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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毁誓下山 独闯魔宫
 
2020-05-14 16:40:32   作者:萧逸   来源:萧逸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你可曾独居荒山?
  你可曾骨肉分离?
  你可曾遭受到亲情的背叛?
  你可曾饱受痛苦的折磨?久历失望、寂莫、惆怅、愤怒——这么多眼睛看不见的敌人的侵袭?
  这一切的不幸,你一定不曾遭受过。
  大多数的人都不曾遭受过。
  然而这个不幸的女人,“紫蝶仙”花蕾,却统统都尝到了。
  最先是她次女花心蕊为“爱”出走,紧接着长女花心怡奉命寻妹,也是去而不返—
  —两个原先形影不离,唇齿相依的可爱女儿,就这样地离她而去了。
  正当她愤怒难遣、愁极无聊的时候,一个失意的青年人,来到了黄山。
  这个青年名叫郭潜,他的来意,是专程把她两个女儿的近况和遭遇告诉她的。
  她听得的事实是:次女心蕊——无耻、淫贱、私婚;长女心怡虽然玉洁冰清,却依然脱不开为“情”所折磨,她似乎情有所钟,苦苦地迷恋着一个人——万斯同。
  “紫蝶仙”花蕾悉知这一切事实,再也不能保持沉默了,虽然她在入山隐居之初,就立下了“永不出山”的誓言,但是,如今为了她这两个不听话的女儿,为了匡正她花氏一门在武林中的“自负”和“盛誉”,她不得不背弃此誓言,决计要将两个女儿带回山上,以正家风。
  当然,这么一来,却又牵扯出另外的几个人来。
  第一个深为她所痛恨的是葛金郎——这个胆敢与她次女花心蕊私自成婚的小辈。
  葛金郎据说武功高强,而造就他一身武功和“天不怕地不怕”个性的人,毫无疑问的就是他父亲“鬼面神君”葛鹰。因此,葛鹰便自然而然地成为花蕾第一个要找寻的对象。
  提起“鬼面神君”葛鹰这个人,凡是在武林中略具见识的人,都不会陌生。他的一生,包括他诡异莫测的武功,在武林中被引为“传奇”,脍炙人口。
  据说他自幼在高丽遇见了一个异人,收归门下,学成了一身绝技,和他同时从师的尚有一人,这人较葛鹰略长,名叫莫老甲,绰号“西天一怪”,也是一个极难缠的人物;只是这莫老甲却远居青海,从未涉足中原罢了。
  “鬼面神君”葛鹰与“西天一怪”莫老甲,二人虽是生性残忍,技艺超人,却因为生性怪癖,不喜人群,所以直接受他二人毒害的人并不多。人们对于这两个怪人所谈论的一切,不过是些捕风捉影之谈,却很少有人见过他们的庐山真面目。
  可是他二人却是极具奢侈,着重浮华享受之人。莫老甲开府青海在此从略,而这个葛鹰在天台山的一切,却是不得不谈一谈了。
  天台山是浙省有名的大山,位处天台县之西北,它和普陀、雁荡在浙省是三座最负盛名的山岭。
  这座山形势高大,西南接括苍、雁荡,西北接四明、金华,婉蜒东海之滨,风景极为绮丽。北有石桥,长数十丈,展两岭间,望之如龙蛇行空,自古皆为飞仙所居住之处,它的超拔可想而知了。
  自从鬼面神君迁居此山以来,这魔头倾其百万家资,变卖了无数得自天竺高丽的珠宝,在这座山上绝峰的大回岭上,兴筑了一座可以媲美帝王的宫殿,号其为“上丸天宫”。
  这上丸天宫自此,就成了武林一支极负盛名,而玄奥莫测的武林别宗。
  数十年以来,上丸天宫的门人,是绝少涉入江湖的,可是知情者,对他们却是丝毫不敢轻视。因为凡是来自天台山上丸天宫的人们,无不有一身惊人的绝技,因此他们在武林中的声价,一直是很高的!
