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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同气连枝
 
2019-07-16 11:46:20   作者:秦红   来源:秦红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一辆马车缓缓驶出剑堡,当这辆马车驶出大门口的时候,忽从车中跳出一个小姑娘,由于马车在走,她跳车的方法又不对,登时摔了个四脚朝天。
  驾车的汉子听到声音,连忙停车趋视,见是吕玉燕跳车摔倒在地,不禁一呆道:“小丫头,你怎么啦?”
  吕玉燕赖在地上不起,大声道:“告诉你我不回去,就是不回去!”
  驾车的汉子不悦道:“你不回去,那要怎样?”
  吕玉燕道:“你们不放令狐彰出来,我就这么一直坐在这里!”
  驾车的汉子冷笑道:“要是我们囚禁他一年不放呢?”
  吕玉燕道:“我就在这里坐一年!”
  驾车的汉子嘿嘿笑道:“丫头,你能在这里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坐上一年么?”
  吕玉燕道:“坐十年二十年,我也坐啦!”
  驾车的汉子伸手要拉她,道:“少跟我撒野,快给我上车去!”
  吕玉燕张口便咬。
  驾车的汉子吓得缩手不迭,又惊又怒道:“丑丫头,你咬人啊?”
  吕玉燕道:“你敢碰我一下,我不咬断你的手指头才怪呢!”
  驾车的汉子显然有些头痛,对她怒目而视了好一会,才把脚一顿道:“好,你咬着试试看!”
  说着,又要上前拉她上车。
  就在此时,忽听一个人冷冷道:“不要欺负一个小姑娘!”
  驾车的汉子回头一看来了个青年,见他双手抱胸斜倚在车厢旁边,不禁一怔道:“你是何人?”
  来人,正是令狐彰,只不过他仍是那张易容的面貌,尚未恢复本来面目。
  吕玉燕哪里知道他就是令狐彰,只认出他就是昨天在路上遇见,自称是“雪中送刀贝蟾”的人,对他也没好感,但这时境况不同,自不必将他当作敌人看待,当下便对“贝蟾”大叫道:“喂,你这个叫什么‘雪中送刀’的,你来评评理!他们剑堡的人好没来由,我和令狐彰也没得罪他们,谁知他们剑堡一个门下竟在我们吃的食物中下了蒙汗药,把我们俩抓入堡去,如今他们自知理屈要放人了,却只肯放我一个,而将我……将我哥哥留住不放,你说他们像不像强盗呀?”
  令狐彰听了微微一笑道:“不错,这是强盗的行为!”
  驾车的汉子一听此言,面色一沉道:朋友,你是何人?来我们剑堡何为?”
  令狐彰淡淡地答道:“我叫‘雪中送刀贝蟾’,至于到贵堡的目的……我想还是当面跟剑先生说明为是。”
  驾车的汉子神色一愕道:“你说你叫什么?”
  令狐彰道:“贝蟾,匪号‘雪中送刀’。”
  驾车的汉子注目把他打量一番,忽然哈哈大笑道:“朋友,你什么人不好冒充,却要冒充‘雪中送刀贝蟾’?”
  令狐彰一笑道:“怎么说?”
  驾车的汉子大笑道:“我朱东升认识的江湖朋友虽不多,贝蟾这个人我却是认识的,而且曾经跟他喝过酒!”
  令狐彰其实并无“冒充”贝蟾之意,昨天之所以用“雪中送刀贝蟾”回答满家欢的询问,只是不愿吕玉燕知道自己而顺口胡诌罢了。这时一听对方竟识得贝蟾,也不觉得怎样难堪,笑了笑道:“原来足下识得‘雪中送刀贝蟾’,既然如此,我只好再换个名号了。”
  朱东升怒喝道:“小子,你究竟是谁,快报上名来!”
  令狐彰道:“张三。”
  朱东升一时没听清楚,又问道:“张什么?”
