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玉面小飞狐 毒杀幽门主
 
2019-11-27 21:31:35   作者:诸葛青云   来源:诸葛青云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胡小庄妙目流波,扬眉问道:“你对鲍兄的锦囊妙计,已完全同意?”
  姜天雄俊脸微红,红着脸儿笑道:“鲍兄刚才说得好,‘天与不取,必有祸殃’,小弟又怎能过份不识抬举。”
  鲍南山笑道:“好,二人同心,其利断金,何况我们三人已告完全配合,如今且来研究怎样处置林如雪的问题了。”
  姜天雄道:“鲍兄这怎样处置之意,是否要决定对林如雪或杀或囚?”
  鲍南山才一点头,胡小庄已断然接道:“杀!一定要杀,夺人基业,必须斩草除根,留不得半点祸患!否则,我在‘幽灵门主’的宝座之上,会时刻提心吊胆,连片刻都不安稳!”
  姜天雄一咬钢牙,点头道:“我也知道杀比囚好,但林如雪那身功夫,非同等闲,我们三人合手,定可胜她,但若定欲置其于死地,未必能轻易如愿,何况……”
  “何况甚么?你怎么不说将下去?”
  姜天雄苦笑道:“何况我们还打算请庄姊冒充林如雪身份,主持争霸武林的‘幽灵大会’,遂更不能与她发生明面冲突,当众动手,岂不更难上加难?”
  胡小庄笑道:“其实也不会太难,这要靠鲍兄帮你忙了!”
  姜天雄恍然道:“庄姊是打算对林如雪用毒?”
  胡小庄脸上出现一种令人见之生怖的神色,狞笑答道:“为甚么不用毒呢?一来鲍兄的独门奇毒,无人能解,二来林如雪决想不到我们会突然对她如此下手,必然一举成功,纵令她本领通天,神功绝世,也将于神不知,鬼不觉的作了泉下幽灵。”
  姜天雄钢牙一挫,点头表示同意,说道:“好吧,我同意用毒制人,鲍兄是当世中用毒一道的大行家,此事应该由你来主持……”
  鲍南山摇手笑道:“副门主,我只能供应药物,主持人应该是你的庄姊,她与林如雪比较接近,由她相机下手,不会有甚痕迹。”
  胡小庄当仁不让,并未推托,只目注向鲍南山,微笑问道:“鲍兄,你有甚么药物可用?”
  鲍南山道:“两种,一是断肠绝命,一是使中毒无法提聚真气,等于是丧失功力。”
  胡小庄问道:“这两种药物的长短如何?”
  鲍南山略一寻思,便自答道:“自然是入口断肠,来得干脆,但这种药物,微带淡淡辛气,容易被心思极细之人察觉,另一种无法提聚真气的药物,则无色、无味,不论下在茶中,酒中,均属毫无迹象……”
  胡小庄又复问道:“这种药效,多久才会发作,发作后又能维持多久?”
  鲍南山笑道:“发作稍慢,是这种妙药的唯一缺点,约需半个时辰左右,但一经发作,效用却长期保持,只要奇毒未解,中毒人便永远无法提聚真气内力。”
  胡小庄伸手道:“鲍兄,请把这种妙药,给我一包!”
  鲍南山摇头道:“此药配制,极为艰难,我生平一共用过三次,只剩下一点点了,但对付林如雪,却仍是够……”
  说至此处,往怀中取出一只红色小小玉瓶,递给胡小庄说道:“此药见水就溶,瞬即无踪,胡供奉可以藏在你长长指甲之中,于去见林如雪,佯作讨论如何解散‘幽灵门’,伺机弹入她所饮用的茶酒之内!”
  胡小庄一面收起那红玉小瓶,一面含笑说道:“林如雪不是等闲之辈,何况还有红绡,白苧两个鬼灵精的丫头,终日和她寸步不离,我独自行事,难于得手,必须你们配合行动,才容易称心如愿。”
  姜天雄道:“庄姊,你要我们怎样配合行动?”
  胡小庄微一招手,姜天雄与鲍南山均凑过身去,伸头附耳,听她安排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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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寂静的“飞虹水榭”之中,“飞鸿仙子”林如雪,憩坐沉思,脸上神情冷漠漠地,看不出半丝喜怒,宛若一尊庄严古佛!
