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阴山神魔
 
2019-11-06 12:02:11   作者:萧瑟   来源:萧瑟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小舟在江面上划了一个大大圆弧,向着右边的江岸泊去,那叶扁扁的船身在盈盈的波光里行着,就恍如一只梦之舟,浴着朝阳的旭光,滑向梦的深处。
  龙中宇双手摇着橹,虽然为眼前的美景而兴起许多感慨,但他却没有忘记他所负担的沉重负荷,与将要面临的种种遭遇,无一不是要他以整个生命去克服……
  在单调的橹声里,小舟终于泊近了岸。
  龙中宇放下了手中的橹,飞身跃上了岸,只见四野空旷,除了几株大树之外,便只有一些高及膝部的野草随风摇晃。
  他站在江边,四处观看了一下,然后收回四望的目光,投向小舟,只见金黄色的阳光自天空流泻而下,如同一簇簇金色的箭射在舟上。
  船板上的血迹已经干涸,映着旭光泛出黯红而令人心悸的光影,龙中宇的目光落在躺在船扳上的那具尸首上.脸上肌肉不禁为之抽搐了一下。
  他怔怔地站在岸边,但见冯飞虹走进了舱中,停留了一下,手里拿一个布包,走出船舱,来到船板,站在那具尸首之前,望了龙中宇一眼,俯身将尸首拖进舱里,然后自席包中抽出一支长剑,迅速地在船上刺了几个洞。
  她回剑归鞘,上身一沉,猛施千斤坠功夫,那只小船晃了一下,立即往下沉去,江水自破洞里涌进,很快地便装满了半船。冯飞虹没等江水淹到足踝,飞身掠起,跃上岸站立在龙中宇的身旁。
  望着那缓缓沉人江中的小舟,龙中宇嘴唇嗜动了一下,道:“谢谢你了!”
  冯飞虹喃喃道:“我想,我也愿意葬身在波涛之中,不再与俗人接触,他日,我若是死了,同样的也愿意跟他一样静静地躺在江里,与鱼虾为伍……”
  龙中宇只觉心中思绪多端,望着那回复原状的江面,一时感慨万千,杂思愈来愈多,到了最后,反而有一片茫然之感。
  冯飞虹默然立了片刻,缓缓将手中的布包交给龙中宇,道:“这里面除了那支长剑之外,还有一些换洗衣服,干粮银两,你拿去吧!”
  龙中宇接过了布包,只见冯飞虹眼中含着泪水,满是惜别之色,他的喉结动了一下,还未说话,冯飞虹已一咬嘴唇,道:“中宇,多多保重自己。”
  她没等说完了话,脸一侧,右手拉着毡帽的边缘,飞身向前奔跃而去。
  龙中宇望着冯飞虹远去的身影,再一想到她方才殴中所蕴含的盈盈泪光,只觉满胸的惆怅,无法排遣,默然停立在江边许久许久,方始叹了口气,提着那个布包,举步飞奔而去。
  一路之上,他就本着心里所定的主意,昼伏夜行,尽走的荒郊野道,吃的是干粮,喝的是山泉,根本就没有进入一个村镇里,自然没有让他的形象落进别人跟里。
  这一日,他经过一夜飞奔,在天色将要黎明之时,进入了一座小村镇之中。
  镇上静谧无人,那铺得颇为整齐的石板路上,经过岁月的蚀磨,有点高低不平,石板之上凹洞处处,就恍如一张满是麻子的面孔,再加上被晒干了灰土,随风飞扬,更显得这个静谧的小镇分外凄凉。
  龙中宇行侠扛湖有数年之久,在前年他也曾奉着父命到过一次武当,曾在这个武当山下的小镇住了一宵,此刻旧地重游,想起当年的怒马鲜衣,宝剑银鞍,到处受人注目的情形,再一回望自己此刻的一身风霜,衣裳褴褛,胡子满面的样子,虽说自己是为了逃避那神秘教派的追查,而改扮成这个样子,望着眼前的凄凉情景,也不由得使他感慨万千。
  他站立在街头,望见石板道上随风轻扬的灰土,突然有了一股激动的欲望:“我何不找个客栈梳洗一番,换回原来装束.反正已经到达武当山脚,还怕那个神秘教派对我怎么样不成?”