  令狐彰道:“张三,张三李四的张三,很普通的姓名。”
  朱东升这才听出他又在胡诌,心中甚怒,但他是剑堡门下,曾受过严格训练,在未摸清对方来历和来意之前,不愿莽撞,当下忍住怒火,冷笑道:“朋友前来敝堡,不敢报出真实姓名,这是可以理解之事,只是姓名不敢实报,来意总该实说吧?”
  令狐彰没有立刻回答,而转对吕玉燕问道:“吕姑娘,你刚才说那令狐彰落入他们剑堡人手中,此刻被囚禁于堡中,是么?”
  吕玉燕睁大眼睛道:“你怎知我姓吕?”
  令狐彰道:“昨天在酒楼上,我听见令狐彰称你为吕姑娘。”
  吕玉燕一笑道:“原来如此——不错,我那令狐哥哥被他们囚禁在一间地下室中,你若肯帮我救他出来,昨天你得罪我们之事可以一笔勾销。”
  令狐彰微微一笑道:“好,不过你那位令狐哥哥好像一直不肯承认他是令狐彰,你不觉得认错了人么?”
  吕玉燕道:“不会,他就是化成了灰,我也认得他是令狐彰!他不肯承认,想必有着什么苦衷,我不会怪他的。”
  令狐彰道:“你非习武之人,跟他在一起只怕不大好吧!”
  吕玉燕道:“这不要紧,他已经答应教我武功,我打算跟他一起行侠江湖,杀尽那许多杀人越货的强盗。”
  令狐彰道:“万一他不是令狐彰——”
  吕玉燕立刻打岔道:“他是的!他是的!这一点你不用替我担心好了!”
  令狐彰又微微一笑道:“好吧,我帮你这个忙,不过我未必能够将他救出,我尽力试试便了。”
  语声一落,身形一晃,倏忽间便已欺近那朱东升身边。
  朱东升吃了一惊,正要出掌攻击,忽觉腰上一紧,整个人已被令狐彰单掌举在空中!
  吕玉燕拍手笑叫道:“好功夫!好本事!贝……贝大侠,你武功很高强嘛!”
  令狐彰笑道:“哪里,这人是剑堡的一个门下,厉害的还在后头呢。”
  朱东升被他举在空中,开始还挣扎了几下,之后便成一团软泥似的,原因是他被令狐彰一掌抓住了软麻穴,已经全身无力,动弹不得了。
  这一来,立刻惊动了堡中的剑士,便有四五人赶到大门口,围着令狐彰大喝道:“哪里来的小子,竟敢到剑堡撒野!”
  喝声中,长剑纷纷出鞘,准备出手攻击令狐彰,只因投鼠忌器,怕伤了自家人,故不敢贸然动手。
  令狐彰冷冷一笑道:“我要见你们堡主,去请他出来吧!”
  一个剑士喝问道:“你是何人?”
  令狐彰道:“满家欢。”
  那剑士面色微变道:“你是满家欢?”
  令狐彰道:“是。”
  那剑士冷笑道:“敝堡主与令尊交情不恶,足下为何有这样不友善的行动?”
  令狐彰道:“只要是看不顺眼的事,我就要出手管一管。”
  那剑士道:“好,且请稍候。”
  他向几个同伴使了个眼色,便转身疾步入堡而去。
  过不多久,剑先生金履祥和其子金英锋到了,他们父子都不曾见过满家欢,因此看不出眼前的人是真满家欢或假满家欢,但见他一只手抓着门下朱东升,金履祥不禁大为愤怒道:"你是满天林的儿子?”
  令狐彰轻嗯一声,态度十分傲慢。
  金履祥目中精光迸射,沉声道:“老夫与令尊是几十年的道义之交,这一点你知道么?”
  令狐彰道:“知道。”
  金履祥喝道:“那你为何如此无礼?”
  令狐彰微微一笑道:“我满家欢只知是非,不知辈分!”
  金履祥气得七窍生烟,目中几乎要冒出火来,厉声道:“好小子,竟敢对老夫如此无礼,你父亲是怎么教你的?”
  令狐彰道:“我刚才说过了,我满家欢只问是非,不问亲友,你少套交情了!”