  也就因为如此,那鬼面神君葛鹰,更加养成了一副骄傲狂横的个性,他自诩的身价,比王侯还要高。
  这一天——也正是一个深秋的日子。
  天台山下,来了一个四旬左右的妇人,这妇人生得峨眉淡扫,杏目含威,也许她本来的岁数已过五十了;可是看起来,她还是有相当的风韵。尤其是她头上的黑发,仍然是那么地黑、密,只是她面上蒙有一层薄纱。
  她上身穿着对襟的紧身小缎袄,另加一领紫色的纱质披风,下身是八幅风裙,腰肢十分婀娜,足下是一双粉底双凤鞋,看上去不染纤尘。
  这妇人并没有骑马,也未乘轿,她一路来到这里,宛似游山玩水一般,引得一般路人对她十分注意。因为那时一个妇人,是很少出门的,更不要说是游山玩水了。
  由于她看起来,又不像是小家妇人,穿着仪态,纵是朝廷命妇,也不过如此。
  在离上丸天宫约有百丈左右,这妇人就停下了,她打量了一下眼前这座巨大的宫院:
  天宫的大门,高有四丈,一列的水磨砖墙,围出去足有二十丈方圆的范围,真是好大的气派。
  妇人面现鄙夷地冷笑了笑,她缓缓地摘下了蒙在脸上的那块面纱,又把肩上的披风解开,才发现她背后系着一根长有二尺许的翠萧。
  也许是走了太多的路,她觉得有些累,就在这山峰上,让徐徐的风吹着,黑色的长发,飘动起来,就像是一片云。
  妇人睨目宫门,再次冷冷一笑,心中却想道:“鬼面神君在江湖上是成了名的老辈人物,我今虽是问罪来此,却也需顾全些礼貌才是,且等我养好了精神再说。”
  想着遂放目山下,但见行云片片,都在山半飘浮,断岭处丛生着醉人的野兰和百合,当真是人间仙土,比之自己处身黄山,却不知又美上多少倍了。
  她这么深思着,心中不禁浮上了一层莫名的惆怅,愈觉得自己岁月磋跎,山居二十年来,青春已去,如今已是将垂垂老矣!
  想着不禁长叹了一声,只觉得自己既已封剑黄山,并曾发下了誓言,如今为了爱女,却不得不毁戒下山,仍然免不了争强斗胜。
  此刻找到了这上丸天宫,那鬼面神君葛鹰,乃是江湖上出了名的难惹人物,自己孤身前来,虽是技高胆大,却也胜负未卜,思来怎不令人烦闷。
  她愈想愈气,归根结底,都是花心蕊这个无耻丫头惹出的祸患。今日胜负且不去说它,这个女儿,自己是断断再也不能容她活着现丑人间。
  想着,她那张原来就十分白皙的脸,此刻更加显得苍白而无丝毫血色了。
  忽然,由上丸天宫的正门内,步出一双白衣少年,这一双少年,由年岁上看来,仅不过二十五六,各着一件白短半袖衫,下穿白色短裤,长仅齐膝,赤足麻鞋,打扮得十分怪异。
  二人步伐一致,行走极快,一直走到了妇人身前的数丈距离处,双双站定了身子。
  妇人这才看清了,他们腰上,每人都悬有一口样式怪异的短刀,心中一动,知道这定是上丸天宫的门人,自己原要休息一刻,也怕不能了。
  当下望了二人一眼,微微笑了笑,二白衣少年,却是昂然不动。
  其中一个面色较黑的少年,口中哼了一声道:“妇人,你是哪里来的?”
  那另一少年又推了他同伴一下道:“你何必问她这些?”
  说着遂把面色一沉道:“此乃上丸天宫葛真人修真之处,向来不许外人涉足附近,你一妇人,怎么如此大胆,竟敢在此浏览……”
  他在说话之时,妇人已面现不快,但并没有立刻发作,一只手缩入袖内暗自摸索着。
  那白衣少年见状后退了一步,又接着道:“念在你是一无知的妇人,我们不对你如何,你快走吧!”
  他话方说完,那妇人已自抽中,摸出一红色缎质的拜帖,同时站定了身子,笑吟吟地说道:“很好,这么说,葛真人在家了?”
  那黑面少年短眉一挑,道:“你是何人?”