  可是他想了想却没有这么做,暗道:“我还是谨慎一点的好,先找个破庙休息一会儿,再登临武当,等到见过武当的长老们之时,再将宫北斗谋害乙木道长之事说出,然后换回原来的装束,参加剑会……”
  他站立在街头,略一沉吟,然后往前大步行去,一直走到镇尾,朝右边的小径行去。
  他在两年之前曾在这小镇上住过一宵,晚饭后留在小镇附近兜了一圈,他记得在镇外不远处便有一座颓败的小庙,不过当时他并没有进去,只远远地望了一下而已。
  此时他凭着脑海中留的记忆,往镇郊行去,果然在走出十多丈远,看到前面的一片杂林旁有一座土墙颓倒,山门半掩的小庙屹立着。
  踏着丛丛野草,龙中宇来到庙前,只见庙椽上的油漆早已剥落,石阶已坏,从隙缝里长出的野草最少也有半尺高,两面山门不知何时只剩下了一个,门上满是灰土污垢,不但绘的门神已看不清楚,甚而木质朽坏,连山门的形状都不存在了,近望就仿佛是一块木板。
  走进庙里,龙中宇发现里面较之外形更加颓破,连瓦面都破了几个洞,从屋顶的破洞里漏下来的阳光,可以看到里面蛛网四张,灰尘厚结,简直都没有可以下足的地方,更别说有干净的地方供他躺一躺了。
  龙中宇苦笑一下,忖道:“早知如此,还不如在镇里找个客栈休息一下。”
  一念未了,他突然听到庙里传来一丝声音,仿佛是有人在翻转身躯。
  这个声音虽是极轻,但是传进龙中宇耳里,却是非常清楚,他循声望去,只见那丝声音发自神亮之后,由于有一座青石供桌挡着,使他看不清是否有人躲在神龛之后……
  他本能地警戒起来,望着那低矮的神龛,沉声喝问道:“是谁,谁在里面?”
  他的话声在空荡的小庙里回旋着,似乎连庙缝里的尘土都被他的声音震得落了下来。
  话声一完,果然神龛之后传来一个声音道:“是我,我在这里。”
  随着话声的传出,那座青石供桌之后,探出一个头发蓬乱如草,满面污垢的头颅。
  龙中宇只见那个头颅奇大,较之常人至少要大出一半有多,加之乱发如草,满脸污黑,猛一看去,真跟传说中的大头鬼相似,若是常人在此,非被吓一跳不可。
  龙中宇目光一闪,但见那张漆黑的面孔上嵌着的两颗眼珠,恍如夜空里的寒星相似,在黝黑的庙里看来分外明亮。
  他沉声问道:“你是谁?”
  那个奇大的头颅一闪即没,在神龛的阴影后传来一声轻嗤,随即在悄静无声中,出现了一个怪人。
  龙中宇虽说出身武林世家,但他并没有像其他的世家子弟那样,本身毫无修为,毫无成就,完全是依靠父亲的托庇而在武林中享有大名的。
  他在艺满之后,确实亲身在江湖上行道两年之久,凭着本身的武功,夺得“银龙剑客”之名。
  以两年的行道江湖所得到的经验,固然较之一般老江湖要浅得多,但是他所见到的也不少了,对于面临的许多困难危厄,也都曾设法以个人的力量加以解决,凭他的胆识,就算见到一些出人意料之外的怪事,他也难得有惊异得失色的时候。
  可是此刻,在这颓败的小庙里,他跟见那个怪人自神龛后突然出现的一刹,他却惊得脸上都变了色,骇然之下,忍不住退了一步,左臂一托背在背后的布包,上身一侧,右手已飞快地握住了剑柄,随时便能拔剑出鞘,置那人于死地。
  他这等警戒之态,使得那突然出现的怪人停住了向前移动的身躯,就静静地站在距离龙中宇约丈许之外的地方,不再前来。
  龙中宇定了定神,凝目望将过去,但见那人身高不足三尺,双腿细若柴枝,漆黑如铁,身上穿着一袭千补百缀,花花绿绿的短衣裤,手里持着一枝竹杖,背上背着几个麻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地悄悄立在那儿。
  任何人见到那个头颅奇大,两眼奇亮,身形奇矮,双腿奇瘦的怪人,都会为之大吃一惊,何况他还是在这个荒废颓败的小庙里突然出现,怎不使龙中宇误以为是个山魅野鬼而凝神警戒?
  龙中宇定过神后,再仔细地打量子一下眼前出现的那个怪人,沉声问道:“你是谁?”
  那个大头怪人冷冷地望了龙中宇一会儿,也把他的形象看得清楚,闻声一笑,道:“你连我是谁都不认得?”
  龙中宇道:“我为什么要认得你?”