  金履祥差点忍不住就要出手,只因见他手上举着自己的门下,怕他伤害朱东升,只好竭力按住怒火,又厉声道:“说!你见老夫何为?”
  令狐彰左手一指吕玉燕道:“这位吕姑娘说你们将她的令狐哥哥囚禁在堡中,要求我帮她救出,我想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因此便答应了下来。”
  金履祥听了这话,忽然仰天哈哈大笑起来,道:“小子,你到底是不是满天林的儿子?”
  令狐彰皱眉不语。
  金履祥笑道:“如果你是满天林的儿子,便不该如此糊涂,敌友不分!”
  令狐彰冷睇着他,缓缓道:“你的意思我十分明白。”
  金履祥道:“既然明白,为何说要救令狐彰?”
  令狐彰道:“你认为他真是令狐彰么?”
  金履祥点头道:“不错,虽然他一再否认……对了,那小子口口声声说他是满家欢,他想冒充你呢!”
  令狐彰道:"也许他正是满家欢。”
  金履祥神色一愕道:“如果他是满家欢,那么你呢?”
  令狐彰道:“那么我就是令狐彰好了。”
  金履祥浓眉一锁,沉声道:“小子,少在老夫面前弄玄虚!他三番五次前来敝堡滋事,数日前且曾一度为我们所擒,难道老夫还会认错人?”
  令狐彰道:“我将手上这人与你交换‘令狐彰’的自由如何?”
  金履祥道:“办不到!”
  令狐彰笑了笑,转对吕玉燕说道:“吕姑娘,你请站开一些。”
  吕玉燕一怔道:“干么?”
  令狐彰道:“刀剑无眼,怕伤了你。”
  吕玉燕有些紧张道:“你要跟他们动手了?”
  令狐彰点头道“是的,既然求情不成,只好诉诸武力啦。”
  吕玉燕道:“你一人打得过他们那么多人?”
  令狐彰道:“我试试看。”
  吕玉燕问道:你不是有个同伴么?他今天怎么没跟你在一起?”
  令狐彰微哂道:“他临时有事,今天一大早就与我分道扬镳了。”
  吕玉燕道:“你要小心,打不过就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令狐彰笑道:“我知道,你退开吧。”
  吕玉燕自知没本事,不敢站得太近,当即后退十几步。
  令狐彰环扫围立四面的剑堡门下一眼,然后将手上的朱东升抛向剑先生金履祥,竭道:“接着!”
  剑先生侧身探掌,一把抓住飞到跟前的朱东升的一只手臂,再顺手一推道:“站开!”
  朱东升被他一推之下,直飞出三四丈,由于体内血气未畅通,落地站立不住,摔倒在地,打了好几滚才停止。
  令狐彰拔出一柄钢刀,准备与剑先生一战。
  钢刀是向“雪中送刀贝蟾”借来的,因为他既然掩去本来面目,自无使用“阎王剑”之理。
  剑先生见他拔刀,眉头一皱道:“小子,你最好说清楚,你当真是‘金刀大侠满天林’的儿子么?”
  令狐彰冷然道:“是或不是,现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敢不敢与我一战。”
  剑先生冷笑一声道:“你八成不是满天林的儿子,满天林对老夫也得礼让三分,如果你是他的儿子,吃了熊心豹胆也不敢对老夫如此无礼!”
  令狐彰冒充满家欢,只是一时觉得好玩而已,听他一再地说“满天林的儿子”,心里很是憎恶,当下喝骂道:“老匹夫!你少噜苏,今天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拔出你的剑来吧!”
  那金英锋一听他埋骂老父,心中大怒,“刷”一声长剑出鞘,指着他骂道:“哪里来的野小子,竟敢来剑堡撒野,我金英锋来收拾你!”
  话声未了,欺身吐剑便刺!
  剑堡的剑法君临天下,金英锋这时剌出的一剑虽无奇特之处,威力却极强劲,势如猛力投掷而出的一支标枪。
  令狐彰存心给他一个下马威,故不避不让,举刀迎了上去。
  “叮!”