  妇人蛾眉一挑,却又和颜悦色地把手一挥,掌中那张红帖,却如一支利箭似地,直向那黑面少年面上飞去。
  可笑那黑面少年,一时不明所以地慌了手脚,这枚纸帖,疾飞如箭,无巧不巧,正射在了他的脸上,顿时只痛得他口中“啊呀”了一声。
  他身旁另一少年,见状吃了一惊,猛然后退了一步,大声叱道:“大胆的女人……
  你……”
  妇人却冷冷一笑道:“我的名字,在那张拜帖之上,你们一看即知。”
  黑面少年用手捂着脸,由他指缝间滴出了点点鲜血。
  他手指着妇人道:“师兄,不要饶她,这女人有些名堂,她伤了我了。”
  被称为师兄的白衣少年见状似也吃了一惊,因为对方竟能以一张薄薄的纸绢,打得师弟皮破血出,分明她是有极为厉害的内功,否则何能如此?
  当下他冷冷笑了一声道:“放心,她跑不了。”一边说着,遂自地上,把这张名帖拾了起来,见上面是四个核桃大小的字迹:“花蕾拜访。”
  少年从师未久,“紫蝶仙”花蕾是昔年成名的人物,由于二十年来未下黄山,差不多的武林人物,早已把她忘了,他们自是不知。
  他们师徒自居天台以来,一向是目中无人,夜郎自大,对于一些盛名人物,或多或少还讲一些交情;至于一般所谓无名之辈,哪会放在目中。
  因此这少年猛见花蕾之名自己不知,心中已存轻视之心,再见师弟为其所伤,不禁怒从中来。
  他把这张名帖,往腰中一放,嘻嘻哈哈笑了一声,道:“我道你一个妇人,怎有如此胆量,原来是会一些武功,这就好说了。”
  他说着对那黑面少年怒道:“我们是好意劝说,这女人竟敢暗箭伤人,她既是来拜见真人,怎敢对我等门下弟子如此无礼,今日我们倒要给她一些厉害,也叫她不要小看了我上丸天宫的弟子,当是好欺之人!”
  黑面少年为花蕾上来镇压住了,此刻为师兄这么一说,不禁勃然大怒。
  他口中大喝一声:“我先打了你这贱人再说!”
  说话间身子已自腾起,同是抖起双掌,直向花蕾当胸猛劈了过去。
  另一少年因见他上来太过轻敌,对方站立又是一悬崖之边,这种猛扑之势,一个不妙,就有粉身碎骨之虑。
  当下喝了声:“且慢!”
  即见那妇人霍地身形一纵,拔起有八九尺高下,却又电也似地往下一坠,正落在那黑面少年的背后,反手一掌,叱道:“去!”
  黑面少年竟是难以躲开,被她这轻轻的一击,嘴里发出一声尖锐的长啸,直向悬崖之下坠落下去。
  只不过是举手之间,即了却了一条生命。
  这种厉害的手段,上丸天宫中弟子,还是第一次眼见,另一少年不禁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一时惊愕得呆住了。
  忽然他跺了一下脚,回身就跑,同时口中大声呼道:“你们来呀!”
  可是,他身子才跑出了七八步,就为愤怒的花蕾,自其身后赶上,一指把他点倒在地。
  他们这种动手的情形,早已惊动了门内诸人,一时众声喧哗,人影晃动里,已有七八条疾劲的人影,风掣电闪一般地扑了过来。白衣闪动,“唰”的一声,已把这位来自黄山的妇人围了个紧。
  “紫蝶仙”花蕾乃是久经大敌的人物,自不会为这种气势所慑。
  她面若春水,笑容可掬地双手互握着,格格一笑道:“你们是来干什么?”
  群声哗然之中,一个四旬左右的道人,忽然蹿身而出,他对着花蕾打了一个稽首,冷笑一声,道:“足下是何人?请留下名来。”
  花蕾哼了一声道:“我的名帖,在这位小道友的身上,你可取来看看。”
  道人怒目地瞪着她,一绺羊须被风吹得飘向一边,他手上持着一口明晃晃的宝剑,闻言冷冷地道:“四明,你去你师兄身上,把那张名帖找来。”
  立刻就有一短衣少年答应了一声,闪身而出,在不省人事的师兄身上,找到了那张大红的名帖,他双手捧上与这位道人。道人接在手中,先是冷冷一笑,待看了一眼,面色立变,就见他点了点头道:“原来阁下竟是大名鼎鼎的紫蝶仙花蕾施主,真是失敬了!”
