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愤怒的小马
2019-08-02 11:37:12   作者:古龙   版权:古龙著作管理委员会   评论:0   点击:

(二)

  没有人敢吵醒他,所以他醒的时候,马车已停在一个很大很大的园子里。
  小马并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但是他这一生中,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华贵美丽的地方,他几乎认为自己还在做梦。
  可是大汉们已拉开车门,恭恭敬敬地请他下车。
  小马道:“还要不要我把这块黑布蒙上?”
  大汉们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开口。
  小马居然自己又将黑布蒙上了眼睛,因为他觉得这么样更神秘、更有趣。
  他本来就是个喜欢刺激、喜欢冒险的人,而且充满了幻想。
  传说中岂非有很多美丽浪漫的公主嫔妃,喜欢在深夜中将一些年轻力壮的美男子,掳到她们秘密的香闺中,去尽一夕之狂欢。
  也许他并不能算是个美男子,可是他至少年轻力壮,而且绝不丑。
  有人已伸过条木杖,让他拉着,他就跟他们走。高高低低、曲曲折折地走了很多路。走入了一间充满香气的屋子里。
  他也分不出那究竟是什么香气,只觉得这里的香气也是他生平从未嗅到过的。
  他只希望拉开眼睛上这块黑布时,能看见一个他平生未见的美人。
  就在他想得最开心时,已有两道风声,一前一后向他刺了过来。速度之快,也是他平生未遇过的。

×      ×      ×

  小马自小就喜欢打架,尤其这三个月来,他打架几乎已比别人一辈子打的架加起来还多三百倍。
  他喝酒并没有什么选择。茅台也好,竹叶青也好,大曲也好,就算三文钱一两的烧刀子,他也照喝不误。
  他打架也一样。
  只要心里不舒服,只要有人要找他打架,什么人他都不在乎。
  就算对方是天王老子,他也先打了再说,就算他打不过别人,他也要去拼命。
  所以他打架经验之丰富,遇见过的高手之多,江湖中已很少有人能比得上。
  所以他一听见这风声,已知道暗算他的这两个人,都是江湖中的一流高手,所用的招式不但迅速准确,而且狠毒。
  虽然他痛苦,痛苦得要命,痛苦得恨不得每天打自己三百个耳光。
  但是他还不想死,他还想活着再见那个令他痛苦、令他永远无法忘怀的人。
  那个又美丽、又冷酷、又多情、又心狠的女人。
  ——男人为什么总是要为了女人而痛苦?

×      ×      ×

  急锐的兵刃破空声,已到了他后心和腰。
  致命的招式,致命的武器。
  小马突然狂吼,就像是愤怒的雄狮般狂吼,吼声发出时,他已跃起。
  他并没有避过后面的那件武器,冰冷的利锋,已刺入他的右胯。
  这不是要害,他不在乎。
  因为他已避开了前面的一击,一拳打在对方的面上。他看不见自己打中的是什么地方,他根本来不及拉下眼睛上的黑布。
  可是他耳朵并没有被塞住,他已经听见了对方骨头碎裂的声音。
  这种声音虽然并不令人愉快,可是他很愉快。
  他痛恨这种在暗地偷袭的小人。
  他的右胯上还带着对方的剑锋,剑锋几乎刺在他的骨头上,痛得要命。
  可是他不在乎。
  他已转身,反手一拳打在后面的这个人的脸上,打得更重。
  出手的两个人当然也都是身经百战的武林高手,却也被吓呆了。
  不是被打晕了,是被吓呆了。
  像这种拼命的打法,他们非但没看过,连听都没有听过,就算听见也不相信。
  所以等到小马第二次狂吼,两个人早已逃了出去,逃得比两条中了箭的狐狸还快。
  小马听见他们窜出去的衣裤带风声,可是他并没有去追。
  他在笑,大笑。
  他身上又受了一处伤,胯下挨了一剑,但是人却笑得开心极了。
  他眼睛上的黑布还没有拿下来,也不知屋子里是不是还有人躲着暗算他,这种事他真的不在乎,一点都不在乎。
  他想笑的时候就笑。
  ——一个人若想笑的时候都不能笑,活着才真是没意思得很。