  那个大头怪人笑了下,道:“说得好,你是不该认得我,因为你并非是我门中人,自然不认得我了……”他说到了这里,笑容一敛,寒声问道:“你是谁?你既非叫化子,又为何要打捞成这个样子?”
  龙中宇听他这么一说,这才晓得面前的这个大头怪人乃是丐帮弟子,他本想将自己的名号说将出来,可是话到喉边,硬给他咽了下去。
  他淡然一笑,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谁,在下又为何要告诉你我是谁?”
  那个大头怪人默默一笑道:“我叫欧阳雄,是丐帮执掌刑堂的首位座主,你是谁?”
  龙中宇哦于一声,忖道:“这个大头怪人一副怪样子,从外形上也看不出他的年龄大小来,但是从他的声音里可以听得出来,他顶多不超过三十岁,以这等年纪,便身居刑堂首席座主,可见他在丐帮中的地位不低,武功必然不差……”
  他心念电转,道:“在下是……”
  他本想说出自己的名号,可是话一出口,顿时想起此刻自己是易容改装,为了逃过那神秘教派的追索,他辛苦地赶了两夜的路,若是在将到武当之前,把自己身份泄露出去,岂不功亏一篑吗?
  他从宫北斗背叛武当的那个例子中可以看出那神秘教派势力之大,用心之深了。对于面前的这个自称欧阳雄的怪人,他丝毫不了解,岂能坦露自己,惹来更大的麻烦?
  是以他话一出口,立即停住,改变话声道:“请恕在下身有苦衷,不能向尊驾说出在下的名号姓氏……”
  “哦!”欧阳雄听后两眼中射出寒厉的光芒,凝注在龙中宇的脸上,沉声道:“尊驾身有苦衷不愿将姓氏告知?嘿,这倒是很奇怪的事……”
  他话声一顿,话气转为冷厉,道:“尊驾想必也是武林中人,岂不知那藏头缩尾的乃是下三滥所为,绝非是堂堂正正的武人所应有的……”
  龙中宇双眉一扬,道:“尊驾不要出口伤人,在下……”
  欧阳雄嗤笑一声,道:“出口伤人?这算是出口伤人?你既身为武人,也必然跑过扛湖,难道不晓得本帮已经封帮数年,严禁帮中弟子在外面招摇生事,而你却扮作本帮弟子模样,若是惹出什么事情,岂不连累及本帮?”
  龙中宇正想要有所辩说,已听那欧阳雄声音昂扬地道:“你说,你这样打扮,对本帮有何企图?”
  龙中宇看见他这种咄咄逼人的样子,心中实在有点气愤,可是他认为自己确实有点不对,是以只淡淡地道:“在下也懒得跟你多解释,因为在下自问对贵帮井无任何企图,至于我这身打扮只是由于我穷而已,又有什么好说的?”
  他深吸口气,抑下怒气,抱了抱拳,道:“在下就此别过了!”
  话声一完,转身便朝庙外行去。
  他才走了两步,身后传来一声大喝:“站住!”
  龙中宇根本没有理会欧阳雄的喝止之声,继续往庙外行去。
  当他刚走到庙门那已被蛀虫蛀得斑驳颓倒的门槛,耳边听得一阵急劲的风声,接着背后尖锐的劲风射袭而至,似乎要将他的身躯都洞穿而过。
  龙中宇冷哼一声,上身往前一俯,背在背上的布包已随着他身躯前倾而蔼向前胸,他就利用布包的前荡之势,已迅快无伦地拔出了长剑。
  “呛”地一声轻响,从瓦洞中洒落的黯淡的阳光里闪起一道耀眼的光影,剑光如电急掠,划了一个半孤,往后斜劈而去。
  但听得噗的一声,龙中宇这回臂的一剑正好砍在欧阳雄疾点而至的青竹杆上,随着两股劲道的相互冲击,剑刃在杆上急连滑动,发生一种刺耳之极的尖锐声音。
  龙中宇在长剑回砍到欧阳雄递到的竹杆之时,立即便发觉对方的那枝竹杆竟然是精钢所铸,纵然用劲切砍,也绝不可能将对方的竹杆切断。
  他把手腕一转,使剑脊贴在那枝竹杆上,顺着上身扭转之势,往上直削而去。
  他这一下变劈为削,剑刃急速之极地削向欧阳雄持杆的右手,的确使得欧阳雄为之大吃一惊。
  他的身形犹在空中,眼见那柄剑刃急速削上,他的手背已经能感触到从对方剑上涌出的寒凛剑气。
