像只白羊,床上被褥,并甚凌乱,地下更抛落些撕裂衣裤。
  此情此景,使司空远心中恍然。
  这是一户山农,不幸遭遇强人,主妇惨被奸辱,其婆母、丈夫,则均被万恶贼子,加以杀害。
  司空远本待进屋慰问,并设法查缉凶徒,为遭辱及惨死之人,雪冤报仇。
  但因那农妇全身赤裸,未便接近,遂只好咳嗽一声,在门外叫道:“这位大嫂,请把衣服穿好,将经过情形,告知在下,我必查缉凶人,替你报仇就是。”
  谁知他不发话还好,这一发话之下,那赤裸农妇,似因身遭奸辱,羞于见人,竟微一仰身,抢起床脚一柄利剪,便往自己的咽喉扎去。
  司空远救人心切,顾不得再避嫌疑,青衫飘处,手发如电地,把那赤裸农妇的右腕抓住,并皱眉沉声叫道:“这位大嫂何必……”
  话方至此,手中一震、那赤裸农妇,竟以极快手法,反扣住司空远右腕脉门,明晃晃的利剪锋尖,并向他肋下搠到。
  司空远顿告恍然,知道这是陷阱,床上全身赤裸女子,不是被辱农妇,可能是罗刹一龙手中丧廉无耻的淫娃恶女。
  反应极快,才有警觉,便自劲贯周身,真气反震之下,首先将赤裸女子紧扣自己脉门的三指震脱。
  那柄利剪尖锋,微闪暗绿光芒,分明又淬有剧毒。
  司空远冷笑一声,身形略侧,避过利剪来势,并向对方一掌拍去。
  双方功力,相差甚远,他躲得过那女子的一剪之刺,那女子却躲不过司空远的一掌之击。
  但司空远眼看已将击中对方,却对那女子的赤棵躯体,起厌恶,不愿使自己手掌,触及这下流恶妇的淫贱皮肉。
  就在他意欲缩掌的略一迟滞之间,脑后突然起了极为迅疾的金刃劈风声息。
  司空远暗吃一惊,心想自己在这屋中,分明未见别人,金刃劈风之声,却是从何而起?
  一面惊奇,一面可又不得不仗恃听音辨位耳力,躲避身后袭击。
  司空远听准那金刃劈风之声,是由上往下,从左后方斜劈而来,遂一式斜扯云旗,电疾向右拔身,纵往茅屋门外。
  一片刀光,擦肩而过,形势端的险极,但因司空远应变机灵,身法灵巧,总算是未受毫发之伤。
  身才及门,又响起呼的一声锐啸。
  这是有人用兵刃横扫,攻击司空远的下盘。
  司空远委实猜不透这些敌人.是埋伏室中何处?竟能在弹丸似的茅屋以内,瞒过自己耳目。
  他是仓猝避刃,纵向屋门,如今二度遭袭,又复身在空中,自然情势更险。
  司空远冷笑一声,真气潜凝,半空猛抖双臂,竟收煞住纵向外之势,改往屋顶冲去。
  人未到,掌力先到。
  区区茅屋屋顶,哪里禁得起司空远内家掌力的一击之威,一片摧枯拉朽的声息之下,立被击出了一个大洞。
  司空远的青衫人影,便在这大洞之中,从屋内飞出,落向距离茅屋的两丈七八以外。
  在室内,他不知对方究竟埋伏有多少毒着?自然颇觉头疼。
  如今到了室外,司空远却哪里还会再有所怯。
  他脚尖才一点地,便宛如飚飘电旋般,转回身形,目注茅屋,沉声喝道:“茅厔之中,是否罗刹教的无耻教徒,赶紧出面答话。”
  屋中静寂无声,根本无人理会。
  司空远剑眉双剔,厉声叫道:“你们再不出来,我便索性把这茅屋毁……”
  “把这茅屋毁掉”的最后一个“掉”字尚未出口,司空远目光注处,已见人影闪动。
  人影共有三条,但这三条人影,并非从茅屋中出面应战,却是从屋后逃出,电掣风驰般,窜入了茅屋后方的密密森林之内。
  入林莫追,本是江湖大忌,何况纵令司空远身法再快,在对方已到林边之际,追也不及。
  司空远无可奈何,只得哂然一笑,但双目却凝神注视,想看看那三条人影,究竟是什么人物?