×      ×      ×

  这当然是间很华丽的屋子,他眼睛上带着黑布的时候,连想像都不能想像这屋子有多华丽。
  现在他总算已将这块要命的黑布拿了下来。
  他没有看见人。
  最美的人和最丑的人都没有看见。这屋子根本连半个人都没有。
  窗子是开着的,晚风中充满了芬芳的花香。
  暗算他的两个人,已从窗子上出去,窗外夜色深沉,也听不见人声。
  他坐了下来。
  他既不想出去追那两个人,也不想逃走,却选了张最舒服的椅子坐了下来。
  ——那些黑衣大汉的老板究竟是谁?
  为什么要用这种法子找他来?
  为什么要暗算他?
  这一次出手不中,是不是还有第二次?
  ——第二次他们会用什么法子?
  这些事他也没有想。
  他有个好朋友常说他太喜欢动拳头,太不喜欢动脑筋。
  不管那位大老板还有什么举动,迟早总要施展出来的。
  既然他迟早总会知道,现在为什么要多花脑筋去想?舒舒服服地坐下来休息休息,岂非更愉快得多。
  唯一遗憾的是,椅子虽舒服,他的屁股却不太舒服。事实上,他一坐下就痛得要命。
  刚才那把剑,刺得真不轻。
  他正想找找看屋子里有没有酒,就听见门外有了说话的声音。