  在惊凛之下,他的钢竹杖已披对方剑刃压住,绝无办法可以变招,逼不得已,只得弃杖保全右手五指。
  在刹那之间,他大喝一声,右手五指一松,往上扬去,上身一仰,双足平踢而出。
  “当”地一声,他的两只脚已经踢中龙中宇手里的长剑,由于这股力量奇大,并且龙中宇也没有想到欧阳雄的这一双腿竟也是钢铁所铸,故而在对方这一蹬之下,长剑荡开,上身往左一侧,几乎跌倒于地。
  欧阳雄双足急蹬,踢开了对方的长剑,左手一操,捞住了那枝钢杖,整个身子已借着从对方剑上传来的反震之力,翻了一个筋斗,落在两丈开外。
  但听得“铮”地一下,他的钢足一齐落在地上,竟使得庙中的石地现出两个凹下的痕印,可见得他所受到对方反击的力量是何等之大,竟使得他都无法施展轻身功夫,提住身躯的重落之势。
  他的双足一踏落地面,微微晃动了一下,方始稳住了体内的冲击之力,心中不由得一惊,忖道:“这家伙的剑术真个厉害,竟然发出一股迅雷似的剑气……”
  这个意念方闪过脑际,他已见到在瓦缝中漏下的阳光里,闪起一道凄迷的剑影,龙中宇已连身带剑地穿射过来。
  剑寒如冰,迸发在这个破旧的小庙里,龙中宇猱身急上,一直冲出两丈之外,方始大喝一声,错剑交击,一刹剑势,连出三剑。
  欧阳雄一发现龙中宇以那等威猛之势,连人带剑地追击而至,还没想到要如何却敌,耳边已响起一声大喝,直震得耳鼓发聋。
  心中一颤,那寒凛犀利的剑芒已将他全身罩住,顿时他只觉敞露在衣裳外的肌肤如同被一支无形的剑在割着,疼痛异常。
  他大惊失色,根本就不敢迎着那交错急劈的剑刃挡去,脚下一动,手中钢杖舞起一层杖影护住全身,急速地往后退去。
  “当当当”一连三声脆响,在阴黯的神龛旁,闪起三点火花,剑杖相交之下,欧阳雄一直被逼退了八尺之远,方始趁对方剑势一缓,喘了口气。
  可是由于他先机已失,虽然龙中宇急如风雨般的凶猛剑势缓了一缓,他却依然无法抽杖反击。
  慑于对方的威势,他晓得自己心理上的压力太大,若不退开对方长剑的威力之外,绝对无法加以反击。
  是以他急喘了口气,钢杖横胸,脚下急速地向着神龛之后退去。
  龙中宇一连三剑都没有将对方击败,心中也暗暗佩服对方,他一见欧阳雄目光闪烁,已晓得对方的用意,浅笑一声,脚下一顿,不再继续追击。
  欧阳雄向着神龛后退出五尺.突然发觉身外的压力一轻,对方竟没有继续追击过来,他不禁愕了下,也停止了往后退去。
  龙中宇的目光寒凛如水,望着欧阳雄长笑一声,道:“尊驾不必再往后退了,在下绝不会为难你,你大可放心。”
  欧阳雄脸上污黑,也看不出他的表情如何、但是从他眼中显露出的强烈愤怒之色,便可以晓得他心里是什么滋味了。
  他愕了一下,大喝道:“今天我若不把你留在这里,绝不……”
  龙中宇在他话一出口,看到对方那明亮如星的眼中所流露出来的神情,顿时感到后悔起来。
  因为他晓得自己一时说话不慎,已严重地损害了对方的自尊。从对方那畸形的身体和所具有的武功看来,龙中宇可以想象到欧阳雄在练习武功时该是何等的痛苦,他需要尽多大的心,费多大的力,经过多少时间的熬炼,方始获致目前的成就。
  在那一段苦练的日子里,欧阳雄需要多么坚强的毅力,方能够忍受得了身体与心灵上双重的磨难。
  对于这种人,龙中宇认为自己应该敬佩才是,可是他却出言加以讽刺,虽说是无心的,也不应该如此。
  龙中宇凝望着欧阳雄,看到他眼中射出的痛苦与愤怒交织成的目光,心中浮起一丝歉意,忖道:“若是我像他那样,不仅身体畸形,并且双腿伤残,真不晓得我将会变成什么样子?就算有人在旁督促,我也不知是否会有那份毂力去苦练绝艺,因为在那每一段时日中,所费的苦心都将较之常人多出数倍,以我的忍耐心来说,恐怕早就半途而废了,我还能讥讽这么一个苦练有成的人吗?”