  花蕾冷笑了一声道:“不必客气,我是来拜访葛真人的,不想……”
  她回身指了一下,接道:“这两个奴才竟欺我是一个妇人,我才略微处置他们。”
  道人嘿嘿一笑道:“施主,你处置得太过火了,你可知我那师侄,已为你打落涧底而丧生了么?”
  “这也是他自找的!”花蕾说,“怨得谁来?”
  道人面上立带怒容,可是仍然强忍着愤怒,哼了一声道:“施主找家师,有何见教?”
  花蕾道:“见他之后,我自有交待,你不必多问。”
  “哈……”这道人狂笑了一声,一摇掌中剑道:“你不说出根由,贫道是不便往里面传的,因为家师刻下事忙,无暇分身。”
  花蕾冷笑了一下道:“本来用不着你们往里传,我自己找他去。”
  说着举步就向前走,但她身子四周早已为人团团围住,此刻往前便走,如何使得?
  立刻就有一短装少年举掌向她打来,花蕾狞笑了一声,骈二指向这少年肩上就点。
  那少年知道厉害,倏地向后一退,花蕾因而闪身而出,中年道人见状大怒,一挥手中剑,猛地扑了上去,他口中大声道:“姓花的,你给我留下!”
  口中这么叫着,这道人足尖在地上一点,已纵身上去,掌中剑“笑指天南”,倏地亮起了一点银星,直向着紫蝶仙花蕾背后扎去。
  这时其余的十数个弟子,早就抽出了短刀,“呼”的一声,把大门封了个紧。
  紫蝶仙面现鄙夷,她手中这时尚拿着那方用来遮面的丝巾,霍地一个转身,那方丝巾已经抡成了剑也似的直,直向道人手中剑上挥去。
  原来这道人乃是鬼面神君座下第七弟子,道号伺明,剑术上已有神君六分真传。
  此刻他看见花蕾以巾为剑,居然敢向自己剑上挥来,心中就知这女人绝非易与之辈,心中先就存下了戒心,恐其有诈,不敢让她丝巾缠上。
  他口中厉叱一声,左手剑诀一领,右手中长剑向后一挑一崩,宝剑“唰”的一声,一式“醉里挑灯”,把长剑撤了回来。
  他足下是丝毫不敢停留,长剑收回之后,身形跟着一个疾转,踏中宫走洪门,剑如长虹二次刺出,直取花蕾肋下。
  “紫蝶仙”见这道人还有几分实学,剑招出式不凡,一望即知受有真传,当下不敢怠慢。
  她微微一笑,手中丝巾二次击出,像条彩蛇似地向伺明道人剑上缠去。
  伺明心中冷笑忖道:“就令你缠上又有何妨?”
  思念之中,长剑已为丝巾缠住,道人力贯单臂,全力向后一夺,长剑竟被夺了出来,可是一条右臂却是齐根酸麻不已。
  这才知道果然厉害,自己在她手中时候一长,必定讨不了什么好去,心中正在打着主意,对方丝巾却又横胸扫来。
  伺明道人“跨虎登山”式向前一跨,掌中剑绕起了一片剑光,以“力劈华山”式,直向花蕾头上直劈了下来。
  花蕾想不到道人居然这么厉害,于是手下也就不再留情,下手更毒,再也不心存客套。
  遂气充丹田,身形看似纹丝不动,可是待到对方剑刃已离她肌肤寸许的刹那,才见她倏地向外一闪,把身子闪开半尺。
  看来可真是险到极点,伺明道人的剑身,擦着她的衣边直劈了下去。
  伺明道人剑一挥下,已发现不妙,奈何剑上的力道太猛,如拼命撤回,势将露出破绽,急得他左手猛地向外一分,用擒拿式中“分手夺缰”,直向花蕾腕子上叼去。
  可是紫蝶仙花蕾胸有成竹,怎会容他得手?
  道人这种招式在拼命,却未想到已犯武者大忌,因他双手不同方向运力,已动摇了下盘根基。
  就在同时之间,即见对方腰肢一扭,右腕微抖处,手中彩带长虹闹空似地一个疾转,伺明道人再想问避哪里还来得及?