×      ×      ×

  屋子里有两扇门,一扇在前,一扇在后,声音是从后面一扇门里传出来的。
  是女人的声音,很年青的女人,声音很好听。
  “屋角那个小柜子里有酒,各式各样的酒都有,可是你最好不要喝。”
  “为什么?”小马当然忍不住要问。
  “因为每瓶酒里面都有可能下了毒,各式各样的毒都可能有一点儿。”
  小马什么话都不再说,站起来,打开柜子,随便拿出酒瓶,拔开塞子就往嘴里倒,倒得很快,几乎连气都没有喘。一瓶酒就空了,非但没有尝出酒里是不是有毒,连酒的滋味都没有尝出来。
  门后的人在叹气道:“这样好的酒,被你这么样喝,真是王八吃大麦,糟蹋了粮食。”
  “不是王八吃大麦,是乌龟吃大麦。”小马在纠正她的用字。
  她却笑了,笑声如银铃:“原来你不是王八,是乌龟。”
  小马也笑了,他实在也分不清王八和乌龟究竟有什么分别。
  他忽然觉得这女人很有趣。
  遇见有趣的女人不喝点酒,就像是自己和自己下棋一样无趣了。
  于是他又拿出酒瓶,这次总算喝得慢些。
  门后的女人又道:“这门上有个洞,我正在里面洗澡,你若喝醉了,可千万不能来偷看。”
  小马立刻放下了酒瓶,很快就找到了门上面的那个洞。
  听到有女孩子在屋里洗澡,门上又正好有个洞,大多数男人都不会找不到的。
  就算找不到,也要想法子打出个洞来,就算要用脑袋去撞,也要撞出个洞来。
  他用一只眼睛凑上去看,只看了一眼,一颗心就几乎跳出胸腔。
  屋子里并没有一个女人在洗澡,屋里至少有七八个女人在洗澡。
  七八个年轻的女人,年轻的胴体结实,胸脯饱满而坚挺。
  青春,本就是女孩子们最大的诱惑力,何况她们本来就很美,尤其是那一双双修长结实的腿。
  她们浸浴在一个很大的水池里,池水清澈,无论你想看什么地方,都可以看得很清楚。
  只有一个女人例外。
  这女人也许并不比别的女孩子更美,可是小马却偏偏最想看看她,哪怕只能看到一条小腿也好。
  只可惜他偏偏看不见,什么地方都看不见。
  这女人洗澡的时候,居然还穿着件很长很厚的黑缎长袍,只露出一段晶莹雪白的脖子。
  小马的眼睛就瞧着她的脖子上。
  越看不见,越觉得神秘,越神秘就越想看。天下的男人有几个不是这样的?
  穿衣服洗澡的女人又在叹气道:“既然你一定要来偷看,我也没法子,但是你千万不能闯进来,这扇门又没有栓上,只要用力一推就开了。”
  小马没有用力去推门,他整个人都往门上撞了过去。
  门果然开了。
  “扑通”一声,小马也跳进了水池。
  其实他倒也并不是故意想跳下去的,可是既然已跳了下去,他也不想再出来了。
  跟七八个赤裸着的女孩子泡在一个水池里,这种事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遇到的。
  女孩子虽然惊呼娇笑,却没有十分生气害怕的样子。
  对她们来说,这种事反而好像不是第一次。
  其中当然有人难免要抗议:“你这人又脏又臭,到这里来干什么?”
  小马口才并不坏:“就因为我又脏又臭,所以才想来洗个澡。你们能在这里洗澡,我当然也能在这里洗澡。”
  “既然是洗澡,为什么不脱衣服?”
  “她能够穿衣服洗澡,我为什么不能?”他居然答得理直气壮。
  穿衣服洗澡的女人摇着头,叹着气道:“看来你的确也要洗个澡了,可是你至少也该先把鞋子脱下来。”
  小马道:“脱鞋子干什么?连鞋子一起洗干净,岂非更方便?”
  穿衣服洗澡的女人看着他,苦笑道:“别人要你做的事,你偏偏不做;不要你做的事,你反而偏偏要做。你这人是不是有点毛病?”
  小马笑道:“没有,连一点儿毛病都没有,我这人的毛病至少有三千七百八十三点。”
  穿衣服洗澡的女人眨了眨眼道:“不管你有多少点毛病,我们的洗澡水,你可千万不能喝下去。”
  小马道:“好,我绝不喝下去。”
  穿衣服洗澡的女人道:“狗屎你也不能吃。”
  小马道:“好,我绝不吃。”
  穿衣服洗澡的女人笑了,吃吃地笑道:“原来你这人还不太笨,还不算是条笨驴。”
  小马道:“我本来就不是笨驴,我是条色狼,不折不扣的大色狼!”
  他果然就立刻作出色狼的样子。
  穿衣服洗澡的女人立刻就显得很害怕的样子,躲到一个女孩子的背后,道:“你看她怎么样?”
  小马道:“很好。”
  这女孩子的确很好,“很好”这两个字包括了很多种意思——迷人的甜笑、青春的胴体、笔直的腿。
  穿衣服洗澡的女人松了口气,道:“她叫香香,你若要她,我可以叫她陪你。”
  小马道:“我不要。”
  穿衣服洗澡的女人道:“她今年才十六岁,她真的很香。”
  小马道:“我知道。”
  穿衣服洗澡的女人道:“你还是不要?”
  小马道:“不要。”
  穿衣服洗澡的女人笑道:“原来你并不是个真的色狼。”
  小马道:“我是的。”
  穿衣服洗澡的女人又开始有点紧张了,道:“你是不是想要别人?”
  小马道:“是。”
  穿衣服洗澡的女人道:“你是要谁?这里的女孩子你可以随便选一个。”
  小马道:“我一个都不要。”
  穿衣服洗澡的女人道:“你想要两个、三个也行。”
  小马道:“她们我全都不要。”
  穿衣服洗澡的女人完全紧张了,道:“你……你想要谁?”
  小马道:“我要你。”
  这句话说完,他已跳起来,扑过去。
  穿衣服洗澡的女人也跳起来,把香香往他怀抱里一推,自己却已跳出了水池。
  一个冰冷柔滑的胴体骤然倒入自己的怀抱里,很少有男人能不动心的。
  小马却不动心。
  他一下子就推开了香香,也跳出水池。
  穿衣服洗澡的女人绕着水池跑,喘着气道:“她们都是小姑娘,我却已是个老太婆了,你为什么偏偏要我?”
  小马道:“因为我偏偏喜欢老太婆,尤其是你这样的老太婆。”
  她当然不是老太婆。
  也许她的年纪要比别的女孩子大一些,却显得更成熟、更诱人。
  最诱人的一点,也许就因为她穿着衣服。
  她在前面跑,小马就在后面追。她跑得很快,他追得却不急。
  因为他知道她跑不了的。