  蓦然间,红绡报道:“禀门主,胡供奉求见。”
  林如雪道:“请,准备香茗。”
  红绡恭身领命,引进胡小庄,为她暨林如雪斟了两杯香茗,便悄然地退去室外了。
  胡小庄不等林如雪发问,便先陪笑说道:“启禀门主,副门主业已回转总坛。”
  林如雪“哦”了一声,淡淡问道:“胡供奉已把我淡尽名心,准备解散‘幽灵门’,分配财物,各奔前程,告诉他了?”
  胡小庄道:“属下自然遵命转达,但副门主闻讯之下,极为震惊,表示要来面谒门主,请求收回成命。”
  林如雪叹道:“‘幽灵门’能有今日局面,确实费了副门主不少苦心,也难怪姜师弟会舍不得,但我心如石……”
  话方至此,红绡在门外报道:“副门主到……”
  胡小庄目注林如雪,含笑地说道:“副门主是门主师弟,不会不听话儿,但是门主处此时机,不妨特殊优礼,对他略加抚慰……”
  林如雪点了点头,站起身形,走向门口,迎接姜天雄。
  胡小庄趁此机会,边自随同站起身形,边自伸出指甲,向林如雪业已喝过两口的那杯香茗之中轻轻弹了一下!
  姜天雄步履急促地,走进门来,先向林如雪行礼参见,然后便皱眉问道:“门主,我听得胡供奉转告,门主竟……竟有解散本门之意?”
  林雪请姜天雄落坐,又把自己心意,亲口说了一遍,微叹道:“我意如石,无可挽回,天雄师弟若是当真舍不得这片基业,我便只身远游,由你来继任门主,也无不可。”
  姜天雄满脸通红,一抱拳叫道:“门主……”
  林如雪摇头道:“幽灵门主,已化“幽灵’,我不愿再担任这个衔头,你叫我师姊吧!”
  姜天雄道:“论公谊,自分主属,论私交,你又入门在先,是我师姊,不论师姊作了何种决断,小弟哪有不敬谨遵命之理?……”
  林如雪慰然笑道:“好……”
  她才讲了一个“好”字,姜天雄继续说道:“常言道:‘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难免阵前亡’,师姊能淡于名利,急流勇退,令人太以佩服,小弟要借茶当酒,奉敬师姊一杯!”
  话完,端起红绡斟来未久的一杯香茗,便自倾杯饮尽。
  在这种情况,如此措词,以及胡小庄也在旁含笑举杯之下,林如雪非但不加拒绝,还相当安慰地,饮下了那杯茶儿。
  蓦地,“飞虹水榭”外,起了急促步履!
  姜天雄勃然道:“这是何人,如此大胆……”
  话犹未了,白苧跑来报道:“禀启副门主,鲍供奉猝遇强敌,身负重伤,性命危急……”
  姜天雄惊诧地“啊”了一声,林如雪却对胡小庄说道:“胡供奉,你陪姜师弟前去看看,替鲍供奉治疗伤势,我们少时再详商妥善解散‘幽灵门’之事,我对这些江湖锋镝,确实已有点相当厌倦了。”
  姜天雄、胡小庄巴不得她有这么一句话儿,便立即双双离去。
  约莫将近一个时辰之后,胡小庄又来“飞虹水榭”。
  这回,情况有点奇怪,水榭门外,未见专门伺候林如雪的红绡、白苧二婢……
  水榭之内,却“哗啦”一声,好像是林如雪盛怒难遏,摔碎了甚么古瓶等物似的。
  胡小庄抢步进门,果见林如雪满面怒容,以及一地都是些碎裂器物。
  她心中早已明白,口中却佯作诧然问道:“门主,怎么发了这大脾气?红绡、白苧她们又到哪里去了?”
  在她以为林如雪可能已经发现真气内力,突告难提,才如此盛怒,而命红绡、白苧,赶紧延医调治……
  谁知林如雪看她一眼,并未答话,只指指喉头,并拔下一根金簪,在檀木桌上划道:“我突告喉中失音,可能被人下毒,红绡、白苧,执事疏忽,本应处死,姑念追随辛劳,已予逐去,胡供奉何以救我,可有妙药……”
  胡小庄看了字迹,知晓林如雪尚未发现内力难聚,真气难提,遂把握机会笑道:“偶然失音,无甚妨碍,我为门主略输内力,一打通气血就好……”
  一面说话,一面便暗咬银牙,伸出右掌,贴向林如雪的背后“脊心”死穴!