  这条丝巾就像一条蛇似地,“呼”的一声,缠在了他的腰上。
  随着紫蝶仙花蕾的一声清叱道:“去!”
  伺明道人整个身躯,竟似一只链子锤似地,被抢了起来,紧接着,花蕾向外一抛一抖,就像一根滚木似地,滚了出去。
  “叭哒”一声,直被摔出了丈许以外。由于紫蝶仙花蕾所施的劲力着重在侧旋之力,是以道人就想定住身形也是不易。
  这一下正甩在了道边的一堆乱石之间,直把道人摔了个头破血流,一身衣服也都破了,一时再也无法爬起,就连手中的那口长剑也扔落在一边。
  四下白衣弟子,见状纷纷惊呼了起来,有两个人疾速地上前去搀扶跌伤的道人,剩下的十余人,只听得带头那人一声呐喊,全数涌身而上。
  花蕾冷笑一声,并不慌忙地运用手中那条丝巾,时快时慢,时进时退。
  那条细软的东西,在她手中,有时作剑,有时作鞭,有时却如一条带子缠人下盘。
  不大的工夫,只闻得一片砰砰碰碰之声,十来个短衣弟子,竟为她摔得鼻青脸肿,手中兵刃全数脱落,呼叱叫喊之声,更是闹成了一片。
  是时由大门之内,又纷纷跑出了许多人来,这些人有的穿着白衣短装,也有的身着青色道袍,上丸天宫中两代弟子,竟有三分之一都跑了出来。
  此刻那十数个白衣短装少年早已为人搀了下去,场地中却多了四名青衣道长!
  四道长的身份似和先前那伺明道人是同一辈份,都是“鬼面神君”葛鹰座下弟子。
  他们闻讯赶来,目睹这个妇人,只凭一条彩带,即把自己门中弟子十余人打得这么七零八乱,俱不禁愤怒填胸。各自怒叱着扑身而前,四口青钢长剑,把紫蝶仙花蕾团团围住。
  花蕾见状,益发抖擞精神——平心而论,她之所以如此,旨在扫一扫葛鹰的面子,倒也并非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怨!
  这时眼见对方人愈来愈多,前仆后继,竟想依仗人多,来逼迫自己。尤其这四个道人,更像是身手不凡,自己虽是艺高胆大,以一敌四,倒也不知是否能够“稳操胜券”
  了。
  她遂冷叱一声:“且慢。”
  四道人一齐止步,其中一人嘿嘿笑道:“你这妇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花蕾寒着脸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一群东西!哼哼!我看你们还是知趣一点的好!”
  那道人一阵狂笑道:“你服输了么?太晚了,除非你跪在地上给我们磕上几个响头,叫我们把你带入宫内,面请真人发落,否则……”
  阴森森地一笑,这道人举了一下掌中剑,又道:“道爷剑下,可是断断饶你不得。”
  花蕾一笑道:“是么?”
  却见她背过手来,把背后那支洞萧给解了下来,四个道人,立刻觉出不妙,大吼一声,足下同时上步,撩剑就刺,却是又晚了一步!
  花蕾自幼从武以来,惯施一支翠萧,成名以后,她却是极少使用,此时一经施展,无异如虎添翼,自是威力可观!
  当下只听她娇叱一声:“去!”
  即见她长萧抡处,透着一股尖锐劲风,为首道人虽是剑已刺出,可是花蕾的出手,竟是比他快了一步,只听得“叭”的一声。
  这一翠萧,不偏不倚,正正地打在了道人的头上,那道人先是一怔,随之长剑落地,最后才“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下余三名道人,见状俱都吃了一惊,呼啸了一声,各自挺剑而上。
  三口剑把花蕾团团围住了;并且由不同的方向,把剑刺出去,可是,紫蝶仙花蕾长萧在手,她是不会把三人放在心上的。
  只见她从容地进退着,掌中这支翠萧,更是指南打北,点、挑、崩、打、砸,对方三口剑虽是连连逼进,却连她身子也沾不上,到了第九式上,其中一个道人,又为花蕾长萧点中了“肺腑穴”,顿时翻身栽倒,不省人事。
  下余的二道人立刻现出了极度惊慌的神态,因为他们见这个妇人下手极毒,所点穴道俱是人身大穴,一经点上,哪怕是为人救活了,也只怕要落得残废终生。
  所以他二人对敌之时真是战战兢兢,二道人一名伺烛,一名伺秋,双剑勉强地支持了十数个来回,可就明显地不行了。
  伺秋道人忽地跳出圈外大声道:“停手!不要打了。”
  花蕾手中洞萧,此刻已将伺烛长剑撩开,闻言退后一步,微微冷笑道:“怎么,你等是服输了么?”