×      ×      ×

  她果然跑不了。
  后面另外还有一扇门,她刚进去,就一把被小马抓住。
  后面刚好有张床,好大好大的一张床,她一倒下去,就刚好倒在床上。
  小马刚好压住了她。
  她喘息着,呼吸好像随时都可能停顿,用力抓住小马的手,道:“你等一等,先等一等。”
  小马故意露出牙齿狞笑,道:“还等什么?”
  他的手在动,她用力在推。
  “就算你真的要想,我们至少也先说说话,聊聊天。”
  “现在我不想聊天。”
  “难道你也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找你来?”
  “现在不想。”
  她虽然用力在推,可惜他的手却令人很难抗拒。
  她忽然不再推了。
  她忽然全身都已酥软,连一点力气都没有。
  她洗澡的时候就好像出门做客一样,穿着很整齐的衣服,现在却好像洗澡一样。
  小马用鼻抵着她的鼻,眼睛瞪着她的眼睛,道:“你投不投降?”
  她喘息着,用力咬着嘴唇道:“不投降!”
  小马道:“你投降我就饶了你!”
  她拼命摇头:“我偏不投降,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一个男人在这种情况下,能够把女人怎么样?
  你猜呢?

×      ×      ×

  有许多事既不能猜,也不能想,否则不但心会跳、脸会红,身子也会发烫的。
  可是有很多事根本用不着猜,也用不着想,大家一样会知道——小马是个男人,年轻力壮的男人。
  她是个女人,鲜花般盛开的女人。
  小马并不笨,既不是太监,也不是圣人。
  就算是笨蛋,也看得出她在勾引他。所以……

×      ×      ×

  所以现在小马也不动了,全身也好像连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她的呼吸也停顿了很久。现在才开始能喘息,立刻就喘息着说:“原来你真的不是个好人。”
  “我本来就不是,尤其是在遇见你这种人的时候。”
  “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不知道。”
  “完全不知道?”
  “我只知道你非但也不是个好人,而且比我更坏,坏一百倍。”
  她笑了,吃吃地笑道:“但我却知道你。”
  “完全知道?”
  “你叫小马,别人都叫你愤怒的小马,因为你的脾气比谁都大。”
  “对。”
  “你有个好朋友叫丁喜,聪明的丁喜。”
  “对。”
  “本来你们两个人总是形影不离的,可是现在他已有了老婆,人家恩爱夫妻,你当然不好意思再夹在人家中间了。”
  小马没有回答,眼睛却已露出痛苦之色。
  她接着又道:“本来你也有个女人,你认为她一定会嫁给你的,她本来也准备嫁你的,只可惜你的脾气太大,竟把她气跑了。你找了三个月,却连她的影子都找不到。”
  小马闭着嘴。
  他只能闭着嘴,因为他怕。
  他怕自己会大哭、大叫,他怕自己会跳起来,一头撞到墙上去。
  “我姓蓝。”她忽然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我叫蓝兰。”
  小马道:“我并没有问你尊姓大名。”
  他的心情不好,说出来的话当然也不太好听。
  蓝兰却一点也不生气,又道:“我的父母都死了,却留给我很大一笔钱。”
  小马道:“我既不想打听你的家世,也不想娶个有钱的老婆。”
  蓝兰道:“可是我现在已经说了出来,你已经听见了。”
  小马道:“我不是个聋子。”
  蓝兰道:“所以现在你已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也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小马道:“哼。”
  蓝兰道:“所以现在你已经可以走了。”
  小马站起来,披上衣服就走。
  蓝兰没有挽留他,连一点儿挽留他的意思都没有。
  可是小马走到门口,又忍不住回过头,问道:“你就是这里的老板?”
  蓝兰道:“嗯。”
  小马道:“叫人把我找到这里来的就是你?”
  蓝兰道:“嗯。”
  小马道:“我揍了你们五个人,喝了你们两瓶酒,又跟你……”
  蓝兰没有让他说下去,道:“你做的事我都知道,又何必再说?”
  小马道:“你费了那么多功夫,神秘兮兮地把我找到这里来,为的就是要我来喝酒,揍人?”
  蓝兰道:“不是。”
  小马道:“你本来想找我干什么的?”
  蓝兰道:“我本来当然还有一点别的事。”
  小马道:“现在呢?”
  蓝兰道:“现在我已不想找你做了。”
  小马道:“为什么?”
  蓝兰道:“因为现在我已有点喜欢你,所以不忍再要你去送死。”
  小马道:“送死?到哪里去送死?”
  蓝兰道:“狼山。”