  虽是夜间,月明如昼,司空远凝神注目以下,把那电闪入林的三条人影,看得分明。
  其中最显明的一条人影,身段窈窕,但却精赤条条,上下未着寸缕,一望而知,便是适才在屋中,用毒剪对司空远首先发难的无耻妖妇。
  其余两条人影,则一条是个庄稼人打扮的精壮汉子,一条是个白发婆婆。
  司空远看清以后,恍然大悟。
  原来那倒毙室内,满身血渍的庄稼汉,及白发婆婆,并非死尸,也是匪徒所扮。
  怪不得自己在茅屋中,除了遭受赤裸妖妇暗算以外,还受了莫名其妙的两度袭击。
  庄稼汉与白发婆婆,定是一个就地挥刀,一个就地挥杖,自然在未发动前,毫无声息。
  尤其自己业已误把对方,当作死尸,毫无戒心之下,情势端的险极。
  三名匪徒,均已遁入深林,司空远只好带着一身冷汗,和暗觉侥幸之心,依然踏月缓步,仍往南行。
  边行边自暗忖:自己别无仇怨,看来今夜设计相害的这三名徒,多半是那玉面神龙龙不凡的手下。
  想到龙不凡,司空远不禁感慨丛生。
  在峰腰废塔之下,自己本可杀他,偏又怜悯到凤栖梧身上,不忍令这旧日情人,永为寡鹄离鸾,才把龙不凡轻轻放过。
  看来此人恶性重大,不会被自己感化,心机更毒辣无比,手下罗刹教徒的牛鬼蛇神又多,自己南行一路之间,不知将遭受多少风险?
  大丈夫游侠江湖,为了济民救物,本来就是镇日价刀头舔血,剑底惊魂,故而,司空远对于前途中的各种灾危险厄,倒并不惧怕。
  使他心中愁虑的,只有一桩难题。
  这桩难题,就是倘若前途再遇龙不凡,而对方又被自己所擒之际,却应如何处置?对他是杀?是放?
  若杀?则第一次的缩手施仁,岂非多余?龙不凡的妻子凤栖梧,仍将丧失所夫,成为离鸾寡鹄。
  若放?则放到何时是了,会不会弄得纵虎伤身,实现了对敌宽仁,便是对自己残忍之语。
  这确是一桩难题,司空远反复寻思之下,剑眉忽剔,仰首夜空,发出了一声舒怀长啸。
  这声舒怀长啸,表示司空远暂宽忧怀,也表示他对于那项难题,想出了处理原则。
  原则是什么?原则是三。
  三之一字,形象简单,意义可不简单。
  区区三画之中,有前因,也有后果。
  所谓前因,也就是往事。
  司空远铭心刻骨,记得分明,自己在那十三孔桥以上,曾经为了凤栖梧,望断秋水,嚼尽相思,空等了三个玉露金风的七夕之夜。
  所谓后果,也就是司空远心中所决定的处理难题原则。
  原则是放,但不能永无休止的放,司空远决定对于龙不凡的宽忍原则,以三次为限。
  对于凤栖梧本人,既曾三年苦等,黯然消魂,则对于凤栖梧的丈夫,也不妨宽纵三次。
  三次过后,倘若龙不凡仍不肯悔悟,仍对自已继续逞凶,便则……
  空远想至此处,心中一惊,立即杂念尽泯.
  因为他又发现情况,前路大堆嵯峨乱石之后,似乎有条人影,悄悄闪匿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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