  这个意念在他的脑海闪电而过,他已见到欧阳雄手持钢竹杖,凝力运功,缓缓行了过来。
  他赶忙退了一步,沉声喝道:“且慢!”
  欧阳雄横杖平胸,缓步向前,随着钢足踏在地上所发出的沉重声响,他的脸色也愈来愈是沉重。
  可是他才走了四步,距离龙中宇犹有一丈之距,便听得龙中宇沉喝一声,他的嘴角浮起一丝冷笑,没有理会对方的喝止,仍旧缓步向前行去。
  龙中宇沉喝道:“你要动手,且容在下说完了话也不晚,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
  欧阳雄冷冷地道:“你我之间已没有什么好谈的,除了一决死战之外,什么事情都已不足重视……”
  龙中宇哈哈一阵大笑,打断了对方的话,他的笑声在庙中发出无数的回震,一直等到回声稍歇,他方始缓声道:“朋友,你我并没有什么仇恨,又何必以生死相拼,何况你也该明白,你的功夫虽可当得江湖一流高手,但与在下比较起来还是差了一线,这区区的一线之距,将是你落败致死的原因……”
  欧阳雄敞声笑道:“我就算拼了一死又何足惜?”
  他的笑声悲忿之极,大有风萧萧兮,壮士一去不复还的决心。
  龙中宇沉声道:“你就算与我拼死相抗,又有什么益处?为何不留下有用之身作为他日而用?”
  他的话使得欧阳雄为之一愣,愕然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在下并没有什么意思!”龙中宇肃然道:“在下对于尊驾这一番成就,感到非常佩服,不愿凭借着一时的气愤而将你毁去……”
  欧阳雄怒道:“你就认为你有必胜的把握?你一定就能将我击败?”
  龙中宇摇了摇头,道:“在下并无一定的把握,但是尊驾心中也可以明白,凭着方才的几招看来,在下是要较你占上许多优势……”他非常诚挚地道:“在下方才曾暗自思忖,若在下是你的话,今日决不可能有这番成就,因而在下衷心感到敬佩尊驾的坚毅意志,在下很愿意交你这个朋友……”
  欧阳雄似是被龙中宇的这番话勾起了痛苦的回忆,他的眼中蕴着泪水,脸上浮起坚毅的表情,沉声道:“我就凭着那股坚毅的意志,相信终有一天能够击败你!”
  “或许有这个可能吧!”龙中宇颔首道:“但是决不可能是今日,今日你能击败在下的胜算太少了,我们何不放弃干戈?”
  欧阳雄凝望着龙中宇,眼中露出疑惑之色,他不晓得龙中字为何要说出那一番话来。当然,他很明白对方所说之话都是事实,自己在此刻若要与对方硬拼的话,胜算的机会是太小了。
  也就因为龙中宇的话是事实,所以他才在心里疑惑不已。
  龙中宇看出他那疑惑之态,淡然一笑,插剑回鞘,抱拳道:“在下就此告辞了。”
  说完,转身便走。
  欧阳雄见到龙中宇转身要走,赶忙喝道:“你这么样就要走了?”
  龙中宇侧过头来,淡然一笑道:“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欧阳雄道:“你怎能不留下一个名号便如此走了?”
  龙中宇转过身来,略一沉吟道:“人之在世有如浮萍,名号只不过是一个记号罢了,你只要晓得有我这个人便行了,又何必一定要知道我的名姓?”
  欧阳雄冷笑一声道:“以你的武功修为不像是个藏头缩尾之辈,你又何必瞒着自己的姓名呢?”
  龙中宇道:“在下并不是怕人知道名姓,只是……”他发觉自己是话不由衷,连忙住口,改变语气道:“在下目前有些琐事要办,所以才要急于离去,只要一有机会,在下会去拜望你的!”
  “我等你找我,要等到什么时候?”欧阳雄道:“你我以三月为期……好吧,就是在三个月后的今天,你我在这里再会,到时在下可要向尊驾领教领教……”
  龙中宇颔首道:“好,三个月后的今天,我们在此见面吧,到时希望你能达到击败我的愿望。”
  他深深地望了望欧阳雄一眼,转身昂首走出小庙。
  庙外阳光明亮耀眼,龙中宇仰首望了望悬挂在高空的太阳,只觉心中有点茫然,暗自忖道:“这真是多此一举,千里迢迢地赶到这里来,跟人打了一场,还订了后会之期,以致连觉都没睡,看来还是回到镇上去找家客栈歇息歇息,然后洗去易容,回复本来面目,到武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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