  刀尖和剑尖居然很准确地碰触上了,好像两道闪电触击,刹那间产生一股惊心动魄的威力,胜负也就在一瞬间分了出来。
  金英锋只觉自己的长剑好像剌上一堵铜墙,由于用力过猛,长剑登时“啪”的一声断为两截,人则一时收势不住,向前直冲了过去。
  剑先生大惊道:“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金英锋只觉后颈上砰然一响,似被某种重物所击中,登时眼前一黑,仆地昏厥过去了。
  原来,当他身子向前冲出之时,令狐彰手起掌落,在他后颈上砍了一掌,就此将他撂倒。
  那围立四周的五个剑堡门下怕他继续下手,一声暴叱,同时抢步而上,五柄利剑倏然递出,好似一朵大梅花忽然缩小一般,一齐到了令狐彰的前后左右。
  令狐彰却如脱网之鸟,一飞冲天,到了三四丈高的空中。
  五剑士一剑落空,却不慌乱,竟同时顿足而起,五柄利剑以“一柱擎天”之势,向上追踪剌出!
  就在此时,空中的令狐彰忽然变成了一团刺目光圈,一路旋转而下,猛烈的“呼呼”刀风声中,五剑士的长剑便在“叮当”声中一一被撞开,好像碰上一股威力奇强的龙卷风,不但长剑被撞开,人已跟着被撞得四散飞去。
  剑先生金履祥做梦也想不到这个自称为“满家欢”的青年竟有如此深厚的功力和神奇的刀法,一时看得目瞪口呆,他知道再打下去五个门下必然难逃惨败的厄运,连忙大喝道:“退开!退开!让老夫来!”
  五剑士飞落地上,个个面如土色,就算金履祥不叫他们退开,他们也没有勇气再上去了。
  吕玉燕见“贝蟾”身手这样高强,心中又喜又难过,喜的是“令狐哥哥”有救,难过的是“为什么‘令狐哥哥’的武功不能像‘贝蟾’这样高强?”
  她仍然没有看出眼前之人才是令狐彰,原因不是令狐彰的易容术高明,而是她绝未想到世上竟有两个面貌相同的青年,因此仍认定被囚禁在剑堡地下室的那个是令狐彰。
  令狐彰身子落地之后,抚刀挺立着,等着准备与剑先生一决胜负与生死。
  这是他今天前来剑堡的目的,至于救满家欢,他其实并不热衷,虽说他对满家欢有一种奇怪的好感,但理智告诉他满家欢是仇人之子,自己犯不着拼命去救他,何况自己只要把脸一抹,恢复本来面目,金履祥自无再囚禁满家欢之理。
  金履祥也没想到眼前的青年即是令狐彰,他心中有震惊和感慨,觉得武林道上实在太残酷了,只不过短短数月之间,居然连续出现了两个身怀绝世武功的青年,莫非这就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他虽年逾古稀,由于称雄武林数十年,突然间要他接受这个事实,实在很困难,这种不肯服输的心理也就演变为偏狭的嫉妒心理,因而萌生了一股杀机。
  他从一个门下手中要过一柄长剑,横剑在胸,一对锐利如电的目光紧紧盯在“满家欢”的脸上,冷冷一笑道:“满家欢,你再说明白一些,你今天前来剑堡,目的是要救令狐彰出去?”
  令狐彰点头道:“不错。”
  金履祥道:“你难道不知那令狐彰是‘天鹤地蛇’的儿子?他要杀死当年围刺他父母的七个人?”
  令狐彰点头道:“知道。”
  金履祥道:“你知不知道他的武功非常高强,有足够的能力杀死令尊等人?”
  令狐彰道:“知道。”
  金履祥道:“既然知道,为何要救他出去?你希望见到令尊死在他的剑下么?”
  令狐彰想不出“理由”来回答这个问题,当下耸耸肩道:“少废话,你快出招吧!”
  金履祥心中愤怒已极,瞋目厉叱道:“好个不明是非不知好歹的狗东西,拼命与令尊翻脸成仇,老夫今天非收拾你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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