×      ×      ×

  据说狼山有很多狼。
  据说天下大大小小、公公母母、各式各样的狼,都是从狼山来的,等到它们将死的时候,也都要回狼山去死。
  这当然只不过是传说。
  世上本来就有很多接近神话的传说,有的美丽,有的神秘,有的可怕。
  谁也不知道这些传说究竟有几分真实性。
  大家只知道一件事——现在狼山上几乎连一只狼都没有了。
  狼山上的狼,都已被狼山上的人杀光了。
  所以狼山的人当然比狼更可怕得多。事实上,现在狼山上的人还比世上所有的毒蛇猛兽都可怕得多。
  他们不但杀狼,也杀人。
  他们杀的人也许比他们杀的狼多得多。
  江湖中替他们取了个很可怕的名字,叫“狼人”,他们自己也好像是很喜欢这名字。
  因为他们喜欢别人怕他们。

×      ×      ×

  听到“狼山”两个字,小马又不走了,回到床头,看着蓝兰。
  蓝兰道:“你知道狼山这地方?”
  小马道:“但我却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到狼山上去送死。”
  蓝兰道:“因为你要保护我们去。”
  小马道:“你们?”
  蓝兰道:“我们就是我跟我弟弟。”
  小马道:“你们要到狼山去?”
  蓝兰道:“非去不可!”
  小马道:“什么时候去?”
  蓝兰道:“一早就去。”
  小马坐下来,又瞧着她看了半天,道:“据说钱太多的人,都有点毛病。”
  蓝兰道:“我的钱不少,可是我没有毛病。”
  小马道:“没有毛病的人,为什么一定要到那鬼地方去?”
  蓝兰道:“因为那条路是近路。”
  小马道:“近路?”
  蓝兰道:“越过狼山到西城,至少可以少走六七天路。”
  小马道:“你们急着要到西城?”
  蓝兰道:“我弟弟有病,可能一辈子都医不好,如果不能在三天之内赶到西城,也许他就死定了。”
  小马道:“如果从狼山走,可能一辈子也到不了西城。”
  蓝兰道:“我知道。”
  小马道:“可是你还要赌一赌?”
  蓝兰道:“我想不出别的法子。”
  小马道:“西城有人能治你弟弟的疾病?”
  蓝兰道:“只有他一个人。”
  小马站起来,又坐下。他显然也想不出别的法子。
  蓝兰道:“我们本来可以去请些有名的镖客,可是这件事太急,我们只请到一个人。”
  小马道:“谁?”
  蓝兰叹了口气,道:“只可惜那个人现在已不能算是一个完整的人了。”
  小马道:“为什么?”
  蓝兰道:“因为他已被你打得七零八碎,想站起来都很难。”
  小马道:“雷老虎?”
  蓝兰苦笑道:“我们本以为他的五虎断门刀很有两下子,谁知道他一遇见你,老虎就变成了病猫。”
  小马道:“所以你就想到来找我。”
  蓝兰道:“可惜我也知道你这人是天生的牛脾气。若是好好地请你做一件事,你绝不会答应的,何况,你最近心情又不好。”
  小马又站起来,瞪着她,冷冷道:“我只希望你记住一点。”
  蓝兰在听。
  小马道:“我心情好不好,是我的事,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蓝兰道:“我记住了。”
  小马道:“很好。”
  蓝兰道:“这次你说很好是什么意思?”
  小马道:“就是你现在已经找到一个保镖的意思。”
  蓝兰跳起来,看着他,又惊又喜,道:“你真的肯答应?”
  小马道:“我为什么不肯答应?”
  蓝兰道:“你不怕那些狼人?”
  小马道:“有些怕。”
  蓝兰道:“你不怕死?”
  小马道:“谁不怕死?只有白痴才不怕死。”
  蓝兰道:“那你为什么还肯去?”
  小马道:“因为我这个人有毛病。”
  蓝兰嫣然道:“我知道,你的毛病有三千七百八十三点。”
  小马道:“是三千七百八十四点。”
  蓝兰道:“现在又加了一点?”
  小马道:“加了最要命的一点。”
  蓝兰道:“哪一点?”
  小马忽然一把抱起她,道:“就是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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