  伺秋苦着脸道:“你这妇人,到底是谁?”
  花蕾寒着脸道:“我已报名数次,现在没有工夫再说,你们如不为我去通告葛鹰,我就一路打杀进去,看看你们能否阻拦得住!”
  二人相互看了一眼,因为这女人太厉害,如果再打下去,二人非送命不可。
  他们回头看了一眼,不知何时,宫门之前,已经黑压压地挤满了人,俱是本门三代弟子,赤臂裸膝,一个个气势汹汹地往这边看着。
  可是他们没有一个敢妄动的,因为他们眼见着这妇人,像是凶神附体也似,手中那支萧碰着谁谁就倒霉,连本门二代弟子,也有三名负伤倒地,他们就不用再现眼了。
  二道人回头看了一眼,心中已自了然,知道这些弟子们就是上,也只有白赔上几条命。
  伺秋咳了一声,干笑了两声道:“我们去为你通禀一声,自无什么不可,只是打伤打死了我们门下这么多弟子,却叫我们如何交待?”
  他一边说着,尚自频频皱眉,伺烛道人也苦着脸道:“你这样凶神附体似地上门,哪里像是一个求见的客人?”
  花蕾细眉微挑,冷笑一声,道:“谁说我是上门求见他,我是来找葛鹰算账的。”
  道人面色又是一变,互看一眼,心说:好大的胆子,竟敢来找师父拚命?伺秋黄眉一耸,立刻就笑了。
  他内心也就不再害怕,心忖着:既如此,师父就再不能装聋作哑了,反正我们打不过,你是非出来不可了。
  当下点了点头道:“这么说就好办了,我师父葛真人最喜欢有功夫的人;尤其是你一个妇人,能有这种功夫,他必定很看得起你。只要你能胜过他老人家,这些人也都算是白死白伤了。”
  伺烛怒目道:“师兄,她既是师父的仇人,我们绝不能饶她。”
  伺秋心中暗暗叫苦,暗忖道:“你还鬼叫个屁呀!凭咱们两个人行么?我这半天好话算是白说了。”
  想着就狠狠地瞪了伺烛一眼,正想先敷衍对方一下,一面好待机派人送信。可是已经晚了,花蕾早已纵身而上,一支飞萧直向伺烛面上点来。
  伺烛倚仗人多,又听对方是师父的仇人,他就胆子大了,这时花蕾长萧点来,他冷笑一声,抡剑直向花蕾腕子上斩去。
  他内心暗忖着,自己兵刃较长,这么出手,起码可令对方即刻退身。
  可是花蕾并非如此,她却仅仅分出一手,直向伺烛的宝剑弹去,只听得“当”一声,那么劲道锋利的一口长剑,竟为她一指弹到了一边。
  伺烛大吃一惊,再想退身哪里还来得及?又是“当”的一声,这一萧,正点在了他正中脑门之上,他连“啊呀”两个字都没有来得及喊,已翻身栽倒在地。伺秋见状吓得“啊”了一声。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得一阵云板之声,自上丸天宫之内传出,门外众位弟子无不面现紧张,纷纷回顾,那持剑的伺秋道人,忽然向旁一跳。
  他面现惊慌地一面摆着手道:“请不要再打,家师要出来了。”
  他生怕花蕾在这一刹那间伤害自己,连连后退着道:“你不是要找家师么,他老人家现在出来了,你看着办吧!”
  紫蝶仙花蕾哼了一声道:“我原是来找他的,他来得正好!”
  她说着遂垂下萧来,身形后退了几步,面向着大门,要见识这位名噪武林的上丸天宫的一代老怪,是怎么一个人物。
  那阵云板之声,敲得是愈来愈响,门外众弟子却是噤若寒蝉,无一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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