  林如雪哪里想得到煞星照命,自然一动不动。
  胡小庄等指尖搭实在林如雪的“脊心穴”上,便陡发十二成内劲,以“小天星”掌力,掌心猛然一登!
  这种掌力,猛烈无伦,连生铁都会被打扁,林如雪毕竟是血肉之躯,就算她未曾先中奇毒,也无法禁受得住。
  一声惨哼起处,林如雪立被震仆在地,喷出了满口血花。
  惨哼才起,人影也闪,来的是两个人,但不是林如雪心腹爱婢红绡、白苧,而是“八臂哪咤”姜天雄,和“红斑人豹”鲍南山!
  如今,姜天雄哪里还假仁假义,讲甚么师姊弟之情,与鲍南山双剑同施,把林如雪尸分数块。
  胡小庄却抢了一床锦被,把林如雪几段残尸,打了一个包袱,向姜天雄、鲍南山嘱道:“雄弟赶紧把这包袱,拿去妥善掩埋,或加上重物,使其永沉湖底,我要仔细改装,明日代集会群豪,加强准备‘血河骷髅宴’,并须记住,在公众相会之时,不要称呼上露出马脚。”
  姜天雄认为林如雪一死,这“幽灵门”的铁桶霸业,已经稳为自己所得,遂颇为高兴,并颇为佻皮地,向胡小庄一抱双拳,恭身说道:“是,属下敬领门主令谕了。”
  在当世武林中,号称最狡的是“玉面飞狐”胡小庄,最毒则是“红斑人豹”鲍南山。
  如今,这只最毒的“红斑人豹”于杀了林如雪后,却一直含笑不语,只和最狡的“玉面飞狐”偶然交换一瞥会心眼色!
  胡小庄在姜天雄耍了佻皮之后,忽的眉梢一挑,向鲍南山含笑说道:“鲍兄,你与雄弟一齐去吧,把林如雪遗尸,处理得必须干干净净,不落丝毫痕迹后,最好略为费心再办上一桩大事,不然我总是觉得有点心神不定。”
  鲍南山是何等脚色,立与胡小庄在心意相通地,阴阴一笑问道:“门主要我和副门主,去附带办理的另一件大事,是不是跟红顶白?”
  胡小庄笑道:“鲍兄与我心意相通,看来我们的霸业有望。”
  姜天雄也是凶杀阴狠之人,但在胡小庄、鲍南山之前,他却显得幼稚得多,闻言之下,惑然问道:“鲍兄怎么打起禅机,甚么叫跟红顶白?”
  鲍南山往窗外看了一眼,姜天雄立即笑道:“鲍兄放心,我已传‘幽灵大令’任何人不准惊扰门主,接近‘飞虹水榭’。”
  话虽如此,鲍南山仍是尽量压低语声,悄悄说道:“所谓‘跟红顶白’,就是我们将妥当处理林如雪遗尸之后,还应追踪红绡、白苧,斩草除根,把这两个丫头杀掉!”
  胡小庄也指着林如雪用金钗在檀木桌上所划的字迹说道:“红绡、白苧是林如雪心腹爱婢,并得她真传,功力不弱,虽一时被其怒逐,必然不忍远离,万一潜伏数日,那林如雪气消,再回‘飞虹水榭’请罪,岂不容易看出了差错,我这临时更上层楼过过瘾的,只是位西贝门主!”
  姜天雄“嗯”了一声,目光狞厉地,点点头道:“庄姊与鲍兄顾虑周到,这两个丫头,乃是祸根,委实留她们不得。”
  胡小庄答道:“红绡、白苧羞于被逐,不知藏于何处?找寻起来,必是费事,你们快点去吧,我除了仔细易容之外,还要清除‘飞虹水榭’以内的狼藉血污,并弄掉这檀木桌上所划字迹,事情也颇多呢。”
  姜天雄又是深深一揖,含笑说道:“敬遵门主令谕。”
  胡小庄目送他与鲍南山带着那只充满血腥气味的包袱,退出“飞虹水榭”后,双眉略挑,微微一笑,从脸上展露出一种得意而满足的神色,约莫两三个时辰后,姜天雄与鲍南山双双归来。
  “飞虹水榭”已然干干净净,毫无血渍,“玉面飞狐”胡小庄仿佛失了踪,在水榭中,临窗独坐,焚香抚琴,神态十分幽闲的,是“飞鸿仙子”林如雪!
  姜天雄才一进门,便神态微震地,退了半步。
  胡小庄白他一眼,嫣然笑道:“雄弟怎么样了,才小别两三个时辰,你就不认识我了么?”
  姜天雄轻轻抚掌,双翘姆指赞道:“妙,庄姊的易容妙技,真是维妙维肖。”
  胡小庄侧顾鲍南山道:“鲍兄,大事如何?”
  鲍南山眉峰略聚,答道:“埋尸之事,天衣无缝,我已在尸包中加了柄数十斤的大铁锤,沉入即将举行‘血河骷髅宴’的‘血污池’底,‘幽灵门’独霸武林,技震天下大会,便在池上实施,也好让林如雪的屈尸冤魂,能够获得一点安慰……”
  胡小庄看了鲍南山一眼,点头微笑说道:“这桩事儿,办得极好,但鲍兄说话之时,双眉不展,可见得另外一件事儿,未如理想,多半是跟不上跟红顶白?”
  姜天点雄头道:“庄姊猜得不错,我与鲍兄连追带问,本门中竟无人见过那两个丫头,好像是业已去了远处!”
  胡小庄摇头道:“不可能,红绡、白苧向以忠义自居,决不可能去远,定是潜伏近处,侯林如雪气头一过,再回‘飞虹水榭’请罪,我也料定她们回来之期,不会超过三日!”
  姜天雄皱眉道:“这样说来,我们要在近处再搜!”
  胡小庄自桌上拔了一根黑色令旗,递交姜天雄道:“雄弟,不必再搜,索性传‘幽灵大令’,就说门主已顾念前情,赦却红绡、白苧,但放逐之罪虽免,疏忽之罪难容,叫本门中人,一见二婢,立即押赴‘飞虹水榭’,各领蟒鞭十记!”
  鲍南山赞道:“好,此令一出,不必人押,两个丫头必然立即转回,只要她们一踏进‘飞虹水榭’,也就可以继续追随林如雪,对她们主人,尽忠尽义!”
  一阵极狞恶的厉笑,和一阵相互倾杯为贺的酒香,充满了“飞虹水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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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有酒香,也是厉笑,但却不是在“飞虹水榭”,而是在一个荒僻酒肆之中!
  不单酒香比“飞虹水榭”中,要浓得多,连笑声也凄厉得多!
  酒香浓,自然是酒喝得多,笑声凄厉,则是有人自杀!
  自杀之人,是“龙钟酒魅”萧三!
  常人自杀,往往选择最痛苦的死法,萧三身为武林大侠,不是常人,他选择了最痛快的死法!
  他是“龙钟酒魅”,最痛快的死法,自然莫如醉死!
  于是,他抛给店家十两黄金,拚命喝酒。
  但“酒魅”的酒量,委实太好,这家荒僻酒店的所有存酒,几乎已被喝完,萧三还只不过才有七八分的醉意!
  他要自杀,由于伤心!
  伤心之故,则是眼见他最要好的忘年之交“江湖败子”金不换,和极可爱的“刁蛮铁胆小龙女”高小红,双双惨死太湖的无情湖水之内……
  萧三目睹金不换解穴以后,满面火红,仿佛血管尽爆的从卧处直挺挺般蹦起,撞破船舱,落入太湖!
  当时发生的仓猝,使他不及抢救……
  当时的情况,使他认为金不换毫无生机,必死无疑……
  跟着又是高小红的殉情之举,自行投水,与金不换携手儿,同作波臣!
  人,每闻好友噩耗,尚往往悲怆凄恻,情难自已……
  何况亲眼目睹金不换、高小红这样一对绮年玉貌的武林侠侣,在一刹那间,同遭浩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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